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进宫见过皇后,姜枫时常叫我去疏璃苑陪他,喝酒聊天亦或看他弹琴作画。他专注抚琴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我总会产生错觉,仿若他便是他。
那个人是洛风,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好不好呢?
我们聊天的话题很广很泛,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姜枫却避开不再谈皇后,我只有在他微醉时得到些零散的消息,左不过皇后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人云云。而我们看望皇后那日,是皇后的生辰,是漫天桃花绚烂开放的时节。
李管家对我也愈发客气亲厚,好似已相信了我,可谁知他不是只做做样子,好叫我放松警惕呢?对于暗藏玄机的姜枫的书房,我依旧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只照姜枫要的东西拿了就离开。
如此,又是几个月的光景。这日我上街闲逛,走至稍显偏僻的一条小巷,突地几个身着黑衣、手执利剑的蒙面人从天而降。身后的紫苏何曾见过这般情景,不由发出轻微的惊叫声。我敛眉,静静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蒙面人共四个,径直发招攻击过来。我拽过紫苏,趴在她耳边低语,“我有些功夫在身,兴许能抵挡一阵,你不要怕,赶紧回去通知王爷和李管家!”看着她啜泣无措的模样,我吼道,“哭什么哭,你是想我现在就死无葬身之地么!”紫苏一吓,反倒止了眼泪,继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用力推了她一把,旋即一个闪身,避开其中一个蒙面人的攻击。摸出腰间一次姜枫送的精致匕首,我思索着它能发挥什么作用,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并不着急,除了刚才一击再无其他动作。不会是…我拿余光望着紫苏安全离开,嘴角不由浮出一抹淡笑。那么,我便来试上一番。
“看针!—”我大喝一声,迅速从袖出十几枚细针,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银白炫目的光。四个蒙面人反应倒也灵敏,几个转身便全避了开。我微微一笑,另一个袖口又射出十几针,他们再腾空翻身。
就在我打算来第三次时,一个蒙面人如鬼魅闪到我跟前,将一柄泛有寒光的长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旁边另一蒙面人沉沉出声,“姑娘还是束手就擒的好,无谓再吃些苦头。”
这声音…我瞬间坚定了心里的猜测,直直望向持剑向我的蒙面人,半晌后他似有些受不住,眸光微晃,我趁机撞上了他的剑!凛冽的剑光一闪而过,长剑刺入我的肩头,噬骨疼痛汹涌而起,要将人吞没。
这是第二次受伤了,只是再没有古殇的倾力救治了…
痛楚如细小的虫蚁撕咬着全身每一处,让人难以忍受,我却死咬着最后一口气不松,终于,我听到了些许声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好运一个弱女子独入倨王府已经很危险了,你为何还要派人伤她?我白默书可不管你是什么皇子将相,总之,要伤害好运,先问过我再说!”
原来,是默书在为我报不平呢。
一日与姜枫闲聊,他状似随意提起今届的探花郎白默书正直刚毅,学识丰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幸他也争气,如今已官拜从三品兵部侍郎之职,不可谓不年少得志,羡煞旁人。我听了高兴不已,却只能在心里默默愿默书一切顺利,仕途畅达。
回应默书的,是一片漫长的沉默。
“涉,一直以来你想做的、要的皆是我所想的,可是这次,我真的不赞同你的做法。”再次开口的是那个沉郁好听、少了放浪的男声。“你背着我要胁好运独入倨王府便就罢了,何苦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验她?为了那个东西,使用此种手段,该是大丈夫所为吗?”
原来,原来,原来我成为姜若蝶古殇竟是不知清的!回想起古殇每次见我时流露出的神色和情绪,我恍然大悟:他竟是真不之情,并非演戏,是古涉连他也利用了。身体的疼痛似乎瞬间消失无踪,只余说不出的畅快轻盈。
“幸好她这次的伤并无大碍,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才好了。”古殇最后叹息着吐出一句。
古涉终于开了口,“据钟开说,她是自己撞上剑的,想必是她猜到乃我所为了。”我好像还听见他低低叹了一声,“她何苦这般聪明”,无奈声音太小太迷离,传入耳里,竟似梦幻般,让人难辨真假。
门这时被打开了。感觉有人走到了床边,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脸。默数三声,我让自己挣开了眼。如预料般,映入眼帘的是一段时日未见的古殇俊朗无暇的面容。
心底有难言的感觉汩汩而流,似酸楚,似欣慰,似喜悦,似如释重负,我却只能定定望着他,然后,用力扑进了他的怀里。这个怀抱如初时那般温暖安心,我拥紧他,不顾全身的痛楚,贪婪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古殇的身体微微一僵,却还是在须臾后回拥住了我,紧紧地。
古涉不曾进来,旁边站着的默书一脸震惊哀伤,睁大了眸子望着相拥在一起的我们。我的举动不仅告知了他我的心意,也生生将他对我的十年情意打碎,我心里难过极了。可是这世上只有如此一个人,遇到了便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了,不管是十年亦或多久。
默书,对不起,我终是将你狠狠伤害了。
“你个傻丫头。”古殇在我耳畔叹道。温热的呵气扑过脸颊,无端让我发烫起来。我有些羞,想挣脱开他的怀抱,无奈他揽得更紧,紧到,我能清晰听得见他一声又一声沉稳有力的心跳。
为了这片刻的美好,我总是心甘情愿的。
适才看不下眼出去的默书复又进来,脸上带了抹焦急,“倨王爷的人马寻来了。”
姜枫,姜枫他来救我了。
古殇小心放开,望了望我,又盯着我受伤已被包扎好的右肩。我会意,伸手解下一圈圈的纱布,让伤口裸露见光,没有药物的抵挡,殷红的血又不间断流了出来,看得古殇直皱眉,眼里满是疼惜。
“我很顽强,不打紧的。”我温声劝他,“你们也快去准备吧。”
等到倨王爷的人马来时,钟开的剑已重新架上了我的脖子。钟开便是那日扮演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我记着他的声音,刚才也是他开了口我才完全确定。
“放开她!—”姜枫看到已然受伤的我,眸光一沉,冷声道。
我也不呼救,只余一双眼直直看向他。我在他眼里真切看到了心疼和无力保护某件珍爱东西的自责。
姜枫又喊了声,“放了她本王便让你们全部安全离开,否则—”他眼中的阴狠让所有人看得心惊。
而这般,正是古涉此番考验想要的结果。<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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