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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 130 章(1 / 1)

船借风势,轻巧迅疾,护持在前的船只尚不及结阵,便被对岸的船只冲散,霎时间,宽广的河面上硝烟滚滚,火龙起舞,乱作一团。

“快进船舱”

主船已经开始转向,那些火船距离处在船阵中心的大船尚有一段距离,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艘燃烧的小船迅猛冲破前方松散的船阵,直直撞上了大船船尾。

其后更有第二艘、第三艘小船儿接二连三地冲上来,俱是盛满了薪草膏油、干荻枯柴,遇火则燃,撞上大船后,大船船尾霎时爆发出冲天的火花,火焰大盛,为风所助,如金龙狂舞。

又有飞矢如雨,大雨倾盆般兜头泼下。原本行驶平稳的大船开始摇摇晃晃,四处都是带着火苗的羽箭飞来,斛律骁一把拽过她纤细的腰身,以身翼蔽着往船舱里推,焦急喝道:“走”

顾不得那些龃龉,谢窈抱着女儿忙朝船舱里面躲,芃芃受了惊吓,在母亲的怀抱里哇哇大哭。

霎时又有千百羽箭迎面射来,船上羽箭破空声、火船撞击声、稚女哭泣声交织成韵,混乱无比。船只被方才的火船撞开处大洞,河水灌入,船只开始左右摇摆,似要沉陷。

谢窈怀抱着女儿,站立不稳,险要摔倒之际,背后却遭他稳稳扶住,仓促一回头,男人正沉着指挥着几名跟进来的亲卫:“去放小船。”

他臂膀仍有力地托住她后腰,视线却无一寸落在她身上,谢窈脸上微烫,沉默地别过脸转向另一边。

船舱外两军激战,羽箭潇潇,青霜已同十九组织起了弓箭手反击,一时两军对射,对方的弓箭才明显地小了。

斛律骁在船舱中听得分明,轻喝一声:“走”不由分说地拉了她往外去。

船只已经开始下沉,河水漫上甲板,斛律骁牵着妻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环顾四周,火焰遍天彻地,处处皆是燃烧的火焰与新漫上来的河水,竟无一处可以避险之地。

谢窈有些害怕,不禁向斛律骁身后避了避,一手牵着芃芃将她护在他与她之间,一手犹紧紧攥着他衣袍。两相视线对上,忆起当日那些绝情的话不禁又有些赧颜,移开了视线。

这幕落在斛律骁眼中却是还在生气了,他微微一怔:“去那边。”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与着火的船尾相距甚远的船头。又抱起芃芃护在身前,“我先送你们上去。”

几人遂出舱,他以身作翼蔽,护送着母女俩在流星飞矢间朝后褪。十九已驾来了小船,等候在船翼下,高声疾呼。

前方硝烟阵阵,冲突犹在继续,方才栖身的主船已经自燃,兼又船板破裂,河水灌入,船只渐渐下沉。

斛律骁不得已送了谢窈下去,又抱了芃芃跳下小船,对十九道:“带她们走。”

他放下芃芃安置在小船里,俊眉沉沉地望着那厢起火的战船。十九担忧地请示:“那殿下怎么办呢”

斛律骁脸色阴沉,星眸里映着前方杀声震天、火逐风飞,不屑冷道:“蝼蚁乌合,何所畏惧,孤自去瞧瞧”

旁边的亲卫已经驾来了小船,他正欲换船,只闻“嗖”的一声,一支洁白羽翎不偏不倚打入他身侧的船舷上。他下意识地挥剑挡下第一击,定睛一视,对面船只上的梁军已经趁乱游到了下沉的大船上,正张弓搭箭,几将小船当作了活靶子

那一箭正好定在芃芃身侧的船舷上,芃芃吓得面如土色,紧紧闭着眼捂着耳朵躲在母亲的怀抱里害怕地大哭。几乎是同时,斛律骁骤喝出声:“愣着做什么,快带王妃走”

他手上动作不断,左格右挡的,不断挡下破空而至的箭矢。十九忙奋力划桨,架势小船驶离硝烟滚滚的主船,斛律骁手持长剑护卫在母女身前,眺望着那端战火未熄的船只:“没事吧”

他背对着她们,声音仍有些气似的沉闷。

谢窈抱着女儿瘫坐在船板上,惊魂未定地摇头。一支火矢又破空而来,直直朝着谢窈母女射去。他急喝一声:“闪开”趁她低头避过的机会,以剑震开。

疾风里却有第二支箭紧跟着射来,这一箭威力甚大,他避闪不及,正中肩窝,竟被那股力道钉得脚下一滑,向后仰倒在冰凉的江水里。十九忙去拉他:“殿下”

失了十九的掌控,小船儿又左右颠簸起来,斛律骁伤口处已有鲜血流出,半个身子皆泡在江水里,脸色煞白。方要上船,回头瞧见大船上的弓箭手正张弓瞄准了芃芃,猛地一推船身:“走”

他使了全身的力气,将小船推出几尺开外,羽箭自他耳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迅疾的风,裹挟着额上坠落的冷汗没入水里。

芃芃受了惊吓,愈发地尖叫大哭起来,斛律骁肩头的伤口已被拉开。却眉头也没皱一下,径直缩入江水里,朝另个方向游去了。

小船已远,船上的弓箭手立时改了方向,追逐着水里游龙似翻滚的浪花。十九心忧如焚,却也不敢违背命令,先将母女俩送上岸嘱咐了侍卫看顾,又划着小船回去寻主子。

谢窈拉着芃芃,惊魂未定地立在岸上,她心跳得厉害,手脚冰凉,拉着芃芃的手亦在微微颤抖,一双眼焦急地在河面上寻找。

茫茫的河面上流血漂橹,主船已然燃烧殆尽,处处皆是漂浮的船只碎片与阵亡的军士尸体,硝烟白雾横亘河面,两波人马尚在河心厮杀。

她寻不到那人的身影,只瞧见侍卫划着艘小船载了封述过来。封述是北人,不会凫水,事发之时为躲避流矢而不慎坠进了河中,已因溺水而昏迷过去。

守在岸上的侍卫手忙脚乱地将人抬上岸,按压着他的腹部。她忙拉着芃芃走了过去,强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是在建康长大的,略懂得一些溺水急救之术,让我来吧。”

她镇定地指挥着侍卫们先行清理封述口鼻内的污泥,再将他扶起,让侍卫以膝盖顶其腹部将水排出。猛烈的几声咳嗽后,封述口腔里有流水呛出,渐渐有了微弱呼吸,人也醒转过来。侍卫们俱都惊喜:“封大人醒了”

封述悠悠醒转,瞧清眼前有如洛水神女的窈窕影子,虚弱致谢:“多谢王妃。”

谢窈勉强一笑,心却乱得无以复加,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了水面。

那个人,会死么

这样冷的河水,又中了箭,在河水里泡着,情况想是不会乐观

可,分明已知了芃芃不是他的女儿,分明他们之间已经了结,方才,他又为何要救她们

是夜,谢窈母女留在了淮阳。

淮河水面上的不速之客已被击退,斛律骁也被军士们救了上来,连夜送回了驿馆抢治。

升月隐山,落日映屿,谢窈再见到他时已是昏昏日暮。往日他下榻的那间寝房里,斛律骁伤口已被清洗包扎过,正斜倚着靠枕坐在淡青的床帏中,闭目养神。

她是被十九叫进去的,言主上已醒,想她进去照顾。屋子里除了他再无旁人,湘帘寂地,越窑青瓷香插上沉香静谧燃着,斛律骁睁开眼,疲顿一笑:“你来了。”

他面色苍白,倚着床靠坐着,左肩裸露,围了重重白纱,一层层的,浸着殷殷的血,瞧上去很是骇人。

他指了指榻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得过来些。谢窈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酸涩,低头坐过去,声音细如濛濛的雨:“你想要见我么”

“是。”

他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我受了伤,只怕要劳窈窈在淮阳多待些日子了。”

“这并非我食言背诺不肯放你回去,但今日你也瞧着了,南梁那边,怕是有人不想你回去,等事情再调查得清楚些,等我和你兄长重新联系上,我再亲自送你,好不好”

他语声温柔得似乎可以滴得出水来,星目柔柔浸着一潭水,笑意未散,似是乞求。谢窈心中愈发地不好受起来,想他冒着生命危险送自己过河,受了梁军的埋伏,命也去了大半,自己之前却误会他

她轻轻点头,什么也没说。两人之间复归于沉默,斛律骁静静盯了她微微发红的眼眶一会儿,忽地轻叹口气:“窈窈,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我”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自顾找话,“那些,是什么人”

“梁国的人。”

“是我兄长派来的么”

“自然不是。”斛律骁凝望着她眼睛,略微迟疑,“是,你们那位皇帝陛下的授意。”

谢窈微微怔了一下,很快释然。

预料之中的答案罢了。

除了身为兖州刺史的兄长,能在淮河水面畅通无阻地行驶,还有淮水下游山阳郡的船。

山阳亦属兖州管辖,兄长自然不会派人来杀她,那便只能是朝廷的授意

心下一时极为复杂。一瞬如置在火上煎烤,一瞬又似坠入寒冰深渊。

她瞧得分明,最初的那一箭,对方瞄准的并非是斛律骁,而是她和芃芃。

皇帝并非仅仅要杀斛律骁,而是要杀她。

她知道皇帝残忍无道,生性多疑,却没想到,自己一个弱女子也能被视为眼中钉刺。

她一失德妇人,既委身胡人,朝廷想杀她尚且想得通,芃芃一稚女却何其无辜竟是连孩子也不放过

她的祖国,抛弃她,她的君主,想杀她。到头来却是他这个胡人救了她和女儿。

而她从前一直以民族之别与国家之别自欺欺人地拒绝他,想要恪守所谓的底线,今后,却还能够吗

她连自己都骗不了。

事实上,从陆郎死后,她便对自己从前的信仰产生了怀疑,再到父亲的被迫假死、兄长的拥兵自立,以及朝廷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皆如白蚁噬堤,一点一点击垮她从小所接受的忠孝理智信的教育。

今日之事,只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罢了。比之陆氏的满门被杀,甚至算不了什么。她只是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罢了。

谢窈心间惆怅,郁郁不言。斛律骁道:“你兄长那边,我已派了人去交涉了,这原也不怪你,想必,是建康知道了我要送你回兖州,又误以为芃芃是我的女儿,故而埋伏。说来道去,不过是我的错罢了。”

“你且在淮阳再住几日,等时局安定一些,和你兄长取得联系后,我再送你回去。”

他话里话外还是担心她误会他会强留她的样子,谢窈心里忽而涌上一阵愧疚,麻木地点点头。斛律骁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忽然转了话题:“窈窈今晚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就像,就像从前的那样”

他说的是上回夜寻二弟却染上风寒被她照顾的那段日子,她衣不解带,照顾他数日,连汤药都是她一勺一勺亲自喂的,也算是两人从前少有的甜蜜时光,充满了尘世夫妻的烟火气。

忆起往事,他星目含笑,微低了头略含期待地睨她,透着叫人不忍拒绝的小心翼翼。谢窈心里忽软得无以复加,四目相对,她脸上腾起一阵热意,低声嗫嚅道:“我陪着你,能做什么啊”

“我不是想要你做什么,我只是能回到从前一样,有你守着我,这就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了。”

“窈窈,你愿意留下来吗”

从前

脑海中却闪过故夫和好友死去的情景,她摇摇头,想要从他掌心抽出手来。斛律骁犹当她在迟疑,轻握她双手,继续道:“我会对芃芃很好的,就当是,我和你的女儿一样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和你有个孩子,纵使此生不能如愿,有芃芃,也就够了。”

“我还在洛阳修了学堂,等你回去,你想继续修书也好,授徒也罢,我都不会置喙半句甚至,甚至是陆衡之的陵墓,我也命人重修了。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想回去看看么”

这一句近乎哀求,可当他目睹了她脸上的淡漠之后,才知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窈神情淡漠,挣脱他手:“妾还要回去照顾女儿,先告退了。”

她起身轻轻一福,礼貌而疏离地行礼退出去,未有看他一眼。斛律骁坐在床上,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冷如僵。

她还是不肯原谅他,一如往昔。

此后,谢窈又在淮阳郡住了几日。

兄长的信次日便到了,询问她是否受伤,信中所言,也与那人告诉她的一致。

当日淮水之事,乃是建康朝廷所为,皇帝以山阳郡守方徐远在建康的妻儿为逼,勒令他派遣刺客与船只从淮河下游逆流而上,冒充是谢临的人前来接迎。

实则在船上满载硫磺、芒硝等易燃之物,借东南风势发动火攻,想要将她与魏王一网打尽。

谢临素来将家人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经此一事,已是彻底下定决心要与北齐结盟、向建康朝廷宣战,这回写信,便算是告知。

除此之外,兄长又在信笺的末尾询问她是否安好,何日归兖。何日归兖。她亦不知。谢窈沉默着览罢,将书信借着烛火烧了,并未回信。

那夜之后,斛律骁的病情却一天天严重起来。他原被利箭伤及筋脉,又在冰冷的淮河水里泡了大半日,伤口感染十分严重,若非医官医术高明,早已是回天乏术。

原本,那日拔箭上药之后,他伤势已在好转,可那夜谢窈走后,他不眠不休地等了她半夜,本就在河水里泡过的身子愈发受凉,感染风寒,病情愈发地严重了。

一连几服药下去都毫无气色,他低烧不退,伤势的愈合亦在减缓。十九无法,只得厚着颜面来请谢窈,情急之下顾不得礼仪尊卑,央求她道:“王妃,还望您发发善心,去瞧一眼殿下吧。他的伤势真的很不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十九清楚地知晓,这天底下能主导主上情感变化的,也就王妃一人。

对于这个女人,他始终怀着复杂的情感。一方面主上喜欢她,爱她,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就只有无条件地拥戴和服从。

但另一方面,主上几次因她感情用事,置自己于危险之地而不顾,而王妃却不闻不问,待他冷漠至极。身为下属,他难免有些微词,为自家主人不值。

那夜相见还好好的,能有什么不好。

谢窈脸颊微烫,只疑心是那人的苦肉计,故作冷色道:“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妃,长孙将军莫要这般叫我了。”

顿一顿,又道:“况且,我又非医官,即便去见了,又能怎么样呢。长孙将军还是请回吧。”

她正抱着芃芃用饭,言罢便继续拿着小勺子给芃芃一口一口地喂黑米粥。芃芃好奇地问:“是谁生病了呀芃芃能去看他吗”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经过谢窈几日的安抚,芃芃早将淮水岸边的可怕遭遇抛之脑后。十九如擒救命稻草,忙道:“是殿下病了,就是给小娘子做春鸢的那人,小娘子忘了么”

芃芃转瞬想起,小大人似的恍然大悟:“呀,是他啊。那我是得去看看。”

“阿母,好不好呀。”

她拉拉母亲袖角,乌灵清澈的双眸中写满了乞求,谢窈无可奈何,兼之心里亦有些放心不下,点头应了。

用过饭后,谢窈拉着女儿同十九去了斛律骁如今歇息的寝房。芃芃站在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琉璃屏风榻前,很严肃地学着医官的样子替他把脉,又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你要早些好起来哦。可别忘了,你可答应了芃芃要送芃芃去见阿父呢。”

“嗯。”斛律骁微笑着点头,“那,还劳烦芃芃小大夫,再替我抓一副药了。”

青霜于是抱了芃芃出去,十九亦无声无息地退下,房中一时又只剩了他们两人。

谢窈沉静看他。

他神色疲惫,眼珠浸着丝丝血红,瞧上去的确是比那日病得更重了,倒不似欺骗。

忆起那日他不顾安危保护自己和芃芃的情景,她心底终究是有几分愧疚和心软的,只冷着脸道:“殿下既然没事,妾就先回去了。”言罢转身要走。

“窈窈。”

他却拉住了她的手,起身从身后抱住了她,语气近乎哀求:“你一定一定要如此绝情么”

“那日我只是想你留下来守着我,害怕你又会像从前无数次逃离我的那般离去。我知道,因我从前做了错事,原没有什么资格祈求你的原谅。可,我只想有个陪在你身边赎罪弥补的机会你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么窈窈”

男人嗓音低沉,还带着病中的沙哑,下颌抵着她肩闷闷说着,实是脆弱。谢窈心下如漏了半拍,怔忪侧目,眸光柔软无比,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知她心软,斛律骁于是又道:

“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原谅他,怀念他,却不能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民族之别,国家之别,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如果你真是因为此而一直拒绝我,又为什么收养了芃芃为什么收养了芃芃,却始终不愿接受我我又究竟,哪里不如他”

他从她身后将人怀抱着,脸儿相贴,近如亲吻。见她神情犹豫,唇慢慢凑近,嗓音低而魅惑:“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曾被我毁掉的、你的安稳生活,我愿用余生去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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