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排练室终于安静下来。
吉他捂着后脑勺,呆呆地回到自己的站位。架子鼓默默收拾地上散落的纸牌,键盘则吐掉泡泡糖、随手调试电子琴的按键。
然后众人开始排练,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最开始的时候,乐队其实对路见屿并不欢迎。
吉他觉得这个富二代不怀好意,接近他们就是为了泡队里唯一的妹子键盘。
键盘揍了一顿吉他并教训“怎么不说他是为了泡你?”——对几年的朋友都这么臭屁,更别指望她能对陌生人的热情摆什么好脸了。
架子鼓则是对谁都一副石头似的模样,在队友面前都三棍子打不出个屁,遇上外人,简直就是个人型制冷机。
成洲也一样。尽管这个外人跟他搭话时笑得挺好看,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队友就一个接一个倒戈了。
路见屿奇异地和几个人都很有共同语言。他和吉他讲商场八卦,和键盘聊猫粮狗玩具,就连锯嘴葫芦似的架子鼓,在他跟前也能说起什么养马骑术说得津津有味兴奋不已。
成洲眼睁睁看着队友对路见屿的称呼从“那个富二代”到“那位路先生”,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我路哥啊”。
路见屿天天和他们混在一起吃喝玩乐,简直成了乐队小团体的编外成员,甚至不在场时也常常是他们话题的焦点。
这人的性格就能轻易讨人喜欢、和人拉近距离。所以每个人都越来越和路见屿越来越无话不谈、越来越亲密。
哦,也不能说每个人。这里面唯独排除了成洲。
路见屿跟谁都有聊不完的闲天,只在对上他时没什么话说,总是有些尴尬无措,就连找个话题都显得勉强不已。
成洲早就习惯这种情况了。他不耐烦和人打交道,从不参与乐队对外的应酬,就连几个人私底下聚餐也不见得每次都去。
他的古怪脾气在认识的人里相当有名,就算不了解这点,初次见面的人往往也会察言观色避其锋芒。有合作方来沟通工作或是欣赏乐队的路人找上门攀谈时,都会自觉跳过他。即使出于礼貌之类的原因不得不和他说话,也往往简单客套几句结束尬聊。
没人爱理他,成洲本来早就习惯这种情况了。
但路见屿这么做,却让他不知为何,忍不住有些不快起来。
那时的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路见屿。
“怎么刚才不说话?心情不好?”
他不喜欢路见屿和其他队友聊过一圈后,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或是为了显得不那么没礼貌、才过来找他。
“喜欢你才关心你呗,毕竟我是你的粉丝嘛。”
不喜欢路见屿在他面前开那些油嘴滑舌的、和在其他人面前毫无二致的暧昧玩笑。
“呃,那个……”
不喜欢路见屿在他面前犹豫半天也找不到话题……
“听麦麦说,你们下个月比赛又有新歌了?”
……
不喜欢路见屿在他面前时,还提起别人。
只有近距离跟路见屿接触时,才能明白他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笼络人心。
和风流小开似的第一印象不同,路见屿说什么做什么都很用心。他能把吉他被批得一无是处的歌词认真读完并找出刁钻的角度大加赞赏,能拎着十几斤猫粮跟键盘在大太阳下走几公里喂遍沿路脏兮兮的野猫,能陪架子鼓选个鞍具挑挑拣拣逛上大半天还不知疲倦。
和他说话时,他会认真地看着你,眼里流动着触人心扉的专注与关心。即使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得前仰后合,那双像是盛了星星的眼睛还是注视着你。
风流又深情,让人忍不住就会误以为,自己是被他放在心底的挚爱和唯一。
这种错觉带来了无可抑制的心悸感,让成洲避之不及。
他不太想看到对方。但好像跟他作对似的,乐队不论到哪儿,都能撞上路见屿。
酒吧驻唱能撞上路见屿和朋友约摊,去琴行挑设备能遇到路见屿跟老板谈生意,就连接个宴会商演、路见屿都能是甲方邀请到场的嘉宾。
后来在吉他的盛情邀请下,就连他们平时的排练,路见屿也会来跟着凑热闹。
成洲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像吉他猜的那样——想要追求键盘,所以才故意制造这些“偶遇”、故意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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