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宁那天下午就没再见过大少爷了。
溜了。
正合心意,免得面对面俩人都尴尬,就这么着一下午风平浪静,她也差不多给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隔天一早,刚到单位,就被张所长叫住。
他走到索宁跟前儿,把手里的早餐给了她一份,煎饼果子+豆浆。
索宁有些不好意思,要给钱,被张所长直接拒绝。
“索儿,盛大少爷我交给你了,你可好好伺候着。”他一边咬着自己的煎饼果子,一边说。
毕竟是领导,这词儿用的。
伺候?
精髓。
索宁点点头,“是,张所。”
张所长嘴里填的有点多,咕哝着,“有钱人脾气大,你多担待点儿。”
“好。”
其实盛放脾气倒真不是很大,就是半点儿正形儿没有,吊儿郎当的,挺……不招人喜欢的。
“你办事我放心。”张所长笑笑,低声道:“这个月给你涨了五百块钱工资,最近你辛苦了。”
她在殡葬处呆了六年,是单位里绝对的元老,兢兢业业的才涨五百块钱也不算多。但他们整体效益算不上太好,他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不论如何,索宁都很感激。
“谢谢张所。”
闲聊几句,张所长最后无聊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
快十点半的时候,盛少爷才到单位,大步流星的跨到办公桌前,经过索宁的时候,视线盯了一大圈儿。
倒也没说什么,主要是太困了,趴下就睡。
昨晚上玩儿到凌晨三点多,困的要死。
他睡得正香,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他没搭理,调了个头继续睡。
结果那敲桌子的声音,孜孜不倦。
盛放猛地从桌上起来,坐直了身子,“谁他妈找揍呢?!”
“……”索宁的手指,顿了顿。
盛放睁开眼就照见了面前的一张木头脸,他揉了揉眼睛,语气不太好,“干嘛啊?”
“跟我去化妆间。”说着伸手拿过化妆箱,转身走了。
盛放迷迷糊糊的也没反应过来,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到了地方才反应过来,化妆间就是冷藏室。
停放遗体的地方。
觉没睡明白,一进去冷藏室里边儿,温度又低,光线也不好,还停了具不怎么美观的尸体。
盛少爷:……
索宁打开水龙头,先洗了个手,带上了工作手套,又去查看了一下铁床上的遗体。
车祸死了的。
是有点惨不忍睹。
她打开化妆箱,从里面拿出针线来,准备先把损坏的皮肤缝合,肚子上还有点肠子露出来,她往里顺了顺,一手捏住伤口,另一只手开始缝合。
一针一线,仔仔细细。
遗体脸被撞的有些血肉模糊,她拿水先稍微清洁了一下,把皮肤抻平,缝合。
再又站远一点,仔细看了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开始洗刷死者身体,小水流冲的干干净净。
缝合的地方有点多,不过好在还算完整。
索宁摘了手套,重新换了副干净的,简单的进行了凹处填充,又开始上妆,。
这系列工作,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做完。
遗体有点重,穿衣服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还有个闲人站在一边儿,“帮我扶一下。”
等了两秒。
没有人应声。
她抬头四下搜寻一圈儿,人影儿都没见着。
……
一直到午饭的时候,索宁才在办公桌前看到了盛放,大少爷脸色苍白,奄奄一息似的。
她打开饭盒,顺手从兜里摸出张卡,往他那儿递了递。
“转正以前先用我的饭卡吧。”
盛放低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有个很大的伤口,牙印隐约可见,不过是一看也是陈年旧伤。
他带着椅子往后退了退,满脸都是拒绝,“你还吃得下饭?”
索宁把饭卡搁到桌边,夹了口米饭,放到嘴里,“为什么吃不下?”
“……”盛放想起来刚才那具尸体,忍不住又要吐,“太恶心了……”
怪不得都拿车祸现场的脸来形容一个人长得丑,真他娘的惨烈啊。
索宁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死者为大,说话注意点儿。”
盛放不以为意,看着她吃饭都想吐。
“遗体化妆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后送死者一程的人,使命感你大概不会懂。”她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但起码的敬畏心你得有。”
盛放吞了吞胸腔的不适,哼道:“我没有。”
索宁抬头扫他一眼,语气淡淡,“那就别浪费这个工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