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哭过以后,成洲似乎很窘迫,吞吞吐吐地说自己没想这样、让路见屿不要生气,看上去简直恨不得钻进时光机、把说过的话都抹消干净。
然后什么也没再发生。他们各自开车离开,路见屿还在粉毛又打来电话、强行分享自己的美妙夜晚时找借口骂了对方一顿。等回去后,他收到成洲发来的消息,问他有没有安到家、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也一一回复。
他们还像之前那样相处。见面、开会、交谈,因为项目组聚餐一起吃晚饭,和刚开始合作的时没太大区别。
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们会在会议间隙闲聊些杂事,餐桌上有时会坐在一起,下班也会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偶尔送彼此回去。有一次,成洲甚至问他要不要去自家坐坐、看一看猫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们谁也没再提起那晚和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但明显地,谁也没忘记。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有天分别时,成洲叫住了他,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门票。
是这周末晚上的一场户外演唱会。主场歌手是一个路见屿没听过的人,而乐队的名字则被标在了友情出演一栏。
成洲解释说那位歌手是吉他的一个朋友,这次他们虽然只是去帮对方伴奏,但也会在垫场时试演一两首还没发的新曲。如果路见屿想去,自己可以接他过去。
“不对,你来得早了站着太累。我们的歌大概要等开场一个半小时之后了,你可以那时候再来,还能进的。”
成洲说完,顿了一会儿,问:“你……有时间吗?”
但刚问完,他又着急道:“现在不确定也没事。那个,票先给你。如果你会去,到时候再跟我说就行……”
成洲小心地把票往路见屿的方向递了递,等他接过去后就说自己有事、匆匆离开了,也没等他回答到底去不去的问题。
周五晚上回父母家吃饭时,路见屿压在钱包下的门票被妹妹发现了。
她不乏震惊地问怎么弄来的这张票、是不是转发了什么抽奖。路见屿说是朋友送的、自己只是收下票而已、不一定会去现场。闻言,妹妹顿时投来嫌弃而不赞同的眼神。
路见屿这才知道,这位主场歌手虽然小众、但在圈子里颇受欢迎,这种小型演唱会更是一票难求。妹妹就是辗转几次找了黄牛才买到内场的站席。
他想扯开话题,于是立刻道貌岸然地批评他妹在实验室里待了半年也不知道干没干正事、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跑去追星。他妹则白他一眼,以表示对他根本不认识这个歌手还有门票这个事实的鄙视。
两人拌了几句嘴,她又说反正路见屿也不喜欢这个,要是不去就干脆把票送她,她可以让给其他粉丝免得浪费云云……
“……谁说我不去了?”
她还没说完,路见屿就迅速把票从她手里抽走,重新塞回了钱包。
最后他们达成妥协。周末的晚上,路见屿开车,两人一道去看演出。
路见屿把票上前排的位置换到了舞池靠后、妹妹的旁边,一边护着她不被其他人撞到,一边还被她逼迫戴上一顶丑兮兮的、印着主场歌手应援logo的渔夫帽。
开场前,妹妹还有心思在一片喧闹中向他科普自己偶像的音乐生涯;等那人上场后她就只剩下蹦跳和尖叫。路见屿穿着厚厚的外套和毛衣,但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可能都快被掐青了。
这个位置有点偏,除了歌手本人外,倒是能看到舞台一角站着负责伴奏的乐队,只是后者隐在稍暗一些的灯光下,有些看不分明。
路见屿朝那里瞥了一眼,然后迅速转开视线。
他其实没觉得那位歌手长得有多帅、唱歌有多好听,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陪着妹妹鼓掌欢呼。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歌手又唱完了一首歌,追光忽然一变。
路见屿以为安排了中场休息的环节,放松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因为站得太久,他都有点腰酸了……
但很快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看到舞台角落的吉他走到了前面。
歌手揽住了吉他的肩膀,两人一唱一和说了会儿彼此的感情和合作经历。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上台搬动乐器、把一堆琴鼓音箱挪到台前。
然后歌手退下舞台、乐队的另外三个人则走了过来,和吉他进行了几句短暂的交流、然后站到了各自的位置。
除了之前见过一面的吉他,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变化。架子鼓的皮肤好像黑了一点,键盘则剪短头发换了个新造型。
不过,路见屿并没太注意这些。
成洲站在舞台靠左的一边,正低头拨弄琴弦。
他穿着件缀了一堆金属扣的黑色皮夹克,里面是纯白的t恤,脖子和腕上挂了几样繁复的装饰,头发向后梳起成背头的样子,一侧却还有几缕垂在耳边。
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成洲时不时会蹙眉往台下瞥一眼,被介绍到时、也只敷衍地朝观众一点头。就连他们的演奏开始后,他眼中也仍隐约可见焦急,不过,因为那一身打扮和曲子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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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错误,点此举报』,衬得像是带着几分戾气。
这是路见屿熟悉的样子。
成洲抱着贝司站在那儿,弹琴、唱歌,灯光和观众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他却好像丝毫不在意、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和这几个月里时常见到的、西装革履的模样南辕北辙,显得傲慢不羁、甚至有点过分散漫随意了。
而这才是路见屿印象最深刻的、成洲的样子。
他们连着唱了两首歌。不过事实上,路见屿几乎一直在走神。
换第三首歌时,他才不自觉地集中了注意力。因为舞台上的四个人稍微作了些调整——成洲和吉他交换站位,站在了舞台中间、主唱的位置。
然后过了一会儿,场上才响起一点轻柔的、电子钢琴的声音。
和前半场演唱会那些激烈疯狂的快歌不同,这首曲子的前奏很安静。周围人议论了片刻、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表演风格会突然改变,但渐渐地也从喧闹变得沉默起来。
路见屿觉得这首歌的旋律有点熟悉。
这是一首情歌。每一句歌词都是爱语,却被唱得挣扎不已,像被麻绳捆住手脚、被胶带贴住口鼻而只能用目光拼命表达,但直到眼里爬满了血丝、流干了眼泪,也没能传递出一分一毫。
大概是被演唱情绪带动,成洲眉头紧蹙,神色充满了急躁、哀伤和一点崩溃的绝望。路见屿忍不住握了握拳,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成洲朝这边看了过来。
与他对上了视线。
然后他看到对方眼里的部的低落和负面在顷刻间破碎、飞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惊喜的闪烁的光,甚至还带着些难以置信。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而路见屿终于想起,这首歌好像就是那天在车里、成洲放给他听的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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