他并不喜欢这个季节。
伫立在别院的楼宇高处,方从宫里回来的男子随意的看着满园的春色。灿烂的春光绿影,毫无节制绽放的花海,以及空气中氤氲着的香气。
这一切,好似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像,生命。
微微俯首,不远处的花园里,一身火红的女子闭眼躺在树下的草地上。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愈显剔透。
缓步下楼,宁止不急不缓的走到云七夜跟前,躬身将她拢到一片阴影里。蠢女人,以为把眼皮合上就可以天下无事了?“别装了,饿也该饿醒了。”
饿。
而且很饿。
可有什么办法呢?那些下人是不会给她这么个荡妇做午饭的。如今她的地位,甚至不如府里的一条看门狗,三餐皆有。
几不可闻的哀叹,云七夜不情愿的睁开双眼,略微有些迷蒙的看着宁止,从他登上高楼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相看两厌,相敬如冰。
咫尺之距,宁止倏地俯身凑近云七夜。以手撑地,他将她整个人都欺到了自己身下,低首靠近她的脸,直至呼吸相交的近处。他仔细的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恶意,“为何不告诉他们,昨夜你我并无夫妻之实?”
“说了,他们就会信么?”不答反问,云七夜淡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浓密纤长得好似两把小扇子。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没有药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幽兰香气。只不过他此刻的姿势太过强势,她怎也喜欢不起来。
“你很聪明。”没有笨到去挑战他的威信,指了指女子的脑门,宁止赞许的笑出了声,而后翻身躺倒了她的身侧。闭眼,他颇为舒适的躺在软绵的草地上,丝毫不介意草汁沾染身上的锦袍。
蔚蓝的天空,浮云万里。
草地上,一红,一白。在一片春意盎然中,却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许久,久到云七夜差点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宁止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是装傻,还是真呆?”
一愣,云七夜慢慢睁开了眼,转头看着兀自闭眼浅笑的男子,“殿下何出此言?”
唇角的笑意慢慢加深,宁止睁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良久,从喉间迸出一句:“何不哭泣?”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而后名节败坏,更甚者,明日还有一场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为人妻者的好戏。
“哭给谁看?”淡淡一句出口,云七夜眼睑低垂,掩在袖子里的手兀自揉捏起了根根手指,一根接一根。有些人,也许并不是真心想要欺侮你,但是却又不得不欺辱你。而有些人,他们也不想欺辱你,但是若他们维护你,便也会被欺侮。所以他们只能跟着最强的,来欺侮最弱的。
宁止。
那些下人。
哭给他们看?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很满意云七夜的回答,宁止伸手将她肩上的发丝缠起,慢慢扯紧,一字一顿:“三日后,我要纳妾。”
纳妾?
突如其来的传入耳里,云七夜一怔,不由向后仰头,不提防便被宁止扯痛了头皮,眉头瞬时皱到了一起。
“你太激动了。”轻笑着,宁止伸手松开她的发,目光炯炯,就像看着掉进陷阱里受惊无措的猎物。
怎能不激动?新婚不过三日,正室不洁,侧室进门!
宁止的牌越来越脱离轨道了!
昭告天下她不洁,仅仅为了纳妾?分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可是她怎也想不明白,他能有什么企图。
“想知道我的企图?”
一个哆嗦,云七夜回过神来,但见宁止又习惯性地拉过她的一缕发,缓缓将她拉近他的眼前,漂亮得有些邪气的凤眼直盯着她,妖诡道:“自会叫你知晓。不过,做戏理当有始有终。今晚,你就跪在院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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