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所以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早年因为工作的关系,也四处奔波,去了不少原本向往的旅游城市,但是每次都不是去旅游的,而是去做单子。所以这就让我的这份自由似乎是加上了一道枷锁,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风筝,让我飞到一半正在爽的时候,被猛力扯回到现实里,那是因为我忘记了自己脚上还拴着一根线。
所以我一直都不够自由。
例如我一直想去海南,至今为止,我只去过两次,却都待的时间不长,也都不是因为想要自由而去。当自由加上了佣金酬劳的砝码,就显得多么的不值钱。
这件事发生在27年的年初,刚刚过完春节没多久,我正在感叹现在的春节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小时候的鞭炮声和舞龙舞狮都没了踪影,大年三十一家人围着烤火炉看看春晚就算是过年了。那是相当的没劲。于是春节的那段日子我除了成天在家里上网看电影以外,几乎是没怎么活动的。直到节后接到一个年轻姑娘的电话,虽然显得焦急,但是我依然还是能从声音中分辨出,来电者定然是个美女。
这不能怪我,这只是我一种悲哀的反射行为。其实很多人都说声音和长相是呈反比的,例如我和你老师,青藏高原老师,以及不见不散老师。但是那仅仅是唱歌的方面,区分一个人的相貌和声音是否匹配,还得注意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尤其是方言。经过我多年的研究,我觉得自己还算是天赋异禀,果然在我和这个姑娘见面的时候,我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大冬天的,姑娘穿着貂绒大衣,却还带着一副红色边框的蛤蟮,那样子很像是一个老公常年在外奔波,自己疑神疑鬼想要雇私家侦探调查一样,而我就是那个私家侦探。姑娘姓马,是成都人,她告诉我自己大学毕业以后,就跟着自己的姐姐在重庆做包包生意,主要做一些香港高仿的爱马仕古奇等高端女包,目前在重庆几大步行街都有店面,看得出她的生意还是做得不错的,起码她身上那件貂绒裘衣我是买不起的。从她和我的对话中,我得知了她辗转打听到我的目的。这次遇到事的不止有她自己,还有她的姐姐。
她告诉我说,前阵子姐妹俩生意做得不错,于是就抽时间,姐姐和姐夫带着妹妹一起去了海南旅游了一次。回来以后姐妹俩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做同样的梦,梦里面总是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死命掐她们的脖子,每次惊醒的时候,都是自己在梦中被掐死的时候。起初我以为是简单的鬼压床,因为如果家里有鬼的话,而那个鬼碰巧喜欢压床的话,那么全家只要命道接近的人,例如父子母子,兄弟姐妹,都会被同一个鬼魂给压着。所以出现同样的现象和梦境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当我还没能说出口的时候,马姑娘就抢先说,她当时还认为是鬼压床,后来还特别在家里点了安神香,睡前默念佛号,但是依旧没有用,反倒是情况越来越严重,持续了大概一个礼拜的样子,最近几天早上和姐姐起床后,洗漱的时候甚至还发现手腕上有抓过的瘀痕,姐姐更为严重,发现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紫红色,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使劲缠住了一样,但是姐姐和她自己却对这件事没有一点感觉,于是两姐妹讨论的时候就说到最近几日来自己做的怪梦,才发现大家的经历是一模一样的,这时候才引起警觉,打算向我这样的人求助。
其实当马姑娘跟我说起瘀痕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很早以前一起跟师傅办理过的一个案子,当时的案发地是在云南滇西南,瑞丽附近一个叫姐告的边境小城,毗邻缅甸,当时有个人因为从一个缅甸商人手中收购了一块玉扳指,随后自己佩戴扳指的那个大拇指被门缝轧断了不说,双手的手腕和双脚的脚腕上都莫名的开裂流血流脓,后来经过查明,发现这个玉扳指并非新进的加工物,而是早在二十世纪初,缅甸还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印度的一个省的时候,且当时本身印度都属于英国的殖民地,当地一个大户人家的待嫁女儿的所有物。但是由于其未婚夫意外身亡,她被迫改嫁,改嫁后日子过得非常不好,于是就跟婆家的一个马夫偷情,后来东窗事发,马夫被活埋,而这个女人则因为不守妇道的关系,被私刑处以剜刑。所谓的剜刑,就是把原本属于身体的部位用外力强行取下,于是那个女人被挖掉双眼,先断了双手双脚的指头,再在这番折磨后,以手腕和脚腕为界,剜手剜足。最后女人也是因此而死。因为死于非命,心中怀有极强的怨恨,于是当她的玉扳指流落到几十年后的民间,她再出来重新作怪。
师傅当年同情她原本的凄惨遭遇,但是也不能因此而放任作恶不管,于是还是最终采取了比较极端的方式,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所以当马姑娘说到手上的瘀痕时,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也很有可能是因为鬼怪的关系而造成体表表象相似,但是我还是打算亲自去马姑娘的家里看看,通常有鬼魂呆过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点痕迹,而这种痕迹我是能够用罗盘捕捉到的,再加上姐妹俩连续好几天都出现同样的状况,那么就很有可能这个鬼魂依然还在那没有离开,而能够给人的身体制造出明显的痕迹,说明这个鬼魂的力量也不弱。既然留下了,说明有执念,既然影响生人了,说明这份执念八成就是怨念。于私我得把马姑娘的这笔佣金给挣到手,于公来说,让这样的鬼魂放任自流,也绝非好事。
当我提出要去她们家里看看的时候,她先是犹豫了一会,接着拿出电话给自己的姐姐打了过去。虽然听不到姐姐在电话那头说些什么,但是从马姑娘单方面的说辞来看,她应该是在征求姐姐的同意,让我去她们家里实地看看,顺便她还问了一句,姐夫在没在家。
我当时觉得挺好笑的,莫非她是认为我去她家是想要污辱她?我这么秀色可餐,还无力反抗,我还怕她污辱我呢!成天跟姐姐姐夫住一块,你姐夫估计比我要危险得多,不是有句话吗,姨妹儿姨妹儿姐夫有份儿。于是我们在离开茶楼坐上她的mini后,我在路上就只问了她一句话,我问她你一直跟姐姐住在一起的吗?她告诉我自己的房子刚接房,还没用装修。于是我打岔道说,今后你装修的时候,最好是找个师傅看看先。
马姑娘的姐姐家住在江北区大石坝石门大桥北桥头附近,小区大部分都是跃层房屋,算得上是稍微高档点的小区了。进门以后姐姐和姐夫都在,姐姐和妹妹长得很像,就是岁数稍微看上去大了几岁而已,也都是美女。姐夫在一边用略带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目光对待我了,但是我想有时候既然双方的合作首先建立在一个彼此不够信任的基础上,那么这种单子就当是纯粹挣钱算了。于是我推辞了那些无谓的口水话,告诉她们,现在就开始吧。
我拿着罗盘在姐夫的监督下,屋里屋外的走了几圈,第一次并没用发现什么,只是在床上发现点踪迹,接着我用问米的方式,最终在姐姐和妹妹各自的床头柜里,找到了两个福袋,福袋是深红色的小绒布,金丝封口,福袋上写着“珍宝楼”三个字,还有一朵莲花图案。但是袋子里都是空的,而这两个一模一样的袋子,却都有比较明显的灵异反应。
于是我把两个袋子拿起来走到客厅招呼大家坐下,我问她们姐妹俩,这个袋子是从哪弄来的,姐妹俩都说是前段日子去海南的时候,在当地祭拜妈祖,后来导游带着到一个专卖风水物品的店里买的。我说妈祖是船工和海员才拜的神仙呀,你们跑去拜什么,她告诉我说是当时导游一阵神侃后,大家都去了,自己也就跟着去了,在当地妈祖庙边上的小店闲逛的时候,就买了这两个福袋,我问她们这福袋里原本装的是什么东西,姐姐伸手从毛衣里面拉出一串佛珠说,我买的就是这串佛珠,我妹妹买的就是一串手链了,都是珠子,卖得还不便宜呢。
我当时非常不解,佛珠本来是佛家的东西,妈祖严格说起来,还是算道教这边的神仙〈理说拜妈祖的人除了香烛以外基本是不用佛珠的,拜妈祖却戴佛珠,那不是不伦不类的吗。再加上佛珠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辟邪的作用,怎么会不但不辟邪,反倒招鬼了呢?疑惑之下,我请求姐妹俩把佛珠摘下来给我看看,姐姐取下来以后,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双白色的手套递给我说,这是当时店家送给我们的,说佛珠要认主人,别人碰它的时候,要带手套,否则就会把运气给带着。
原本我忍了很久,这下就有点发火了,我说我告诉你这次你们姐妹俩遇到的问题就是出在佛珠上,你还认为这能给你带来好运吗?但是虽然不爽,我还是乖乖戴上了手套,毕竟是客户。但是我还是有点酸溜溜的说道,其实店家给你们手套,是因为佛珠需要拿在手里把玩,不同质地的佛珠会经过把玩后变成不同的颜色,例如紫檀木的就会变成深紫色,红檀木的就会变成深红色,手套的用处在于不让你们的手上沾上他喷漆的颜色,而不是锁住自己的运气的。
我仔细看了看佛珠,纹理非常平顺,没有打蜡,但是显得打磨技术还是极佳的,一串18颗的脖挂佛珠,一串15粒的手戴佛珠,颜色是茶色,由于我对木材的认识极少,所以我问她们,这佛珠是什么质地的,姐姐告诉我,这是沉香木的,据说是海南原产的上品沉香。我问她说,你仔细回忆下那天你们购买这个的时候店员跟你们说的全部内容,尽量能回忆起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姐妹俩相视对望了一眼,然后姐姐开口说,当时她们正从妈祖庙里出来,因为觉得可能是不懂妈祖的东西,在里面呆久了也没有意义,但是出来以后,发现导游和司机在一边蹲着,于是就上前去问导游说什么时候才动身去下一个景点,导游告诉她们说得等庙里的团员都出来了才行,现在时候还早,你们要不就自己四处逛逛吧,买点纪念品。导游跟姐妹俩说,你们来了总该买点什么纪念品回去,我知道这里有一家专门做转运饰品的店,大家都说很灵,我带你们去看看吧。姐妹俩一听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跟着导游进了那家店。
进店以后导游跟老板说,这是他的客人,让老板找点好东西,说完就自己离开了门店。姐妹俩一进去就看上了里面的貔貅佛珠一类的,但是最终选中了这两串沉香佛珠。但是当时妹妹有点不信,害怕是随便找的木头,然后喷漆喷成沉香木的纹路模样,以次充好。再加上很多人都知道,在旅游景区买东西,其实是很难买到真东西的。于是她就问老板说,你这个有没有鉴定证书呀,会不会是假东西啊,开没开过光啊之类的,店老板就告诉她们姐妹俩说,放心吧,它们手上选中的这两串珠子,和以往批次的不同,这是新做成的,而且每一粒都是精雕细琢,原产的海南上好沉香木,还不是人工种植的,是从别人的老屋里拆房梁拆下来的,上好沉香木的老料啊。
我伸手对姐姐说,你等会,老料,什么叫老料啊?姐姐告诉我说,就是那种以前海南民居的木房子,房子是用沉香木做的,那根老房梁是经过了很多年的老木头了,这就叫做老料。
我说我明白了,如果真的如同店家所说,这佛珠的原材料是老屋来的话,说不定就跟那家老屋的原来住的人有关系。我对姐姐说,你们俩能让我看看你们俩的瘀痕吗?姐妹俩分别撩起袖子和衣领,然后我从妹妹开始,仔细看了看。
妹妹的两只手的手腕上都有瘀痕,那种样子就很像是有人用食指和拇指加上虎口用力掐出来的痕迹,但是痕迹的周围没有浮肿,这就说明这个痕迹并非由外而内的造成的,根本就是自然而然出现在她的手腕上的,而且她也说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伸手用两根手指把她手腕瘀痕稍微往外拨了拨,使得皮肤绷紧,我仔细看了下,发现那种紫红色的瘀痕,会随着皮肤走向的改变而改变,这就说明如果就算是真的有伤,那伤也是在皮肤上,并没有深入到肌肉里。然后我看姐姐,姐姐的脖子正面有和妹妹一样的瘀痕,但是后脖子上却没有,如果是因为佛珠掉色的缘故的话,则应该是后脖子有而前面没有,加上瘀痕的方式和妹妹一模一样,我再拿罗盘分别在佛珠和瘀痕上一打,那种反应就是在告诉我,这是明显的鬼挠身。
鬼挠身是我们行里的喊法,意思就是鬼和人不通过介质的接触,从而在人的身上留下很明显的印记。也许夏天的时候我们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当我们铺上席子,睡了一觉后发现,背上或是大腿或是胳膊上,有那种一条一条的,好像是瘀痕一样的东西。而大多数的情况下,这种现象是因为睡姿持续时间过长,而导致血脉不畅造成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因为鬼的关系。举个例子来说,也许这一晚睡得很好,但是醒来后发现这样的痕迹,那么也许改善下伙食,让血脉流畅后就行了。但是如果你整晚做了噩梦,醒来后发现一些本身不直接接触床铺的位置,如马小姐的手腕,马大姐的脖子等,这些地方出现了明显的瘀痕,那么请小心一点,这就很有可能是鬼挠身的现象。
我没有说话,于是把两串佛珠集中在一起,用我平常带路的手法给上面的灵尝试着带,但是我感觉到它并不愿意离开,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根一头缠死在树上的橡皮筋,虽然使劲拉能够把它拉到比较远的地方,但是它的方向始终还在那棵树上。
马大姐问我,能不能把佛珠带走然后想法子销毁。我说不行,不能不把事情弄清楚就用这种方式对待上面的鬼魂,马大姐说它们是鬼又不是人你客气什么,我说当你变成鬼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马大姐也许是听出我话里有点带刺,于是就赌气在一边不说话了。眼看带不走,我也就只能把佛珠放下,然后另外寻办法。
我把鬼挠身这个道理简单讲给了姐妹俩,她们虽然吃惊但是也都知道我没有骗人。只是她们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花高价买来的开过光的佛珠,却反而招鬼。我摇摇头说,这个我也没办法直接答复你,你最好是按照售后书上的电话打给店家问问,主要是问问那块“老料”的来历。姐妹俩答应了,于是我们在产品包装中找到了那家店的电话,我理了理逻辑顺序,就给那边打了过去。
也许是我自己的普通话实在很烂,也许是海南人民的普通话比我还要烂的缘故,光是打通电话说明意思已经是大约5分钟后的事情了。当我说我是前几天买的他店里的沉香佛珠的时候,他还非常得意的说这佛珠可是他们店里的好东西,我告诉他,现在这佛珠出邪乎了,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个合适的说法,告诉我佛珠材料的来源,否则我就把这件事在网上给他曝光出来。那店主一听就吓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从他的口气里我听得出,他自己虽然是买这些佛具的,但是自己却不是个善信的人。于是我也懒得跟他多废话,我就说因为你实用别人老屋房梁的老料制作这些东西,而且我打赌你没有开过光,真正开光是不可能有这些东西的。而且你只知道收购的房梁是沉香木的,你却没有仔细打听过那家老屋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是因为什么而拆房子,现在出了问题了,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就是个商人,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胡乱卖东西的人。
那个店主问我说,那房梁会有什么问题,不就是跟木头吗。我告诉他,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根房梁曾经有人在上面吊死过。否则的话,木头上是不会残存灵魂的,更不会有灵魂把人的脖子给弄出一道瘀痕,就跟吊死的痕迹一样!
我这么一说,那边的店主就沉默了。隔了好一会,他说先生,我会给你们包了机票前,你能够把佛珠给我送回来吗?我赔偿你们三倍的价钱。我还得把同一根房梁做成的其他饰品追回来。我说不必了,起码我肯定得来一趟了,到时候你得带着我找到当初卖给你房梁老料的人,其余的,到时候再说。
那个店主在挂电话以前,依旧心存侥幸的说,先生,你确定这次是真的闹鬼了吗?我说是的,吊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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