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人将身子侧开。
傅染得空,右手拧住门把快速走出去,她脚步有些趔趄,经过方才的惊吓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她手掌撑住墙壁,另一手按向小腹,强烈的干呕冲到喉咙间。
身后传来脚步声,傅染赶紧擦拭嘴角,捏紧拳头忍住呕意。
明成佑把手里文件交给身边的男人,并低头跟他嘱咐几句。
颀长的身子走出门口,明成佑抬腿欲要走,目光猛然触及到傅染的背影,他冲身边男人道,“搅了人家的晚饭,你去前台把帐结了。”
“是。”
傅染没有回头,脑子里反复重现刚才的画面,她头重脚轻,若不是扶着墙壁,她会像往常一样蹲下身缓缓神。
脚步声越渐逼近,傅染挺直背部,在人群即将擦肩而过时,她大步朝走廊另一头而去。
明成佑盯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晃神,脚步越走越慢,甚至驻足不前。
跟着的几人都不敢妄动,明成佑目光一瞬不瞬望出去,傅染如芒在背,她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再去面对他离开时的背影。他视线淬了抹寥落,深不可测的潭底又掩饰的极好,残缺不堪的心脏早已无法完整的拼接,豁然撕开的口子是任何东西任何人都弥补不了的。
“三少?”
明成佑略有回神。
他看到傅染走过长廊,瘦削的身子消失在转角处,一道影子折在苍白刺目的墙壁上,明成佑喉间轻滚,似有话说,但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吞咽回去。
傅染浑噩走出酒店,临出门时没忘记去结账。
她站在熙攘的酒店门口,尽管夜色已漫成无边黑暗,但毕竟是炎炎夏日,扑在脸上的风热辣而灼烫,傅染把冰凉的掌心贴到脸部,身子因方才的紧张还是未完全放松。
明成佑走出酒店,看到傅染正向停车场走去,脚步已不若方才那般急促,他隐在黑暗的角落内,五官轮廓越发衬得阴兀肃冷,傅染没有回头,她倘若只消看着一眼,便能发现,这个男人真是同以前不一样了。
彼时的明三少,活得肆意而张扬,哪怕耍起手段来也会令人恨得牙痒痒,但他肩头担起的阳光尚有暖意。
而此时的他,正在逐渐成长为一个令人避而远之的人物,在迎安市人的眼里,明成佑眼里的一点人味,在慢慢被剥夺殆尽。
车子开到他跟前,明成佑收回视线坐进去。
傅染发动引擎离开,两辆车几乎同时滑出停车场门口,明成佑目不斜视望向远处,傅染也没扭头看一眼,出了大门后,各自转动的方向盘带着彼此朝不同方向而去。
所谓的分道扬镳,便是如此吧?
明成佑眼睛看向后视镜,红色的奥迪车尾已加速而去,他只能看到一排蜿蜒的路灯如长龙一样不见头尾。
傅染把车窗打开,风势越发猛,刮在脸上不至于疼,但烫的厉害,她手指圈紧握住方向盘,心脏剧烈跳动后这会已经恢复平静,傅染打开音响,身子适当往后靠,人觉得疲惫至极。
宋织打来电话,说秦暮暮情绪已经稳定,但总念着对不起她的事,宋织的意思傅染明白,她想要一句傅染的准话。
原谅还是不原谅,宋织性子直爽,索性问问清楚。
傅染没有明说,挂掉电话后人越发觉得无力。
有些话,又岂是两个字或是三个字能够说清楚的?
翌日,傅染调了闹铃却还是睡过头,范娴在外敲门,她走进去把窗帘拉开,“太阳都找到床上了。”
傅染一看时间,这才赶忙撑起身,却不想起的太急,胸口窜出的恶心无论如何压制不下去,她快步冲向洗手间,范娴听着里面传来呕吐声,她心再度一沉,待傅染出来后,她小心翼翼问道,“小染,你这个月月经来了吗?”
傅染避过身,“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范娴见她找来衣服要换上,“小染,我是担心。”
傅染没敢正面面对范娴,“妈,我吃过药的。”
反手掩起浴室的门,傅染眼里掩不住心虚,她用冷水洗过脸,换好衣服出去范娴已经不在房间,她将东西一一准备好后才下楼。
客厅内照例传来社会传真的新闻。
傅颂庭丢开手里报纸,“mr又间接吞下了一间公司。”
“也不怕撑死吗?”范娴在旁说道。
新闻报道正好在播放那家公司的资料,傅染脚步缓慢走过去,如果她没有经历昨晚的事,她一准会以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如今看在眼里,傅染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偏偏这样的事被她给撞见。
时间走得很慢,关于明成佑的消息几乎遍及每个新闻频道,越来越多的负面报道压过来,李韵苓找到中景濠庭时尤应蕊还未起床。
佣人蹭蹭上楼,尤应蕊简单梳洗换过衣服后赶紧下楼。
“成佑呢?”李韵苓眼见时间尚早,还没到上班时间。
尤应蕊喊了声妈,“成佑昨晚没回来。”
“什么?”李韵苓扬声,“你就放心让他待在外面。”
“妈,”尤应蕊接过佣人端来的茶,“成佑公司最近很忙,您也看到新闻了,他可能想将公司扩张。”
“胡闹,”李韵苓一掌拍向桌面,“我就是为这事过来的,这样下去mr非垮掉不可,一家家中小型公司吞并后需要经济管理,短时间哪里能有这样的周转资金?真是不让人省心,结婚后私生活方面倒是干净了,可我倒情愿他被传出的是私事……”
尤应蕊委屈地杵在旁边,李韵苓显然没有为她想,“你见到成佑,让他回来一趟。”
“好。”
李韵苓听着尤应蕊说话的口气,也觉自己的话有些重,她伸手示意尤应蕊坐到身边,“蕊蕊,成佑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让我操心,妈还是那句话,你们赶紧要个孩子,有了这层关系夫妻两人之间才能得到更好的维系。”
尤应蕊有口难言,只得乖巧点点头。
李韵苓的这番点醒,让她再度想起傅染肚子里的那块肉,这件事已然成了她的心病,从开始的萌芽到现在,每回想起,心都会狠狠抽痛。
傅染的反应越来越重,有时候早上起来刷牙都会吐得全身无力,她床头准备好面包,每次都先吃两口东西才行。
她也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不光范娴已经生疑,就连傅颂庭都察觉到不对劲。
吃了两口晚饭,傅染推开椅子,人才走到楼梯口,吃进去的东西却全吐在了脚边。
范娴叫来陈妈赶紧处理掉,她跟在傅染身后走进房间,傅染洗把脸出来,范娴坐在床沿,眼睛盯着她走近的身影,“小染,别瞒了,真要等肚子大起来吗?”
傅染没再否认,她小步走到范娴身侧,范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妈。”
“多大了?”
傅染垂下眼帘,鼻尖酸涩难止,眼里有细碎的朦胧,“两个多月。”
嗓音撕扯出暗哑,像是才刚哭过。
范娴喟然低叹,脸色暗下去,良久不语。
傅染手掌贴向腹部。
“小染,这个孩子不能留。”
傅染抚摸的动作顿时僵住,她未细想这个问题,当不能留这样的字眼从别人嘴里冒出来,她心里形成的保护意识很强烈,“妈?”
“小染,你想过吗?你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明成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我们不能这样。”
“妈,”傅染话语坚决,“我没想过跟他有以后。”
范娴握紧女儿的手,“那就更不能留,他生出来只能算个私生子你知道吗?你忍心让他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傅染无力地靠向床头,“妈,这就是我最大的顾虑。”
见傅染总算没有昏头,范娴语气也有所缓和,“你看看明铮,在你身边有最好的例子,小染,你千万不能糊涂。”
傅染泪水涌出眼眶,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可你让我把他拿掉,我怎么舍得?他是我的孩子,跟明成佑没有关系,以后也会跟着我,妈,你让我自己决定吧。”
“不行,”范娴态度坚决,“寻常人家尚且不能有这样的事发生,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家庭?小染,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到时候你肚子大起来,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你,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
傅染双手掩面,范娴没再逼她,“总之,这个孩子肯定不能留,你爸知道了也是这个意思。况且你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生活,孩子也还会有,你倘若把他留下,你后半辈子可就毁了。”
傅染后脑勺抵向墙壁,这些话她都懂,也一早都考虑到过,可有什么办法?
她狠不下心,不舍得,不想,不愿意。
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同她紧密地结为一体,倘若剥离,势必要去她半条命。
范娴把手落到傅染肩上,情绪稍稳,“小染,痛也不过是一时的,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你如果还执意坚持,苦得将会是一辈子。”
傅染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不能留下一个孩子呢?”
范娴被问住,也被她眼里的悲伤给浸润的心里万分难过,“小染,他倘若是名正言顺的婚生子,所有人都会抱着期待和祝福去迎接他,但他不是,他的身世将会是他一辈子无法摆脱的桎梏,你懂吗?”
傅染无异于陷入一个死胡同内,她的思维定格在某处出不来,“可单单就因为一个身份,我就能残忍地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吗?妈,孩子是无辜的,就像我当初投到您的肚子里,我尽管在外漂泊二十年,尽管喊了别人二十年爸妈,但我跟您的血缘是任何人剥夺不了的。”
范娴闻言,眼泪哪里还忍得住,她手背擦去泪水,“你真的想好了?”
傅染心里一阵酸一阵涩,“妈,您让我自己做决定吧好吗?”
范娴一时半会也没再坚持,但她心里清楚,这个孩子就算傅染狠心要留下,她也不能留。
因为心理作用的缘故,傅染总觉得穿太紧的裤子和衣服会勒着肚里的孩子,她去商场挑选衣服自然地会选择宽松和休闲系,再加上又是夏天,通常一条连衣裙是最舒适地打扮。
傅染怀孕的事很难再瞒住身边人,她除去工作室外尽量不会再去别的地方,范娴成天心事重重,眼见孩子一天天留在傅染的肚子里面。
明铮趁周末难得有空来到傅家,傅染穿了条宽松的亚麻长裙,腰部简单系了下,倒也看不出来。
范娴给明铮泡茶。
“阿姨,您别忙了,我坐会就走。”
“哪能到家里一口水都不喝。”
傅染慵懒地靠近沙发内,陈妈端上小点心,她好不容易压制的难受再度窜到喉咙口,傅染捂住嘴巴弯腰。
范娴脸色稍变,明铮啜口茶,视线紧盯着傅染的连番动作。
待范娴走后,明铮才一语道破,“小染,你怀孕了吗?”
傅染抬起眼帘,不由苦笑,“很明显吗?”
明铮一语不发盯着她的小腹,傅染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屈起双膝,气氛陷入尴尬。
“是他的。”
明铮说得是肯定句。傅染也没回答的必要,她点了点头。
手里的茶忽然觉得很烫手,这天气本就燥热的令人难受,他两根手指拎着杯沿,状似漫不经心口气却带着咄咄逼人,“你想怎么办?”
傅染有气无力,“你也想劝我拿掉是吗?”
明铮抬起眼帘盯着傅染,“你的意思,是想留?”
话已至此,她觉得她不说话,明铮都能想到。
范娴时不时会往客厅内瞅一眼,也吩咐陈妈别过去打扰。
明铮嫌烫,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我赞成你把孩子留下来。”
傅染微愕,原本以为明铮也会跟别人一样,面对她眼里的犹疑,明铮缓缓开口道,“别忘记,我也是个私生子,但我们同样有生存的权利,尽管会过得很不好,起码比在胚胎发育时就被拿掉要来的强。”
私生子三个字不出意外地钻入傅染耳中,她心里疼地像被人扎了把利刃,可这仅仅是一个人在说,今后她还要面对无数张嘴,她的孩子会源源不断地接受各种指责和谩骂。
傅染脸色越发难看,手掌撑着旁边,隐约觉得浑浑噩噩像要昏过去。
“哥哥,一直以来你都很不好受吧?”傅染最大的愧疚,是对明铮。
“我妈比我还要难,所以,”明铮若有所思抬起头看向傅染,“今后最苦的势必是你自己,你要想清楚。”
傅染又岂会不知道。
明铮双手手肘支着膝盖,两手十指交扣,“小染,我们结婚吧。”
她正在游离的思绪立马被男人这句话拉回来,傅染震惊不已,错愕地问道,“哥哥,你说什么?”
明铮却显得格外认真,这个决定不像是临时起意,反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你跟我结婚,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他还是会姓明,也不会有人敢说一句他的不是。”
傅染惊怔半刻,思绪停顿在明铮的话里出不来,“哥哥,你别开玩笑。”
明铮清冽的眸子直睇向她,“我没在开玩笑。”
“你……”傅染心里百感交集,“既然你的身世已经是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能接受他?”
“因为我小时候没受过那个人一点疼惜,我尽管是私生子,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一句话很好地击到傅染痛处,“你今天的话,让我很意外。”
“这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对我,对孩子,也对整个傅家,”明铮把利害关系给她理清楚,“再说你迟早要结婚,小染,我们错过的够久了。”
傅染其实至今分不清明铮对她的感情,他从来没有说过,倘若不是他唐突地说出结婚两个字,傅染甚至觉得明铮一直在当她妹妹一样照顾。
“你考虑下吧,我会等你的回复。”
范娴见到明铮站起来,她从厨房笑意盈盈出来,“再坐会吧,吃过中饭再走。”
“不了,”明铮婉言,“公司还有事要忙。”
范娴将明铮送出门口,回来时见到傅染还坐在原位,她走过去,“小染,明铮的意见你不妨考虑下。”
“您都听到了?”
“妈还是尊重你自己的选择,毕竟婚姻不是儿戏。”
傅染心里很乱,“您让我再想几天行吗?”
她遇事从来都冷静,且干净利落,可关系到一条人命,她不得不变得畏首畏尾。
王絮婷打电话给尤应蕊时,她正在做美容,王絮婷直骂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思。
尤应蕊匆忙结束后回到车上,“我也心急,可没办法,孩子又没生在我肚子里。”
“那你等着给人当后妈吧。”
尤应蕊心有侥幸,“其实也不一定,成佑说他不喜欢孩子。”
“你傻,”王絮婷直指要害,“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他确实存在着,我这段日子都有注意傅染,她似乎真有心要把孩子生下来。毕竟是三少的亲生骨肉,他能放任不管吗?还有你婆婆,天天嚷着让你赶紧生孩子,这件事要被她知道,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尤应蕊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那我该怎么办?”
“就像你说的,孩子在傅染肚子里,唯一的办法是让她自己打掉。你就明明白白告诉她,别妄想用孩子来复合,打断她的念想,或者这样……”王絮婷压低声音,在电话那头说出句话来。
傅染把车开出家门口,尤应蕊经过上次的事后没敢再去傅家,她把车停在五百米外,见到傅染的车出来,她打了个方向盘,傅染一脚急刹车还是差点撞到尤应蕊的车尾。
尤应蕊快速下了车,她几步走到傅染车旁,“我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傅染眼睛目不斜视盯向前处。
尤应蕊抬头望向傅家的方向,那个家她很难再回去了,她知道,“傅染,别以为你的心思我真不懂,我们结婚典礼当天你闹那么一出给谁看?还有,你怀孕了吧,还不死心吗?”
傅染没想到尤应蕊会知道这件事,“我想怎样与你无关。”
“怎么跟我没关系?”尤应蕊站在车窗前,“你怀的孩子是我丈夫的。”
“孩子是我自己的。”傅染尽管知道这句话很牵强,但她真是不想再跟明成佑扯上丝毫的关系。
“你有没有问过我们,我和成佑想不想要?”尤应蕊弯腰,眼睛同傅染直视。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我没打算让他知道,至于你,大可装聋作哑,你们过你们的幸福生活,各自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好一句老死不相往来,”尤应蕊话带讥讽,“可你们之间有个孩子,真能做到像你所说的吗?”
傅染哑然,却也觉深深的无奈,是她自己给了尤应蕊寻上门的理由。
见她说不出话,尤应蕊乘胜追击,“况且,成佑要孩子不用你给他生,”她手掌按向腹部,“傅染,我也怀孕了,你说,他会接受一个私生子呢,还是一个婚生子?”
傅染视线随着尤应蕊的手落到她小腹上,心里还是无法做到自己以为的平静,她扬起唇角,站直了身子,“傅染,我也是为你好,成佑他最痛恨赵澜母子,你知道他对私生子三个字有多敏感了?”
傅染冷笑,“用不着你时刻提醒,要真为我好,你也不会跑这一趟。说到底还是怕我孩子生下来对你不利,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无权干涉。”
她态度尽管强硬,但到底是没有底气的。
尤应蕊是明太太的身份摆在那,她随时都能借此刺她一下。
傅染发动引擎,缓缓升起车窗,“让开。”
尤应蕊在她临走前不忘补一句,“你要找成佑的话,只会自取其辱。”
由于前路被尤应蕊的车拦着,傅染不得不转动方向盘,车子往尤应蕊方向压去,她赶紧避开,瞅着车尾喊道,“你真歹毒,想撞死我的孩子是不是?”
傅染眼睛定格在后视镜内越渐缩小的人影身上,她收起视线,心里泛起的酸涩令她顿生郁结。
这才开始,倘若她现在连这些都受不了,以后还要怎么办呢?
多么讽刺,她跟尤应蕊前后怀孕,势必,生出来的孩子要遭遇完全不同的待遇。
傅染以前从来不管流言蜚语,觉得嘴长在别人身上,可现在不一样,孩子尽管还未出生,那种拼命也要保护他的意识却已经很清晰了。
吃过晚饭傅染早早上了楼,陈妈在厨房将煮好的绿豆汤端出来,分开一碗放入bing糖准备端上楼。
范娴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我来吧。”
“是。”
范娴端着小碗一步步走上二楼,她并未直接去傅染房间,而是推开主卧的门。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内找出个药盒,手腕颤抖地将白色药丸抠出后放入绿豆汤内。
用匙子搅拌,直到确定药丸完全融化后范娴才端着它走出房间。
傅染安静地倚在窗边,她两手抱在胸前,窗外的风扬起帘子一角,擦过耳畔带着痒意,她才接过尤柚的电话,这些日子尤柚每晚都会定时打她的手机,有时同她讲讲网上搜来的笑话,有时也会说说哪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情节。
门没关,范娴放轻脚步直接走进去。
傅染垂首盯着自己的腹部,心里的坚决转为矛盾,她想留下孩子,却不想这孩子跟明成佑有一点瓜葛。
她也清楚地意识到,只要孩子在,她跟明成佑之间就不能做到断个干干净净。
“小染。”范娴走近,傅染肩膀轻耸下,拉回思绪后扭过头,“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事,就想站在窗边吹吹风。”
范娴手里端着绿豆汤,“也不怕热,我怀你的时候最受不了热。”
傅染脸贴向墙壁,范娴垂首望了眼手里的碗,“陈妈才煮的绿豆汤,赶紧喝一碗。”
“我喝不下。”傅染喉咙口还觉得难受,“您端回去吧。”
“你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人也瘦了,瞧嘴角的这个小泡全是上火的原因,赶紧喝了去去火。”范娴话音刚落,便将手里的碗塞到傅染手里。
她拗不过,只得点头,“好。”
傅染用匙子搅拌几下,范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的动作。
“妈,一般是不是三四个月会有胎动了?”
冷不丁她会冒出这样的话,范娴避开视线,“因人而异吧。”
“哦。”傅染注意力再度回到手上,她舀起一匙子绿豆汤凑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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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狠狠对着明成佑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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