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的温度和车子外面的温度差别太大了,霍晚乍一下进入到这么温暖的空间内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身上的衣服上还带着丝丝冷意,这时候才舍得把自己的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拿了出来。
她微微侧头，朝着林当说出了今天的第一个要求。
“我们去吃大排档，我晚饭没吃饱。”
林当：....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忘了先填饱肚子的人，也就这点追求了。
除夕夜很少有大排档还在开门,林当开着车子在江边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是找到一家勉强能够符合霍晚要求的烧烤城。只是这个点人家好像才刚刚开门，毕竟没有人会像霍晚这样奇葩，刚吃完年夜饭又要跑出来吃烧烤。
看到两个漂亮姑娘进来店家也还是很热情的招待，店子里的空调才刚刚打开，温度还有点低。
门口的烧烤架还在生火,两个人干巴巴的坐在店里大眼瞪小眼。
这时候林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桌子上的手机摆放得不要太明显，来电显示上面大大的‘杨柯’两个汉字一下就入了霍晚的眼。
不等林当伸出手去拿手机,她就已经率先伸出了手把对方的手机拿在了手上,按了一下电源键——来电静音。开什么玩笑啊,林当今天晚上是属于她的,便宜男朋友想来插一脚？没门！
“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
霍晚捏着林当的手机说了这样一句话,同时也有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产生厌恶或者是不开心的情绪之后,她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林当会因为这件事情跟她生气的话，那她能当场哭出来给她看！
手机拿了便拿了，反正她也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
林当看了桌子对面的人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对方这样耍脾气。
这时候老板拿着菜单子走了过来让她们点东西,烧烤城门口的炭火也已经升起来了可以开始烤食物了。因为晚上饭桌上叔伯婶婶们一直在说着一些霍晚很厌烦的话题，所以使得她只想赶紧吃完离开这个饭桌。
年夜饭不像是年夜饭，倒像是什么鸿门宴。
最后吃也没吃几口，随便应付了一下了事。这时候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她拿起菜单子看了看，紧接着就报了好长一串的食物名。旁边的老板一边听着霍晚报一边拿着手上的笔在单子上记着，写的速度都跟不上霍晚报的速度。
到后来都忍不住看了霍晚一眼，大概是在想两个姑娘身材也都这么苗条，怎么会要吃这么多..
林当听不下去了，抬起手来屈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反过手来在木质的桌面上大力的敲了敲，示意霍晚有个度，适可而止。须知道人在饥饿的状态下点吃的心里从来都是没什么数的。
饿的时候时常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可是点完之后东西上来才发现吃不完。
林当倒不是舍不得这几个钱，只是浪费食物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霍晚收到提示，终于把眼神从菜单上移开了，转而看向林当，脸上有些疑惑。
显然是没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你想吃什么？”
她还以为林当想吃一些自己没点到的东西，所以才敲桌子。
“...我觉得可以了，我们两个可能吃不下这么多的。”林当表情有些无奈。这样说的话霍晚就懂了，早说嘛..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林当的默契程度好像是下降了，竟然还要用说的才懂对方的意思。
果然是离开了五年什么都变了..
心里感慨万分，但是心里的难怪终究是比不上胃里的难过..还是先把菜给点了吧！真的好饿啊..
她把手上的菜单子合上，然后递回给了站在一旁的老板。
“再拿四瓶啤酒，先就这些吧。”
“你还要喝酒？”
等到老板走远了以后，林当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这样的话。自己什么酒量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一个一杯啤酒下肚就能脸红的人现在竟然一口气要了四瓶，是出了一趟国之后回来飘得不着地了吗？
“吃烧烤不配啤酒那怎么行？”霍晚义正言辞的反驳林当的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三杯倒的霍晚了！士别三日还要刮目相看呢，何况她们这一别就是五年？
而且国外的烧烤比不得国内的烧烤，吃起来都不是一个味。
她之前在英国的时候，就常常梦见读高中的时候校门口那家小摊子上的烧烤。
高三的时候因为课业紧张，学校强制要求所有高三学生住校上晚自习。
因为住宿生不能随便出校门，霍晚就时常在下了晚自习之后跑到靠街边马路的栏杆旁，对着街对面的烧烤摊子喊烧烤，大叔烤好了之后就会给她们从栏杆缝隙递进来。
这些都是属于年少的记忆，只是后来那条街改造了，再也寻不见那个摊子的踪影了。
而记忆里的味道，也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回了。
“再说了..”
霍晚抿着嘴唇笑了笑，一双眸子弯起来像个月牙儿，朝着林当就这样笑啊笑，看得对面的人差一点点被恍去了心神。林当心想，对面坐着的这个其实是什么妖精转世吧？
“就算喝醉了，不是有你在吗？”
只要有你在身边的话，那我就一定会是安全的。这是霍晚对林当无条件的信任，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当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人赖在对方身边。
虽然这样的事她从前也没少干。
很多明明自己会做的事情，如果林当能帮她做的话，她一定不会说我自己能行！
话题渐渐开始往不正经的方面走，林当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眼睛去，探过身子朝着烧烤城门口望去，假装是在看烧烤师傅的进度。霍晚对她这样的逃避行为也不甚在意，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烧烤陆陆续续一批一批的送上来，店内的暖气也开始渐渐的有了效果。啤酒倒进透明的塑料杯里，冒着一点一点小小的气泡。霍晚左手拿着串串，右手端起一杯啤酒喝了一大口下去，凉意顺着喉咙直达全身。
凉得忍不住打了个颤。
林当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个样子的霍晚，才是她所熟悉的霍晚呢。
两个人分吃了这一大桌子烧烤，不仅如此，四瓶啤酒喝到后来也已经见底了。啤酒这种东西喝下去最胀肚子了。吃到后来林当实在是吃不下了，靠在椅子上表情痛苦的连连摆手：
“我不行了，我晚饭吃得很饱才出来的。”
她感觉自己现在再多吃一口肉都会想吐，左手不由自主的捂在了肚子上。坐在她对面的霍晚好像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饱和状态，现在两眼发直的看着桌上还剩着的食物，一筹莫展，有些头疼。
虽然不是很多了，但是也还剩了不少。
啊..她当初点的时候为什么要点这么多啊！
出了烧烤城的门冷风就迎面吹了过来，只是两个人刚才喝了一些酒，身上这时候也就还是热和着的。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两个相视一眼，很默契的朝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太撑了，走走消消食吧。
就刚刚她们吃东西的这会，外面又开始飘起了小雪，一边走一边落。街上有附近人家的孩子跑出来玩耍，孩童最中意的事情莫过于在干净的雪面上留下属于自己深深浅浅的脚印，玩得不亦乐乎。
不远处的观景台上还有好几个孩子在堆着雪人，雪人堆在观景台的一条长椅上，面对着大江，就好似是在观望着江景。
“我们也去，堆个雪人好不好？”
霍晚回过头来兴致勃勃的看着落在她后面一点的林当，还不等对方开口回答，就已经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拉着林当往观景台的方向去了。
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还是温热的，林当只是任由她拉着，脚下的步伐开始加快，跟着她的速度走。霍晚..总是喜欢拉着她做一些看起来非常幼稚的事情。嗯，比如现在这样除夕夜大雪天竟然在冰天雪地堆雪人。
“当当，你看这两个！”
林当把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一边看着霍晚玩得不亦乐乎，比起一旁孩子们堆出来的大雪人，她这两个小雪人着实是很‘迷你’了，每一个都只有一个巴掌大小。
“像不像你和我？”
霍晚蹲在长椅旁边仔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两个小雪人挨在一起面朝长江，相互依偎。
搓了搓自己一双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不住的放到自己的嘴边哈着热气以试图让手不那么冷。这些雪真的很凉，刚开始的时候冻得生疼，但是久了之后干脆直接冻麻了没什么知觉了。
“不像。”这两个雪人捏得好丑！
林当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长椅上两个小小的雪人。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给我面子。”
霍晚有一点不满，她撑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和林当平视了几秒，然后伸出了自己的一双已经冻红的手摆在了林当的面前，笑眯眯道“帮我暖手。”
“谁让你偏要去堆什么雪人？”
林当看了一眼，不为所动，霍晚也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
又过了两秒。
“真是..麻烦。”嘴上别扭，心里却又舍不得。
林当缓缓从口袋里抽出了自己暖和的双手，轻轻握住了对方已经冻得像是冰块一样的手，拉住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两只手在口袋狭小的空间里紧紧的叠合在一起，霍晚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有在慢慢的恢复热度。
“我不麻烦，还有这一只呢！你给我呼呼气~”她把另一只手伸到了林当面前继续要求。
“走开，你自己不会呼吗！”
“我有口臭，不能自己呼。”霍晚一本正经。
“....”你好恶心！
两个在江边上嬉闹了一阵最后还是躲回了温暖的车子里。
将近快要凌晨的时候她们才把车子开到了万盛广场的附近，此时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根本没有合适停车的地方。林当不得已把车子停在了一条街外的商场里，然后两个朝着万盛广场走了过来。
这一块地方是整个城市的中心，完全不会因为是大年三十就少热闹一点，相反，这里反而比起以往要更加热闹了。
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是一派喜庆的装扮，门口的春联更是已经贴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音乐声钻进她们的耳朵里，然而空气中的温度却不会因为这喧天的热闹而要上升一点点，雪越下越大，从开始的芝麻大小变成了如今的指甲盖大小。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惊喜了起来，本市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大雪了。如果这时在古时候的话，大概会被誉为大吉之兆——瑞雪兆丰年。
霍晚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这漫天洒落的雪花，一点一点，飘落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接，然而雪花落下之后只带来一点微凉之意，接着不一会儿便在掌心融化消失不见。
林当偏过头看着旁边的人半仰着头，眼神凝了凝，然后便抬脚继续往前了。霍晚看到林当继续往前走了，自然而然也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跟着追了上去。
街道前面没两脚路的地方开着一个专卖冰糖葫芦的特色店铺，冰糖水果葫芦，红烧肉葫芦..走过这个店面门口的时候，霍晚忽然停住了脚步，伸手拉住了林当的衣摆，不让她再继续往前走了。
而一双眸子则是看着橱窗里的冰糖葫芦一眨也不眨。
“我要吃。”
关于吃的..尤其是甜食之类的东西，霍晚有着无比的热情。从小时候许愿想要当麦芽甜的老板来看就知道，她霍晚到底对吃东西有着怎样的执着，即使是长大了之后也依然如此。
她能吃，也喜欢吃，但是却不会长胖。
“你..还能吃？”
林当有些惊讶的看向霍晚，明明两个人不久之前才吃了那么多东西，霍晚一个小时之前还说撑呢？...最后买了两串，一串红烧肉的，一串什锦水果的，霍晚一手一串，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林当也是搞不懂，这人自己明明有钱可是却偏不嫌麻烦要拉着自己付钱。
冰糖葫芦和雪天搭配不要太完美。
“你吃。”
霍晚把什锦水果的那一串送到了林当的嘴边，本来是想让她尝尝红烧肉的，但是考虑到对方刚刚吃了很多很多肉了，现在可能不太想吃肉。
“不吃。”
林当偏过头去躲开了霍晚的投喂，她不想吃。然而霍晚岂能如她的意？追着又贴了上去，无论林当把头偏到哪边她都追过去。
如此往复，街上来往的人纷纷对这两个人侧目。
“好吃啊！”
霍晚秉持着有好东西一定要和当当一起分享的想法，特别的固执一定要林当尝一口。她实在无法理解像林当这样性情寡淡的人，既不喜欢吃又不喜欢玩，也不跟人谈恋爱，那么对方的人生乐趣在哪里呢？
“你试一下。”
“你...”
霍晚举着自己的冰糖葫芦，嘴里还塞着两个，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说，跟在林当的身边开始试图用言语说服对方。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结果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忽然跑了起来，朝着前面的广场跑过去了。
霍晚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林当会撒开脚丫子在大街上跑。毕竟这跟林木头的人设也太不符合了..
就只是为了拒绝自己的冰糖葫芦？
她稍稍想了一下，也顾不上吃东西，撒开了脚丫子便开始追。两个人毫无形象的在大街上奔跑，完全就不像是两个三十岁的人，倒像是刚刚从学校里跑出来的大学生。
“停！不玩了！”
两个人一路跑到了广场上，林当弯着腰撑着膝盖，嘴里喘着粗气，伸出左手将手掌竖起，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虽然才跑了这么一小段路，但是她觉得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也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运动过了，有点扛不住。
霍晚手里的糖葫芦早就不知道被她扔到了哪个垃圾桶里去了，她倒是比林当稍稍好点，但是也好不了多少，嘴里也喘着气，但是脸上却是透着兴奋之意。
女生缓缓放慢了脚下的步子，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林当的面前。
她垂着眸子看着自己面前弯着腰累得不行的林当，忽然就笑了。伸出手去撑住了林当的脑袋，掌心感受着对方头发的柔软，白色的雾气从嘴中呼了出来慢慢升腾到空中，然后消失散去。
一双薄唇中溢出了悦耳而又低沉的声音“林当，我追到你了。”
这一句话仿佛是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顺着冷气流钻进了林当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心头一震。
“十、九...”
万盛广场的大荧屏上面的广告忽然跳成了倒数的界面。广场上的人此刻的情绪高涨无比，跟着荧屏开始一起倒数，数百人的声音渐渐重叠到一起汇成了一道，林当缓缓直起腰来也朝着大荧屏看了过去。
“三、二、一！”
‘ju..砰！’烟火在天空上绽放的声音。满天的烟火随着飘落的大雪一起下落，形成了一副绝美的景色。广场上欢呼声吵闹声不绝，林当还沉迷在这热闹繁华和人间美景之中，忽然后背一沉，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霍晚不知道发什么疯直接跳到了她的背上，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林当想要出声斥责，却忽而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除夕夜，也是这样一个场景。那时候的霍晚许了一个很当时林当以为是玩笑的愿望..
霍晚左手拿着自己的手机开着前置摄像头，伸到前面一点的地方，直到手机屏幕能够照出她们两个人的样子，手机正在录视频。
屏幕里照出来的两个人，林当正歪着头看自己背后的人，霍晚趴在林当的背上弯着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看着屏幕，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时光在某一瞬间开始重合。
“新年愿望！我要..”
“做你的新娘子。”
跟当年的愿望如出一辙，十年一日始终如一。
我要做你的新娘子，不是开玩笑。
当年的林当不懂这句话，以为只是霍晚在和她开玩笑，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现在再听这样的话就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样一句话里面到底包含了多少情谊。
她可以接受吗？
不可以。
那她可以辜负这样一份情谊吗？
林当觉得这样的选择题太难了。一面是沉重无比的道德枷锁，一面是自己的本心以及霍晚数十年来的情谊。
可是林家确实实实在在欠下霍家两条命，这是还不了的债。
她从小就在赵香梅女士和林海的教育下长大，林海平时跟她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做人要懂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十年如一日都坚持着每年亲自上霍家拜访，从贫穷到富贵，即使是飞黄腾达之后也从不拿捏架子。
这一点林海不止止是说说而已就算了，而是以亲身示范给女儿看，什么叫‘感恩’。
而越是这样，林当的心理压力就越发的大，内心就越是难以抉择。
像是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可以喜欢女人，可以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也相信家人会尊重自己的决定。
但是这个人如果是霍晚的话..
她一直都在回避霍晚的感情，就是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然而对方的热情就像是不会熄灭的火焰，她越躲，霍晚就越是要靠近。她越是冷淡，霍晚就越是隐忍迁就。
她退一步，霍晚就追上来两步，然而总有一日她会无路可退。
人心也是肉长的，她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欢。
她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了。
每一次。
每一次分离她都会和自己说该要拉开距离了，可是每当霍晚笑着又站在她面前，和她嬉笑撒娇耍无赖的时候，她又退让了。
什么是底线？
林当在霍晚面前是没有底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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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二合一，喂你们一点小甜甜，感谢来自太后的彩虹屁的两颗深水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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