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遮云山脉通往幽州的山道,雨水便少了。
烈日高照,两百多辆马车在山道上慢慢悠悠的前行。
富商探出头来,看着崎岖的路面直摇头。
哎,坐在马车上一点也体会不到舒适。
没办法,山道太难走了,坐在车厢内颠簸的不行,还不如骑马舒适。
想想也是,这样的路,从来都没有人修过,能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同样,这样的路,也是很伤马蹄和车子的。
一辆崭新的车子,若是走这样的山路,走个两三个来回,就要报废了吧。
富商看着直摇头,这都是做生意的成本啊。
前方一个石头凸起,马车经过的时候车厢猛地颠簸了一下,车内的人头顶碰的一下碰到了车厢顶部,碰的满头冒金星。
这样不堪的道路,如何做生意?
有些富商受不了颠簸,在车内吐的稀里哗啦。
众富商都在车厢内骂道,这不是坑我们吗?
若不是长竹城城主和陈书芸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连连保证,他们也不会被骗到这个地方。
明知道幽州那个地界穷的只剩下黄土了,却依旧被骗到了这里。
他们身边也有些商人朋友走过幽州的商道,后来他们便再也不去了,可见幽州是一个没有丝毫利润的地方。
商人做生意,自然要去福泽之地,去荒芜之地如何发财?
这样的逻辑身为一城之主怎么会不知道?
可见他们是诚心诚意在骗啊。
哎,好在这次没有花钱运物资进来,否则,岂不是亏大了?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身体受罪已经是亏大了,悔不该听信了长竹城城主和陈书芸的话。
去他妈的幽州商会联盟!
可是再认真想一想,这一大堆物资,将近两百辆马车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陈书芸花的钱。
若是真的无利可图,那陈书芸岂不是亏大了?
这样想一想,又觉得不对。
难道真的有利?
马车又是一颠,富商的身子狠狠的撞向车厢的窗户,碰的一下,额头钻出了一个包。
哎哟,我的头。
富商捂着额头,龇牙咧嘴。
有利个屁啊,就这破路,能有利才怪呢?
陈书芸走在队伍的前面开道,身边跟着铠甲人。
这段山路的确难行,偶尔还有一些滚石挡在前面,陈书芸操控着铠甲人,将滚石抱起,丢在一边。
车队在山道上行进了半个月,富商的额头上布满了包包,让人忍俊不禁。
陈书芸却不敢笑。
这些她好不容易请来的富商在遮云山道上经历了磨难之后,一个个都没有好脸色,成天板着一张脸,一脸幽怨的看着陈书芸。
甚至有几个商人在忍受了几天的颠簸之后,大声叫嚷着要回去,都被陈书芸一一安抚。
陈书芸开出了这些商人今后在书山城做生意,免一半税的条件,才让这些人停止了闹腾。
但是,每天傍晚出来休息的时候,便能看到他们脸上,新添了伤痕。
傍晚时分,商队停了下来,众人从车厢里走出来歇息。
一个穿橘黄色丝绸长袍的富商顶着硕大的肚子,眼冒金星、两脚发软、颤颤巍巍的从马车上下来,若不是仆从扶着,险些跌了一跤。
老王啊,没事吧。一个穿着蓝色绸袍的富商从他身边经过,气喘吁吁地问道。
哎呀,老了,老了。富商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道这是我这些年来,走的最难的一条路啦。
呵呵呵,老王你谦虚了。蓝色绸袍富商道吃这点苦不算什么,何况书山城的城主不是说了吗,减免一般的税,哈哈,这下回去,不知道要多赚多少钱啊。
橘黄色绸袍的富商唉声叹气道这路途漫长啊,我怕熬不到那个时候啊。
呸呸呸,净说一些不吉利的话。蓝色绸袍富商道我们这路途已经走了一半了,只剩下一半了。再有十五天啊,我们就能到幽州了。
蓝色绸袍富商由仆从搀扶着,呵呵笑道你看,我们这个车队中,年轻的商人不少,也都没有经过什么风浪,所以才会叫苦连天。想当年我们跑商那一会儿啊,我们还被山贼追地到处跑呢?呵呵,这点苦算什么啊。
橘黄色绸袍富商顶着肚子,找了一个石头坐下道又拿这些成年旧事来吹牛了,你当这些商人都不会算吗?他们这样抗议,一方面是自己受苦,心中憋着一口气,一方面,他们这样一闹,便让领主大人给他们的条件更加宽裕了。
蓝色绸袍富商一边听着,一边扭了扭腰,突然嘶了一声,腰好像有点伤到了。
橘黄色绸袍富商道怎么,伤到了?
蓝袍富商点了点头,道这个路也太破了,的确是受罪,我这一把老骨头,哎。若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橘黄袍富商把手按在蓝袍富商腰上,道来,老伙计,我给你揉揉。
蓝袍富商任由橘黄袍富商帮自己按腰,乐呵呵地道不管怎么样,这一趟值了。
橘黄袍富商道老伙计,我不忍心打击你。就你这个算数水平,怎么做的了生意?难怪这些年你亏的比赚的多。
嗯?蓝袍富商有些疑惑,问道怎么说。
橘黄袍富商道我们到达神山镇的确是十五天,但是我们回来,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啊。这一来一回,我们这样的山路,还剩四十五天的行程。
蓝袍富商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下子就黑了。
商队停下来歇息,远处,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响起。
从马蹄的频率和强度来看,这是一队人马,而且马匹跑动的速度很快。
远远的望去,马蹄声响起处,荡起了一片尘埃。
众人朝那里望去,马蹄声靠近之时,一队人马显露出了身形。
一队身穿红色武士服的队伍,正骑着枣红色骏马疾驰而来。
在这样的山路上还骑得这么快,若不是占着骑技高强、马匹上好,便是不要命的疯子。
这样的路况,即便是赶时间,也不能骑的太快。
倘若半路上真的伤了马匹,崴了马脚什么的,难道这荒郊野外的,还能走着完成后半段路程?
这队人马疾驰而来,见到半山道上停着这样一个商队,楞了一下。
为首的人停下马匹,颇为忌惮的看着这队人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陈书芸赶了过来我们是前往幽州做生意的商人。
这群人服饰统一,俱是红色武士服,手中提着一把长剑,胯下都是枣红色宝马。
一看就是修炼武艺的某个门派中人。
为首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商队,道我们是过路的旅客,能否跟你们买一些东西。
既然是做生意,岂有不卖东西道理。陈书芸回道不知道你们要些什么?
那队人马陆陆续续都下了马,围了过来。
为首那人道你们运这么多东西往幽州做生意,都是什么货物?
陈书芸回道我们此行两百多辆马车,装着各色粮食和食材,以及铁骑,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两百多辆马车?那人略微惊讶。
他们,果然只是商人?
那人开口道给我一百斤干粮、三斤胡椒粉、两个脸盆和一匹粗布,有吗?
陈书芸道了一声稍等,便朝身边的仆从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取来。
仆从答应了一声,往车队跑去。
不一会儿,那人口中的物资便被送到了面前。
陈书芸道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略有些贵,但是那人毫不犹豫的付了钱,让人将物资带上,拱手道打扰了。
陈书芸点了点头,下令车队靠边,让他们路过。
一队人马牵着马匹,小心的从商队中穿过。
走过了商队,那些人明显松了口气,他们骑上马匹,朝幽州飞奔而去。
还好,他们真的是商人。
开张了。陈书芸颠了颠手里的袋子,笑道第一笔生意,已经赚回了半车粮食的钱。
陈书芸的动作,明显是做给商人们看的。
然而商人看着那个袋子,心中不以为然。
他们中,谁没有见过成千上万的银子,自然不会因为陈书芸的一小袋银子而起涟漪。
他们看着那一队人马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些江湖中人,的确让人想不明白。
他们的确想不明白。
江湖中人为何能在这样的山道上还跑的那么快。
买东西为什么还不还价?
为何要在这荒郊野外买布匹和脸盆这样不实用的东西?
若是世界上,都是这样瞎买东西又不还价的侠客,那世界该有多美好啊。
他们看向陈书芸。
若是有很多这样的侠客,说不定,真的能发财。
陈书芸却知道,那群人是在试探。
试探他们是否真的是商人。
若是真的商人,他们随口点名要的这些常见货物,是可以得到满足的。
若是土匪贼人假扮的商人,定然拿不出他随口点的东西。
而且,土匪不会有如此多的车辆物资作为道具的。
他们是担心,担心有人在路上伏击。
这是行走江湖的人,有的忌惮。
特别是在一条不太可能出现商人的山道上,突然出现了一群商队。
只是?
这队人马,他们跑的这么快,是在赶时间,还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
陈书芸被自己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若是后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追,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追上商队的。
陈书芸惴惴不安起来。
接连四五天,陈书芸都在车尾压阵,等待着身后的东西袭来。
直到陈书芸确定,身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追来,她这才重新回到了商队前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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