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医务室开始,狄翠丝的脸色就是乌云密布,阴沉沉的,看到了牧云白差点把镊子戳到时九脸上,神情变得更加地糟糕。
“走吧焦糖,我带你去医院去,这里处理不好伤口。”她拍了拍时九的肩膀,问道:“多少钱,我给我学生付。”
牧云白把镊子放到了一旁的托盘里,微微笑了笑,“狄老师还是和从前一样关心学生,真是个让人敬佩的好老师。”
狄翠丝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你又不是我的学生。”肥胖又臃肿的脸上满是严肃,“我也不需要你的敬佩。”
狄翠丝是个很老也很胖的女人,这样的外貌放在从前,时九看也不乐意多看几眼,但她却很仔细地看着狄翠丝,试图看出一丝破绽来。
此时的狄翠丝像个女战士,很明白也很坦荡,她是个很敞亮也很有正义感的人。
时九能察觉到,但她反倒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惊讶起来。
敞亮?正义感?这些时九从来都不相信的特性,竟然在这样一个很老很胖的女人身上找到了。
牧云白的容貌清秀里带着俊美,加上一身白大褂,又很会说话,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可黑猫不喜欢牧云白,还想把他当猫屎埋了。
时九的心中有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开心,不由得笑了笑。
她好像遇到了有趣的事情,从没遇到过的事情。
焦糖看时九在笑,与平日里温和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很轻快,带着狡黠,有点像黑猫舔爪子时的神态,餍足又满意。
狄翠丝问道:“多少钱?”
牧云白摇了摇头,说道:“您也是我的老师,这算是我的学妹了,只不过是一点酒精棉球,不值什么钱,还是尽快送她去医院吧。”
“也是,再给你处理,能再她脸上划个口子。”狄翠丝冷着脸说道。
牧云白握紧了手,依旧笑着说道:“是我学艺不精,差点伤着病人了,真对不起。”说着给时九鞠了个躬。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时九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焦糖,我带你去医院。”狄翠丝拍了拍时九的肩膀,时九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肩膀上也有伤?那群不良学生真是够过分的!”她激动地说道,双下巴都被气得在抖。
“走吧老师,我的肩膀和头都有点疼。”时九微微皱眉,朝着狄翠丝笑了笑。
狄翠丝闻言立刻拉着时九往医务室外面走。
狄翠丝骑着小电驴,时九坐在后座上,送时九去医院。
焦糖和时九说了一声,带着黑猫大佬往学校小池塘那边去了。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焦糖决定把牧云白正在学校医务室当实习医生的事情告诉给戈今歌。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时九的额头缝了三针,打完破伤风的针后,狄翠丝带着时九回了学校,打电话给了焦糖的母亲焦清云。
描述了几人的外貌特征和头发特征后,狄翠丝大概就知道了犯事情的是哪几个学生了。
联系了另外几个班主任后,还有各自的几位学生的家长,时九和狄翠丝坐在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挂着很多红艳艳的横幅,书柜里放的都是一堆奖杯奖牌,豪华的按摩座椅,檀木桌子上放着金灿灿的牌子,上面写着校长,陈大金。
气氛有些过于安静,谁都还没有来,只有她们两个人。
时九问道:“老师,我能问你一个人吗?”
狄翠丝连忙答道:“你问吧。”她有些愧疚,开学第二天就在自己的学生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作为班主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想问老师,知不知道戈今歌的事情。”
狄翠丝有明显的停顿,目光有些暗淡,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都不太好了。
“焦糖,你和戈今歌是什么关系?”她有些戒备地说道。
“她是我表姐,不过血缘关系比较远,听说她成绩很好。我在老师办公室的照片里看见过她,老师以前教过她吗?”时九说着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被戈今歌占了便宜。
“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要是没出那些事的话,现在……”狄翠丝放下了戒备,脸上出现懊悔的神情。
时九偏着头,手托住了下巴,等着狄翠丝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狄翠丝会懊悔?戈今歌的死,她也有一份责任吗?
自杀者,不入轮回。
但若可以,谁又会愿意在最好的年纪,亲手断送掉自己的生命。
当时的戈今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在高考之后走投无路,在学校的池塘里投河自杀?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几个五彩斑斓头发的不良少年,还有那个紫色头发,穿着铆钉靴的不良少女。
身后跟着不良少年的家长,有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白领,也有衣着朴素的家庭妇女,只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但最出乎意料的人,走在了最后……
在这人群里尤为显著突出的,有一个穿着一身校服的少年,身材颀长,前额的头发盖住了眼睛,乌发雪肤,正是景止。
无论是和那群不良少年,还是和那些家长们,景止都显得尤为地格格不入。
从进门开始,景止的目光就落在了时九的身上。
时九的面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唇,避开了景止的目光。
他是来揭穿她的吗,他要说她也还手了,把那群不良少年揍倒在地上吗?
家长们坐在与时九相对的位置,那么多人挤在同一张皮沙发上,身后站着他们“五颜六色”的孩子。
不良少年的家长原本听了自家孩子告状,疼地嗷嗷哭,说是自己也被那女生打了,结果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们原本打算兴师问罪,反咬一口,本以为时九也是个不良少女,结果一看是个温和又乖巧的孩子。
人家小姑娘头上还缝了好几针,再看自家混不吝的孩子,愈发觉得面目可憎。
景止默不作声地走进了门,然后坐到了时九的旁边,倒像是背弃了原本的阵营,倒戈相向,投入敌营了。
时九目不斜视,淡漠地问道:“同学,你是学生吧,你来这做什么?”
景止指了指靠墙孤零零站着的紫发少女,平静地说道:“我是她三表叔。”
紫发少女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三表叔。”被吓得不轻。
她叫景小依,景家的小辈。
在今天之前,景小依都不知道景止,就是她家活在传说里的三表叔。更不知道,三表叔竟然是她学校的高一新生……
景小依的爸能坐到那么高的位置,都是三表叔提携上去的,要是她今天得罪了三表叔,回去大概会被打得脱层皮。
时九木然地看了一眼景小依,偏头对景止冷笑了一下,原来景止这是为自家亲戚护短来了。
“你不坐在对面,坐在这边干嘛?”时九温声问道,按捺住心中沸腾起的怒火。
“我也是打架事情的目击者,我一定会就事论事,不会偏向任何一方。”景止眸光清冷,认真地说道。
时九唇角勾起,莞尔一笑,“是吗?”如果先遇到少年的景止,那她和景止大概就没有然后了。
景止呼吸一窒,手指蜷缩,避开了目光,他沉默了下来。
从在巷子口,看到满脸是血的她时,他就开始偏颇了。
他的手放在了左边裤子口袋里,那里有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枚铂金戒指,他想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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