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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针所指的方向,是李婶家西墙上挂着的一个竹篮,竹篮后面有个墙洞。
早年,我们这里盖房子,都会在墙上留一个四四方方的墙洞,方便夜里点蜡烛啥的,后来村子里不经常停电了,墙洞便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此时,透过竹篮可以看到李婶家那个墙洞里,有一只白毛的黄鼠狼,那黄鼠狼四肢朝上躺在里面,就跟抽了风似得,四条腿不停的抖动。
我看看黄鼠狼,再看看躺在地上抽搐的小顺,感到匪夷所思,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人抽抽就罢了,黄鼠狼怎么也抽抽上了?而且细看之下,这黄鼠狼抽抽的频率,跟李婶的儿子小顺抽搐的频率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个畜生闹得,我打死你!”小顺爹一见这光景,四下一打量,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要往黄鼠狼身上砸。
吴老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要冲动,你忘了田老四家的孩子了吗?待我先问清缘由再说。”
“老道士,你别多管闲事。”
吴老道话音刚落,我感觉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的,你没有看错,那个声音不是听到的,是我感觉到的。屋子里很安静,那个声音似乎响在我的脑海里。
我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吴老道冷哼一声,对着黄鼠狼的方向道:“你不在山中好生修行,跑到户里作乱,倒说我多管闲事?知趣的速速离去,别不自量力,自毁修行!”
听了吴老道的话我很诧异,显然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好像那个声音就是来自墙洞里的黄鼠狼。
“哼,就凭你也敢跟我斗?”黄鼠狼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丝轻蔑,一丝不屑。
吴老道不卑不亢道:“我念你修行不易,对你好生规劝,你既不知悔改,那就不要怪我让你身死道消!”
说罢,吴老道自怀中摸出一张符,作势欲打。
本还四脚朝天,满腹不屑的黄鼠狼,见吴老道当真掏出了符,‘嗖’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躲在了竹篮后隐蔽的角落,尖尖着嗓子喊道:“你敢打我,你就不怕二爷找你算账吗?”
吴老道眼神镇定,朗声道:“黄二爷最是讲道理,子孙盗取农户家的鸡鸭,它都会让子孙以命相还,今天这事你若说不出个前因后果,我不介意带你去见二爷,我倒要看看,黄二爷它是帮理还是帮亲!”
黄鼠狼听了吴老道这话,探出一个脑袋盯着他,贼贼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不知道在琢磨啥。
“娘。”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抽搐的小顺,从地上爬起,满身狼狈的扑到了李婶的怀里。
黄鼠狼琢磨了一通,看着小顺道:“我一直谨遵二爷教诲,从不与人为难,是他先冒犯了我,我气不过,便对他小施惩戒。”
“喂,它说你得罪它了,你怎么得罪的它?”我用胳膊肘子捅了小顺一下,悄声的问道。
小顺八成是吓傻了,愣是没个反应,倒是李婶听了这话一瞪眼,道:“得罪谁了?谁这么说的?”
“黄鼠狼啊,你没听见?”我奇怪的问了她一句。
李婶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似乎不知道我在说啥。
倒是吴老道听我这么一说,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满面欣喜,附在我耳边轻声道:“爷早就听你外公说你小子灵觉敏锐,异于常人,不想你竟强大到能听到它说话了,要知道,这可是许多人修炼几年都达不到的水平啊。”
我听了吴老道的话一怔,才知道原来其他听不到黄鼠狼的话,难怪他们都一脸懵逼的看着吴老道自言自语。
吴老道说完,转而问小顺:“你这两天得罪过黄鼠狼吗?”
小顺趴在李婶的怀里,眼神看上去有点儿呆,应该是受惊过度了。
“小顺,吴先生问你呢,你快说,别怕……”
在李婶好一番安抚下,小顺才怯生生的开口给我们讲起了其中的缘由。
昨天,小顺的爹娘下地干活回来的晚,小顺放学回家没带钥匙,就坐在家门口等着。
等了没有一会儿,他忽然听见院子里有敲盆打碗的声音,‘叮叮梆梆’声音很混杂,毫无节奏,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拿着棍子在乱敲。
小顺感到很奇怪,家中没人,是谁在敲盆打碗呢?
抱着好奇心,他把院门推开一条缝隙往里看去,所见一幕直接把他惊呆了。
只见院子里有九只黄鼠狼,全部后爪着地人立而起,排着整齐的队伍在院子里兜圈圈。
队伍前后各有两只黄鼠狼敲着破盆跟碗。中间则有四只黄鼠狼抬着一个破铁筢子,铁筢子上则坐着一只头顶红布头的黄鼠狼,这家伙,浩浩荡荡的,那架势,就别提有多么滑稽、可笑了。
“哈哈哈……”
小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新鲜又滑稽的事情,一时竟笑的直不起腰来。
他一边笑一边捡了块石头,隔着墙头丢进去打它们,院子里的黄鼠狼队伍受了惊,丢下破铁筢子迅速逃了个无影无踪。
听小顺说完,黄鼠狼仰着头看着吴老道,一幅占理的样子道:“昨个是我闺女出嫁,大喜的日子,大好的时辰,都被这小子给搅和了,你说我应不应该教训他?”
吴老道是谁?走遍大江南北的算命先生啊,那要论起嘴皮子,绝对不比任何人逊色,他不急不缓道:“你这倒还占理了?你咋不说你闺女私闯民宅呢?再说了,莫说在小顺自个儿家里,即便在大街上,在坡地里,一个孩子冲你孙女丢块石头,你就将他往死里整?我看你这都修成白毛了,少说也得百岁有余,竟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吴老道给黄鼠狼这一通说啊。也就那黄鼠狼生了一脸的毛,不然那脸上准的青一阵红一阵的。
吴老道说完,见黄鼠狼半天没吱声,又道:“你现在气也撒了,是自个儿走呢,还是带着我去找黄二爷理论理论?”
“吴先生,不能就这么放它走了啊?这东西记仇,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我看不如将它打死,省的它再作乱。
小顺爹听了吴老道的话,立刻提议,手中握着擀面杖的手紧了几分,随时准备出给它一棍子。
黄鼠狼的尾巴直直的竖起,背拱着,一双滴溜圆的眼睛眯了起来,一幅狡黠的样子盯着吴老道,很显然,它并未将小顺爹放在眼里,它怕的是吴老道会忽然发难。
看它那样,我心下基本有了谱,吴老道若肯出手对付这只黄鼠狼,应该是可以将它除去的。我个人也比较支持小顺爹的意思,打死它一了百了。我想但凡在农村待过的人,几乎都知道,黄鼠狼是一种特别小心眼的动物,睚眦必报,今天我们若放了它,明天它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不想吴老道菩萨心肠,一挥手道:“你走吧,好好珍惜道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作乱了。”
黄鼠狼听了这话,仿佛得了特赦令,它后爪撑地站了起来,跟人似得对吴老道连连作揖,之后‘嗖’的从窗户钻了出去,几个跳落间没了影儿。
黄鼠狼虽没打死,小顺好歹是治好了,小顺娘留我们在她家吃午饭,吴老道婉言谢绝,最后小顺爹将一个红包塞进了吴老道的兜里。
一出李婶家大门口,我就迫不及待的将女鬼跟我说的事情,全部跟吴老道说了一遍。
我原本以为,吴老道听到此事会大吃一惊,不想听完之后,他竟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蹙眉盯了他半天,问道:“怎么?这事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吴老道点头道:“嗯,知道有几天了。”
我刚想埋怨吴老道知道情况不告诉我,可一想前几天我的状态,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等。”
吴老道简短的回了我一个字。
“等?等什么?”
我不明就里的问道。
“等鬼门关上,或者等临河镇灭亡。”
“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什么都不去做?”我问道。
吴老道双手一滩,道:“你说就咱俩这人微力薄的,能干啥?再等几天,实在不行爷带你跑路。”
看吴老道那没出息的样,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要跑你自个儿跑,我不跑,故土难离,这里是我家。”
吴老道打击我:“你留在这儿干嘛?等死?你没瞧着村子里已经乱了吗?”
乱了?
我往周围打量了一圈,正好有个人担着一担水自我身边走过,前方不远有两个老太太在哄孙子,十字街上聚集了一群人在打牌,除了这天和地昏暗点儿外,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哪儿乱了?”
吴老道拍了拍我的头,叹道:“你虽灵觉敏锐,但这里少根筋啊,村中变化如此明显,你竟完全看不出来?”
吴老道看我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大手一挥道:“你看这花木不旺,鸡狗不鸣,山野精怪跑去户里作乱,对我出言威胁,丝毫不怵,而我堂堂一个道士,却不敢将它如何,这难道还不够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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