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的的事情是不用索宁再操心了,大少爷派了人去处理。
方方面面都专业很多。
她也就有了机会和时间再去看高晴,提前先打电话问了下,以防这个审批有期限规定。
不过好在那边也没说什么,让她来就行。
当天中午,索宁就去了拘留所。
与刑侦队一墙之隔,好找的很。
把手续给工作人员看了,她就在见客室坐着等了。
心里面多少是有些忐忑的,她怕高晴这阵子过得不好或者受了什么别的苦。
不论哪样,这都是她不太愿意见到的,但毕竟在这种地方似乎又是难以避免的。
这个案子后来又开了新闻发布会,也听唐挺提了一些。
高晴本身打伤人是并不致命的,真正的那个凶手是酒店的服务员,他当时拿了钱还挺自然的又上了几天班儿才辞职走人的。
锅甩的干净,也扰乱了刑侦的视线。
要不是唐挺后来又有别的线索发现,大概真就这么定案了。
毕竟连高晴都以为自己杀了人。
索宁坐在那儿等了有个十分钟左右,人就来了。
小姑娘穿了件青灰色囚服,宽宽大大的罩在她的身上,本来身板儿就小,让这衣服一衬更小了。
不过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些,气色远比之前也好了很多。
高晴见到她,高兴地笑得眼睛弯弯,“宁姐。”
索宁点头应声,俩人坐在了小方桌两边,一时之间情绪上涌,语言倒受限了。
隔了一会儿,方才缓和了些,“都好吗?”
高晴:“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脸颊,“这几个月大概是这些年我过的最放松的日子了。”
索宁很能理解这个。
她看上去起码没有什么心理包袱了,比之前活泼了很多。
这很好,像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样子了。
俩人话并不多,倒也不是生疏了,就是好像彼此惦记的也就是各自都过得好不好。
除此之外,都不是很重要。
探视的时间过半,高晴犹豫着问了句,庭审的时候她会来吗?
说完又小心道:“就是……你在的话我心里会有点底,不管怎么宣判可能都不会觉得太害怕了。”
她抬眸看着索宁,双唇紧抿。
索宁看她两秒,“好,我一定来。”
高晴激动的直点头,“宁姐,等我出来,我们租个两居的房子一起住,还像以前一样,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她说完又下意识的垂首,咬了咬唇,“可以吗?”
索宁被她的情绪感染,沉沉的嗯了一声,扯唇对她笑笑:“我等着。”
临走的时候,索宁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让她拿回去吃。
高晴下一事的往回推,“你别这么破费,上次捎过来的还有。”
她指的是唐挺帮带来的那些。
索宁又给推回去,玩笑道,“这么点儿东西就破费,太小看我了。”
高晴闻言一愣,有点惊讶:“宁姐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有吗?”
高晴用力点头,笑眯眯的回了句:“像盛大哥。”
“……”
索宁出了拘留所半天,高晴那句话还在她脑子里来回转悠。
像盛放?
她有些好笑的摇头。
老话说近朱者赤,他没个正经样子倒传染的挺全面。
想起来今天他也没去所里,她拿出手机手机来,低头拨了个电话出去。
盛放那边接的挺快,一如既往的腔调问道她,怎么了?
索宁也没准备,索性回他一句,“没怎么,随便打个电话。”
盛放笑笑,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戏谑,“想我就坦白点说。”
“……”索宁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两声,“正经点儿。”
“我不。”他故意逗她,想象着她此刻窘迫的样子,乐坏了。
索宁干脆掠过这个话题,“你吃饭没?”
盛放挺委屈巴巴,“没有。”
索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钟,嘴一吐露问了句,“你不会真没钱吃饭了吧?”
“啊,穷得叮当响。”
“那你等下。”她说完手机页面切换到了微信上面,发了个红包过去。
盛放收到了即时消息,扫了一眼,“干吗?”
索宁视线往四周看了一圈儿,极不自然,“不是说我养你?去吃饭吧。”
说完迅速的挂了电话,一秒钟都对话不下去了。
索宁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难以置信。
这种话这种事……
她居然办的出手。
太汗颜了……
盛放这头儿看着对话框里的小红包,手一动就给点开了,一百块。
对于索宁这个面条精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巨资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大白牙醒目,在屏幕上戳了几下,“谢索老板包养!”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往沙发一边栽了栽身子,抬头看向盛柏年,“你刚才说什么?”
盛柏年:……
脸顿时黑出了一个月牙来。
他闭眼缓和片刻,沉声道:“我问你动了三千万的账,搞什么去了?”
盛放从去殡葬处上班以后也很少有什么大项开销支出,盛柏年之所以安排他去那儿,为的也是敛敛他这个败家的性子,没想到头几天突然转出了那么大一笔钱。
“搞慈善。”他伸手拿过打火机,冒了根烟,吞吐随意。
盛柏年气的眼前一花,“你别给我扯淡!你个败家子儿到底知不知道赚钱的难处?!容盛每天帮我处理工作到凌晨,你呢?!就这么胡乱的挥霍?!”
“你不信还问我干吗?”盛放嘲讽的反问。
“我就看看你还编出什么可笑的理由来!”盛柏年哼了声,“搞慈善?你?盛放你知道自己什么德性没?吃喝玩儿乐,一无是处!你搞个屁的慈善!”
盛放目光冷淡,一下一下的吐着烟雾,漫不经心:“说完了吗?”
“你这什么态度!?”
“老盛啊。”他弹了弹烟灰,语气轻蔑,“别说拿三千万,我就算拿三亿也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不信试试?”
“你敢!”盛柏年气急怒喝,“我就是个印钞机你也不能这么败吧?!是不是真要把家败光了才高兴?!”
把家败光才高兴?盛放歪头琢磨了一下,甚为赞同,“你这不是没老糊涂吗。”
“混帐东西!盛家没你这种要命的败家子!手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才几年的功夫挥霍了三分之一!!”
“生气啊?”他站起身来,与他视线相对,眸子里满是戏谑与沉冷,“怎么办呢?就算我败光了也到不了你那个野种手里。”
“啪!”一巴掌落了下来,力道十足。
野种这两个字,很成功的打击了盛柏年,他眼前一阵黑,迫使自己闭了闭眼,身子有些站不稳的前倾。
盛放下意识的手臂一伸,在差点触及到的时候顿住了,然后迅速收回,手直接抄进了裤袋里。
盛柏年无力的瘫坐到了沙发上,“行,行……我管不了你了。”
他说完,垂手在侧,只剩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动作,仿佛一下子上不来就能过去。
盛放开门离去,容玉兰就站在一侧,他神情蔑视的走过,没有半刻停留。
她赶忙进了盛柏年的书房,先给按了两粒速效救心丸,又用力的给他顺着气,等他渐渐缓和过来,她眼泪都跟着扑簌扑簌的下来了。
“要,要不就告诉他吧?”
盛柏年有些虚弱的摇头。
“就让他这么一直记恨你?柏年你我都老了,我们,我们经不起那么多折磨了。”
“对不起啊,要你受苦了。”他握了握她的手,愤愤无奈,“但是我开不了这个口,也不能开。”
容玉兰抹了把泪,心里边儿又是气又是心疼。
盛放这些年放荡不羁自由散漫,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惹什么事儿就惹什么事儿。
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
他不受半点管束,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已逝的盛老夫人也没有办法。
要问他为什么非得这样作天作地,想法很简单。
盛柏年讨厌。
他讨厌人坐吃山空,不务正业。
可他越是讨厌,盛放就越要当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儿给他看。
哪怕一丁点儿如他心意的事情都不会去做。
盛放一路出了宅子,绝尘而去。
他有什么资格管他?
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他算什么东西?杀人凶手而已!
凭什么这样指手画脚!
他就是要跟他斗争到底,不死不休。
他的反抗与叛逆都是为了让盛柏年知道,被夺走了挚爱的他……
只能堕落进万丈深渊。
索宁夜里都快十点钟了才回到家。
她还没到自家门前,就见个黑影杵在门口,他面朝楼梯口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看着。
放佛就是在等人来,确切的说就是在等她。
轮廓虽然模糊,但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索宁稍微出点动静,楼道里的声控灯骤然亮起。
盛放窝在那儿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巴巴的看着她,喊了声。
“小索…”
索宁一愣,一点不夸张的说,她闻声心里一抖,甚至瞬间被激起了一抹母性的光辉。
就是你琢磨吧。
历来张牙舞爪的大少爷此时此刻跟个小流浪狗一样窝在那儿,垮着个身子耷拉个脸,更增添了一丝丝可怜相。
好像就等她来捡回去。
索宁差点儿想直接跑下楼去买几根火腿肠喂给他吃了。
俩人前后脚进门,索宁手里钥匙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落入了盛放的怀抱。
他的手臂用力的将她扣住,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细致缓慢的与之耳鬓厮磨……每一下都温柔的像是一截芦苇在轻轻的骚弄。
索宁身子有些僵硬,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盛放摇了摇头,依旧似有若无的逗弄。
但这显然是一种敷衍。
索宁想转个身,却被他制止,“别动。”
他的下巴上有一点点胡茬,来回摩挲在她的皮肤上,可他妈撩人心弦……
索宁一向觉得自己定力还行,这会子让撩的莫名的口干舌燥。
就连一向偏低的体温都在慢慢升高,她心底有那么一角地方好像正在蠢蠢欲动,在挣扎在等待释放。
盛放很想问,我可以吗?
可以吗?
结果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他不敢。
他怕索宁觉得他轻视她,亵渎她,可是天地良心……
他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儿里,小心仔细的呵护,不受半点风雨辛劳。
他手臂的力道慢慢放缓,索宁趁机转过身来。俩人面对面,目光直视着,在微弱的灯光下,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克制却又奔放。
索宁沉声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盛放手上的力道又松了些,他垂首,隔了数秒才又抬头看她,脸上挂着个惨然的笑。
“小索,你疼疼我吧。”他说完身子倚到了后面墙上,仿佛失力一样,笑着吐出一句,“没有人疼我。”
他那笑与平常也大不一样,掺杂了复杂的情绪。眸底明明布满了悲伤,却偏要固执的扬个笑脸。
像是非得跟谁置气似的。
索宁忽然有些心疼。
她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指缓缓划过,“你想让我怎么疼?”
她拉着他的领带,令他的身子低了些,然后踮起脚,唇贴了上去,轻地像是一朵云……
“这样?”
……
盛放懵在那儿。
索宁胆子大了些,加深了这个吻,“还是这样?”
盛放脑子炸了……
我操。
活学活用啊。
未等索宁再问,他伸手把她抱起来,两脚一离地她就不得不伸手勾住了他脖子,下一秒人就被放到了身后的鞋柜上。
盛放:“你撩的啊。”
“……”
于是云朝雨暮,处处皆是糜色。
……
……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等索宁回过神来,都已经后半夜了。
盛放躺在那儿,把她脑袋挪到自己胳膊上,也不知道琢磨啥。
反正俩人都静默了。
走向似乎有些脱离了两人的掌控。
但当时氛围烘托到那儿了,不进行下一步好像……收不了场啊。
俩人多少都有点尴尬。
尤其是索宁。
半天没缓过来。
盛放也好不哪里去,脑子里心里默默地来回的组织了八百来条语言,想聊点儿深刻令人动容的话题,以求不要打破此刻还仅存的一点美好氛围。
结果琢磨半天,吐出一句,“要烟吗?”
索宁脑子抽了两秒,“来一根吧。”
然后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场景,俩人半靠在床头,一人一根事后烟。
一时间,分不出谁更渣了。
盛放看着她那个烟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吐出来了,笑着嘲道:“你会不会抽?”
索宁挺耿直,“不会。”
但不得有点啥东西装个样儿吗?
盛放见她眼泪都快让熏下来,伸手把烟从她嘴里拿过来,把自己那根儿灭了,抽起她的来……
烟雾缭绕,迷蒙腾升在他的面前。
遮挡着那一丝难以退却的原始欲望。
这个操作,这个动作表情让索宁嗓子一紧,好像是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场翻云覆雨,是如何的精彩纷呈……
她扯了扯毯子,盖地挺严实,即便知道这动作这会儿再做有点矫情,但还是没忍住。
盛放忍不住嗤笑了声,伸手胡撸了一把她的短发。
索宁歪了歪头躲开。
“别揉了,成鸡窝了。”
盛放还不是人造革,是真皮,闻言又胡撸一把。
索宁哪受得了这个气,抬手弹他脑门儿,就这么你来我往就又纠缠到一起。
气息紊乱,面红耳赤……
盛放把人按在那儿,开口声音嘶哑,“小索,我定力差,别勾引我。”
索宁:……
动也不敢动了。
盛放顺势把人揽到了怀里,反手把床头灯给关上了,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睡小孩儿一样。
索宁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头一次觉得他很踏实。
“盛放。”
“嗯。”
“我并不是个擅长与人沟通和相处的人。”
“我知道。”
“如果你有事不想说,我不知道是应该追问还是怎么做才对?”她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鲜少关心别人的矛盾或者其他什么。
但如今俩人关系不同了。
她觉得自己也总该有点儿不同才行吧?
盛放开始没明白她意思,想到她意有所指,突然有点哭笑不得,“小木头……天大的事这会儿都过去了。”
“是吗?”
“嗯。”他顿了顿,顺着她的头发,“小索……”
“嗯?”
盛放话在嘴边,硬给咽了回去,“算了,睡吧。”
索宁让折腾的够呛,点了点头,“如果没人疼你,那就我来疼。”
她声如蚊呐,在这个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
外面微弱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照在盛放的眉目间。
他目光怔愣的看着索宁,思绪繁杂,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根本都不挨着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最后,这思绪化逐渐清晰明朗。
如果没人疼你,那就我来疼。
盛放从小到大听过学过的话无数,但从来没有这么一句话,可以这样安抚人心。
她给了他期待和一个着陆点。
甚至让他忍不住开始想象从此以后,从此以后。
你可真的跑不了。
他心里陡然涌起狂风骤雨。
他妈的……
一物降一物,好像被拿捏的死死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