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者”希格蒙德,赤色军团的统帅,曾经的日光海寇涛鱼人之王,也是底栖魔鱼一族之造物主“血女王”的直系血亲,在时间长河肆意畅游的不朽上古邪裔。
不是半神,却胜似半神。
我曾经领教过希格蒙德的厉害。它曾经以无以伦比的传奇心灵异能,透过吉拉文水晶球,把我和它一同拽入静止的时间帧,并且附带着摧毁了我的一个寇涛鱼人傀儡的心智。
那鬼神莫测的威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罗伊斯现身,唯独把我拽入这个静止时间帧内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必无幸理。
这是存在层次上的差异。
我这个凡俗之辈的魔法和心灵异能,难以影响一个半神。
如果说在这个岛屿上,还有谁能与成功窃取神性的罗伊斯相抗衡,答案只有一个:“预言者”希格蒙德。
所以我东拉西扯,利用自杀和携带的三神器转移罗伊斯的注意力,悄悄取出吉拉文水晶球,秘密联通了黑网之王曼殊恩手中的水晶球。
我这样做的时候,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不知道希格蒙德是否在曼殊恩身旁,我也不知道希格蒙德是否能自由进出罗伊斯的时间帧。
但它是“预言者”,而我是“天命者”。
我赌希格蒙德对我的看重,赌它可能会察觉到某些关于命运的蛛丝马迹,更赌自己不会倒在这里,结束属于我的“天命者”之路。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我去做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去做,就只有束手待毙。
我做对了。
这一瞬,上古邪裔的突袭一击,压倒了新生数百年的蛛化卓尔半神。
我用触须卷起水晶球面对罗伊斯,同时向前冲锋。
在此之前我已经强忍剧痛显现了心灵异能·心智分裂,此时此刻又用副意识对自己显现了心灵异能·操控肢体。
我的思维卷须越过我的中枢神经系统,接管了骨骼和肌肉。
就像对决“十指”的时候一样,我把自己变成了战士。
我双手一齐挥舞。
不等蛛化卓尔半神从上古邪裔的精神压制中摆脱出来,闪烁着寒光的轮刃和长剑同时落在他的神性身躯上。
罗伊斯先生,身为半神您免疫凡俗带来的伤害,但是您能免疫同样具备神性的武器吗?
蕴含神性的鲜血四处飞溅。
蛛化卓尔半神的胸前出现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发出充满惊怒和痛苦的长嘶。
他试图施法,但是失败了——希格蒙德的巨大心灵力量正源源不断通过水晶球压制他的精神。
最终他只能一边胡乱挥舞四条手臂挡住胸腹要害,一边笨拙地后退,从静止不动的扎宰侍卫长身边一路退入凝固的火海。
太遗憾了,罗伊斯先生。
我心灵感应他:本质上,您仍是一个不善近战的巫师!
我向前一个滑步,操纵脊椎和腰部肌肉群,使身体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回旋。剧烈运动使缺乏锻炼的肌肉和骨骼一齐发出重荷难负的呻吟。
与此同时,轮刃旋转着,劈在蛛化卓尔的手臂上。
罗伊斯放声惨叫,一条漆黑的手臂齐肘而断!
我勇猛向前,正要扩大战果,却发现不知何时,罗伊斯脸上浮动的痛苦扭曲变成了狰狞的笑容。
他向我举起了一只手。
手心里赫然是本该在地板上的吉拉文水晶球。
下一个瞬间,铺天盖地的心灵风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伊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用他的水晶球阻断了我和希格蒙德之间的联络!
我的心一沉到底。
“徒劳的反抗结束了,”蛛化卓尔盯着我,满口的鲜血把牙齿染成了两排红色,“你还不知道吧,这水晶球是我命令麦润德·吉拉文制造的,只有我才懂得运用它的全部能力。”
他伸出双手,向上举起。
“你让我等的够久了,”蛛化卓尔说,“我,罗伊斯,就此许愿——”
蕴含魔力的音波随着“许愿”一词开始在时间帧内磅礴震荡,那是言出法随的祈愿术!
然而“去死吧夺心魔”或是“你的灵魂归我了”的后续言语终究没能脱口而出,而是变成了“——这个月我要把之前所有的欠更都补上!”
心灵异能·操纵声音的作用下,音波中的魔力随着声音本身被分解转化,变得支离破碎,消弭无形。
但是我分明感到,这被更改的许愿术竟然得到了某种规则的回应,冥冥之中,某个令我吸盘悚然的愿望成立了。
石窟内回音阵阵,蛛化卓尔红宝石似的眼眸呆滞,一脸僵硬。
他恼怒地晃了晃脑袋。
“令人讨厌的心灵异能小伎俩,不过算了,”蛛化卓尔说,“我们一步一步来。”
他伸手向我一招。
我感到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突然作用在我的双手以及紧卷住枯橡木手杖的触须上。
我运用全部力量去和这股力量争夺它们,但是无济于事。
下一秒钟,轮刃、长剑和枯橡木手杖这三件神器一齐飞进蛛化卓尔的三只手心。
我赤手空拳站在蛛化卓尔半神面前。
“久违了,”蛛化卓尔深深吸气和吐气,“我的力量……”
他冷笑着,两只红宝石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对我炫耀式地举起三件神器,脸上浮现出充满恶意的快乐。
“能够伤害到我神性身躯的兵器,还有可以吸收魔法能级和极效超魔施法的手杖……烙兹‘痉挛剧痛’,现在它们回到我手里啦,你打算怎么办?”
事实上。我心灵感应他。我打算进食。
我伸出触须,从高高的蛋卷筒中卷取了当中脑沟平坦如鸡蛋的一枚,轻巧地送入口中,感受脑白质在口器中溶解。
这枚大脑的口感糟糕透顶,有种浑浑噩噩的怪味儿。如果要类比的话,大约就是艾克林恩说过的“折耳根”。
但是这枚大脑蕴含的丰富能量,为我推开了灵吸怪专家进一步晋升的大门。
“你真会说冷笑话。”
蛛化卓尔冷笑着:“我这回倒要看看,你的心灵异能小伎俩还能不能救你的小命。”
庞大的魔力重新在石窟中激荡,向柯萨的手杖头凝聚。
我的眼角微微收缩。
传奇法术·大崩灭!
“在绝望中化为灰烬吧,烙兹‘痉挛剧痛’,你的灵魂是我的了。”
我冷淡地看着罗伊斯先生好整以暇向我迈出一步,枯橡木手杖轻描淡写地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杖头最终指向我的前胸。
几乎同时我举起触须,向蛛化卓尔一指:
“愿祥瑞与你同在。”
这句话出口,我顿时感觉自己虚弱无比,几乎难以继续站立。
话音未落,蛛化卓尔就失去了平衡。
蛛化卓尔这种生物的平衡性极高。就在刚才,我用轮刃和长剑对罗伊斯先生连削带砍,他的上半身左摇右晃,下半身的八条蜘蛛腿仍然仍然稳如山石。
然而现在偏偏出了岔子。
石窟的地板是蜜蜡铺成的。蜜蜡和其他宝石不同。它是凝固石化的植物脂液,是易燃的。伍苏西女士对她的丈夫又是火球又是火墙,搞得石窟内浓烟滚滚,一片火海,蜜蜡铺就的地板也被烧得千疮百孔,满是窟窿。
蛛化卓尔这一步向前,正巧就踩进一个不起眼的深坑,“咔啦”一声,半截小腿都陷了进去。
他的上半身随之一晃,枯橡木手杖随之一歪。
传奇法术·大崩灭的黑色毁灭能量,隔着我老远,飞进了一处通向巫王陵寝的甬道洞口。
爆炸声从洞里隐隐传来。
我猜测那位先代巫王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蛛化卓尔尝试着把脚拔出坑,却没想到,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看得出来,这个坑就是一个又细又长的窟窿,他的蜘蛛腿似乎被别在里面了。
诚然,凡俗的魔法和灵能难以影响神性身躯。
但是这股拨动命运之弦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凡俗。
我脑袋一跳一跳地胀痛,头晕眼花,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喷出蓝色鲜血。两只眼睛模模糊糊的,似乎有血顺着眼角流过脸庞。
这就是代价。
这股力量的确有影响神明的潜力。
但是想让它真正作用在一个神的身上,即便只是一个半神,反噬之力却也不是我以凡俗之躯能轻易承受的。
如果不是增幅显现的心灵异能·活力术赋予我多余的生命力,现在我已经死了。
我听到被卡住脚的蛛化卓尔在冷笑。
我的听觉器官里灌满了血,所以他的笑声听起来虚无缥缈,忽远忽近。
“烙兹‘痉挛剧痛’,你顽强的就像一只蟑螂。”
我听到罗伊斯先生彬彬有礼地说:“请把这句话当做是赞美,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难消灭,你可太能挣扎了。”
我的大脑向我尖叫,我需要昏迷不醒,以便让过载的神经系统休息。
但是紧抓住我大脑深处的老朋友却顽固地让我保持清醒。
在剧烈的头痛中,我感知到比刚才还要剧烈的魔法波动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你的求生意志令我赞叹,”蛛化卓尔说,“但是很遗憾,传奇法术·大崩灭,对我来说不过是常规操作。”
我竭尽全力抬起头,看见罗伊斯先生再度向我举起了枯橡木手杖。
第二发传奇法术·大崩灭!
我双眼银光闪烁。
一样东西从次元袋滑进我的触须。
致命的黑色毁灭能量转瞬即至。
与此同时,墙一样的巨大黑曜石立方体凭空出现,把我和蛛化卓尔分隔开来,结结实实挡住了我前面。
一瞬间,我欣赏到罗伊斯先生的表情瞬间凝滞。
《雅格拉克斯》,召唤尼赫扎尔格的无限位面抄本。
此时此刻,这本黑曜石封皮的神器大书,在我操纵下恢复了堪比小礼堂青铜大门大小的原型。
神器绝非常规手段所能摧毁,即便是传奇法术也不行。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量,伸出触须,在《雅格拉克斯》上轻轻一点。
《雅格拉克斯》封皮是黑曜石,内页是铅。它的重量与同等体积的铅块相仿。
一声巨响。
青铜大门大小的神器之书砸在了卡住脚动弹不得的蛛化卓尔身上。
我向口器里灌了一瓶感知药水,骤然敏锐的感知力令我的头痛再度加剧,完美抵消了其他一切感觉。不仅如此,原本无法触及的高级神术也对我敞开了大门。
我拖着残破的身躯,慢慢走上《雅格拉克斯》。
在巨大神器之书的边缘,我找到了蛛化卓尔半神。
罗伊斯先生艰难地喘息着。他的脖颈以下,都被沉重的《雅格拉克斯》压碎了。
隔着《雅格拉克斯》,我一屁股坐在他胸前,把两只脚放在他的头颅两侧。
我施展的反魔法场笼罩了我们俩。
罗伊斯先生用红宝石似的眼眸看着我。我看不出他这个眼神想表达什么。他的喉咙里咯咯作响,但是刚一张嘴,就不住呛咳出神性的血液。
我缓缓把四条触须伸向罗伊斯先生精致的半神头颅。
痛苦,是我的朋友,请容许我向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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