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孙女醒了,整个医院都松了一口气,院长抹了一把汗,还好醒了,再这样下去会被外面那个丫头折腾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司令夫人双手合十,直念菩萨保佑。
昨晚她还在跟陆司令说:“打从进了十四岁,阿玥就病了好几回,可见觉明大师有道行。我明天打算再去一趟,等阿玥醒了,好带着她去还愿。”
陆司令嘴上说着不迷信,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什么的,第二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了。
“奶奶,让你担心了。”辛玥声音沙哑,许久没说话了,嗓子干涸。
“不担心,你醒了就好,”司令夫人摸娑着她脑袋,眼眶又开始湿润:“你这一睡就睡了这么久,我只害怕万一有个什么,跟你爸妈交不了差。”
辛玥轻轻摇头,她身上的管子已经拆掉了,双臂和额头都缠着绷带,身上也有许多伤口,但都不大。
“你放心,以后还能写字。”司令夫人见她盯着自己的手臂,宽慰道:“医生说右臂只是轻微骨折,左臂伤得严重些,你还年轻,养两年就回来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辛玥是知道的。她盯着天花板,眼睛四处打量:“还是到了医院。”刚才晕乎乎的任由他们折腾了半天,都没来得及看。
“别害怕,等拆了石膏,咱们就回去。”司令夫人以为她害怕,若非情不得已,谁愿意来医院呢?
“我知道,”辛玥弯了弯眼睛,总不能事事都随心所欲。良久,她轻声道:“奶奶,果然所有的锋芒毕露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件事情是她没处理好,如果那天她采用折中一点的方法,为双方都顾全颜面,结果就会迥然不同。但如果对方仍然辱及父母,那她还是不会手下留情。她做不来圣母,只想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就会客观的评价自己的行为,反思自己,让人望尘莫及,也让苏庭云心疼不已。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你做得对,维护朋友是讲义气,维护父母是讲孝顺。”陆司令从门口进来,一身军装还未脱去。
“爷爷!”辛玥侧过头去对着他微笑。
“碍,”陆司令笑着走了过来:“以后胆子放大些,出事儿了有我顶着。”这话他只对辛玥说。
辛沁撇撇嘴,暗想:“这句话怎么不对我说?”
“好。”辛玥答应。出事儿了,当然有爷爷顶着,但也不能仗势欺人、惹是生非。
随着陆司令到了,陆家其他人也陆续到了,苏庭云见状很识趣的带着宋慎行走了。
“表哥,”宋慎行揪着下巴,眼睛望着前方的路,沉思:“玥姐姐是不是破相了?”奶奶说,女生的脸蛋儿很重要,脸受伤了就是破相,以后会嫁不出去。
“瞎说。”
宋慎行像是没听见,神色纠结:“如果以后玥姐姐嫁不出去,我可以娶她。”
想得美!苏庭云看着前方的路:“最近老师是不是没布置作业?”
“布置了啊!”每晚做那么久。
“那就是太少了。”
辛玥醒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睡一觉了。
晚上还是需要人留夜,手疼的厉害,额头也一阵一阵的疼,她不想影响奶奶和辛沁睡觉,咬着嘴,让思想游离。
现在是五月份,右臂最快也要一个多月才能拆掉,脑袋没伤骨,应该好的快。医生说,淤血不严重,用不了多久就能好。最严重的是左臂,当时落下时左臂受力多一些。也就是说,下学期开学她才能正常活动。
这次又是苏老师救了自己,想到苏庭云,辛玥心中一软,算一算都欠了他好几条命了,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住持说苏老师福泽深厚,做什么都能轻易成功,可能自己也沾了他的福气……
第二天是被疼醒的,一阵一阵的,让人睡不着。
“大姐你醒了?”辛沁端着一盆水进来给她洗脸。
“嗯,”辛玥笑着问:“奶奶呢?”
“奶奶去接殷婆婆了,前几次她来你都还没醒。”
殷婆婆带着一家人来看她,她的丈夫也来了,是个儒雅的德国人,十分风雅。他给辛玥带了两幅自己作的画,色彩鲜明,用料大胆,说是自己年轻时作的,希望辛玥喜欢。
辛玥高兴的点头,这是她目前所能做的幅度最大的一个动作。
吃饭是一件困难的事儿,为免水肿,双臂缠着石膏放在高高的被子上,脑袋上也缠着纱布,整个人就像拆了一半的木乃伊。
辛沁喂她吃饭,喂到一半就开始哭:“姐姐,你疼不疼?”
“不疼。”她想摸摸她脑袋,像从前一样,却发现手疼得厉害。
“乖,真不疼。”辛玥笑着摇摇头:“就是觉得医院里凉嗖嗖的。”说着还假装四处打量。
恰逢苏庭云带着宋慎行从门外进来,见这场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将书放在一旁,端过小桌上的米饭,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动作流畅而自然。
辛玥有点不好意思,磨蹭着抬头想拒绝,就见他轻轻一撇,神情不容置疑。
辛玥蹭了蹭,慢慢张口,眼神下移,不知怎么就是不敢看他。他很有耐心,一勺一勺的喂,饭菜交叉;她一口一口的吃,也不挑食。
“像一只小松鼠。”苏庭云想,心就软到了骨子里去,惟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时光无限,岁月静好。屋里很安静,只有辛沁的啜泣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喂完了饭,他伸手取过纸巾给她插嘴,动作娴熟自然,像父亲与女儿,又像老夫与老妻。
几日后的下午,大家又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陆健军突然提议:“苏老师与我们家阿玥缘分深厚,是我们家阿玥的福星,不如让两人拜个干亲?”
大家欣然同意,纷纷商量拜个叔叔还是哥哥。
苏庭云低头看辛玥,这丫头正睁着一双眼睛,高兴的看着自己,那模样显然也是同意的。
“没良心的丫头。”他无奈的想:叔叔和哥哥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二叔怎么不说做个童养媳呢?
但他也不傻,虽然他现在与陆家人熟门熟路得很,但到底缺个身份,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待在她身边的身份。这不,瞌睡来了就遇到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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