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成洲会想,路见屿对自己和对其他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比如,乐队每次演出后他收到的好像都是同一种花;比如,每次有加餐他的那份似乎都最丰盛最豪华;比如,一起出去玩时路见屿有时也会有意无意地靠近他……
对方每一个无意的举动,他都想作出一番藏着暧昧的解读。他将目光追随路见屿的背影太久,忍不住想要假装也许有些时候,对方的目光也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只是这样而已,他不会奢求更多了。只是这样,只要能稍稍润湿他曝晒在这段无望感情中的干渴的心脏,哪怕这只是假装,只是从属于别人的绿洲中偷来的一片阴凉,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成洲这么幻想着,甚至在潜意识里希望这些都不是幻想。
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告诉他,这一切真的不仅仅是他的幻想。
那天成洲又拒绝了路见屿晚餐后续摊的邀请。一反常态地,键盘也没跟着去玩,反而说她也有事要提前回家。
键盘家和成洲家住在同一班车相反的两个方向。她和成洲一起走进地铁站,嘴里叼着根芒果味儿的棒棒糖。
进站时她的地铁卡没余额了。闸机的二维码系统正在升级,她于是拿开了糖,在包里找起零钱。成洲在一旁站着等她。
然后,她忽然说:“他喜欢你。”
成洲问:“谁?”
键盘挑了挑眉:“跟我装傻?”
成洲不说话了。
“他喜欢你。而且,要是我没猜错,他现在应该正在追你。”键盘似乎没把这当回事,边说,边继续专心翻找,“你如果反感这种事,就早点跟他摊开说明白。免得弄到最后,你心里不痛快,他也难堪。”
成洲听着她话里对另一个主人公难以掩饰的关心爱护,下意识问:“你喜欢他?”
键盘笑了一声,不辨喜怒。
“他是个很好的人。帅,有意思,也很温柔……对了,好像还挺有钱的。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缺爱慕者。”
她把棒棒糖塞回嘴里。
“所以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他喜欢谁,而不是谁喜欢他。”
成洲觉得她好像回避了自己的问题,又似乎给出了答案。但他没心思再关注这个了。她话中传达的信息,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明明每一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他却瞬间读不通了。
喜欢上路见屿后,成洲有时候会觉得对不起键盘,为自己从她那里偷来的幻想;但更多时候,他却又忍不住将她当作假想敌,妒羡交加。
他嫉妒她是女人能吸引路见屿的爱慕,嫉妒她能和路见屿一起像照顾一个家一样投喂那群流浪猫狗,甚至嫉妒她的电子琴承担着主旋律而盖过了路见屿耳中自己贝司的节奏。
他们明明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四处闯荡风雨同舟的队友,他却曾卑劣地想过,假如她不在乐队里,路见屿是不是就能注意到自己了。
然而现在她告诉他,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路见屿确实有了心上人,而那个人……
居然是他。
他们两厢沉默了一会儿,键盘问:“所以?你的意思呢?”
成洲抿了抿嘴。
所以,是不是因为他曾经那样揣度过她,她现在才会用这种玩笑捉弄他、报复他?
“我……”
等他稍微露出一点喜悦,她就会大笑着告诉他她在骗他,那个人是她的,又怎么可能喜欢他。
“我只是……”
一定是这样的吧。虽然她不应该会知道他那些卑鄙的想法,但相比之下,她说的话才像是更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成洲几乎有些无能为力地发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哪怕这真的只是键盘一场恶作剧的陷阱,他也忍不住想跳进去。或者说,正是因为面对着键盘这个假想敌,他才想说,他也……
成洲深呼吸了一下。
“我也喜欢他。”
键盘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没再说话。
半晌,她还在翻自己那个巴掌大的迷你挎包,却好像始终没找到零钱。这时,一张十块的纸币从旁边递过来。
成洲视线放在身旁的闸机上,没看她。
键盘顿了顿,合上了包。
“你自己等车吧。”她很响地嘬了一下棒棒糖,“我打出租去。”
说着揪过成洲手里的十块钱,塞进自己的裤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了家,成洲才反应过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键盘……对,键盘刚才自己回家了。不过他应该送她回去的,虽然她很能打力气也大,但到底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坐车多少有点不安……她怎么忽然想到要去打的了呢,不是本来要坐地铁的吗?本来,他们一起进了地铁站,然后键盘……
键盘告诉他,路见屿喜欢的是他。
已经是凌晨了,成洲并没去床上,反而进了琴房。那里除了码好的曲谱、音箱和几台乐器,放着一束已经干枯的玫瑰,和一小摞花束用的彩色包装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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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成洲看着它们。他现在知道了香槟玫瑰的花语——我只钟情于你。
他现在知道了,路见屿也对他钟情。
天亮前的一个小时,他忽然灵感爆发,提笔写完了瓶颈很久的一首曲子。
明天,他想,如果明天路见屿又提出要看自己写的歌,这次总不至于没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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