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之中,朱存枢和张溥分主宾坐下,林必成、张永江等几位心腹幕僚则在两旁作陪,朱存枢看着张溥道:“本王听闻张先生如今尚还背负着皇上龙笔御批的通缉令,且本王身为皇上的长辈,关系莫逆,难道张先生就不担心本王将你拿下,交给皇上处置吗?”
张溥自信的道:“在下既然敢来,自然无需担心王爷对在下不利。”
“哦?”朱存枢不由一愣,道:“张先生有何底气?”
张溥淡定的道:“理由很简单,所谓敌人的敌人正是天然的朋友,在下受崇祯通缉,倘若想重见天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公共场合,那么唯一的途径便是把崇祯拉下马,换个人来当皇帝。
而王爷作为大明诸藩之首,神通广大,想必此时已经得到了消息,崇祯已然生出了削藩之意,准备强召王爷入京长住,把王爷圈养起来,并以国家大义捆绑王爷,要求王爷以市价的三成,把秦王府两百多年积累下来的产业卖给朝廷。
崇祯此举无疑大大侵犯了王爷的利益,在下料定王爷绝不会束手就范,这才敢冒着被王爷拿下交给朝廷的风险,前来拜访王爷,寻求合作。”
朱存枢闻言不禁眼睛微咪了起来,端着茶杯心中沉吟不已,张溥确实所料无误,他心中自然不甘将秦王府两百多年来积累的产业拱手相让给崇祯,倘若崇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召他入京的话,他唯一的途径,只有造反一途了。
而历来造反大事,须得有人有钱有粮才行,眼前的这位张溥,身负江南第一才子之名,想必才华谋略都是出类拔萃的,如果能为自己所用,这造反大事可就多了几分成算了啊!
况且朱由检自从登基以来,已经将贵族、武将、官僚、士绅通通得罪个遍,虽然他通过抄家灭族获得大笔钱银并掌握了京营兵权,但隐患已经埋藏在每个食肉者的心里,一旦有人将其引爆,是不是就能把崇祯炸了个粉身碎骨呢?
大有希望呀!
眨眼间,朱存枢心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他泯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张先生不妨说说看,到底跟本王怎么个合作法?”
张溥猛地抬起头来,大逆不道地直视着朱存枢的双眼,缓缓的道:“在下有一计,可令王爷登上那无数人孜孜以求的九五之尊之位!”
“什么!”朱存枢先是一惊,继而勃然大怒地指着张溥,呵斥道:“张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王谋反!”
其余心腹幕僚也纷纷站了起来,怒视张溥,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将张溥拿下之意。
然而在朱存枢和众幕僚的目光逼视下,张溥却显得非常的平静,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是无比从容淡定的道:“在下只问王爷一句:有无问鼎天下至尊的雄心壮志?如果有,在下便助王爷达成所愿;如果无,在下无足轻重,王爷大可将在下拿下,交由官府处置。”
朱存枢豁然站立起来,居高临下,以无比森冷的目光盯着张溥,直到过去了十数个呼吸,张溥仍然面不改色,朱存枢这才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张溥,果然不负江南第一才子之名,既然你有如此胆色,那么本王不妨直言相告,本王确实有意逐鹿天下,还请张先生助本王一臂之力!”
张溥同样站立起来,向朱存枢拱手行礼道:“王爷客气,在下和王爷目标一致,皆有扳倒崇祯的心愿,自然会全力襄助王爷,达成问鼎天下之志。”
“好好好!”朱存枢颇有些激动的道:“有张先生襄助本王,本王大业可成矣!刚才张先生有言在先,称有一计可助本王达成心愿,还请张先生不吝赐教。”
张溥道:“在下甘冒奇险不远千里前来拜访王爷,可不会空手而来,林枫,把助捐名册交给王爷过目!”
那名叫林枫的小书童闻言,当即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册,毕恭毕敬地呈献给秦王。
秦王朱存迫不及待打开名册一看,不由擦了擦眼睛,再看一遍,这才半信半疑的道:“张先生,这份名单里的族长,和认捐的一千万两纹银、三十万担粮食,可是当真?”
“当然!”张溥笃定的道:“自从崇祯命张朝忠下江南祸害地方之后,江南上上下下可谓苦崇祯久矣,倘若王爷能振臂一呼,号召全天下一起来推翻崇祯的暴政,江南北上而来的银两、粮食,必源源不断供给王爷取用。”
朱存枢向张溥行了一礼,正色道:“如此,本王多谢张先生和诸位善长仁翁的慷慨解囊了,本王发誓,倘若本王能顺利取得天下,必不负诸位对本王的厚爱。”
张溥亦拱手还礼道:“不敢当王爷如此大礼,在下和江南诸位族长拭目以待,期待王爷能早日达成所愿,君临天下。
此外,在下还有一计,可令王爷夺取天下十拿九稳,就看王爷能不能下得了这个狠心了?”
朱存枢忙不迭问道:“计将安出?”
张溥一字一顿的道:“联络蒙古,里应外合!”
“什么?!”朱存枢闻言,不禁大声惊呼起来。
……
目送张溥离开王府,书房中朱存枢仍然左右为难,为张溥所出的计谋而烦恼不已。
林必成、张永江等心腹幕僚见到朱存枢魂不守舍的模样,开口问道:“王爷,是否还在为张溥所出之计而愁眉不展?”
朱存枢点点头道:“张溥之计不可谓不毒辣,可本王毕竟是太祖子孙,倘若用了此计,即使取得天下,也难逃史笔鞭挞啊!”
林必成向朱存枢拱手一礼道:“王爷,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史为鉴,隋唐之际,李世民为了夺取天下,不也联络突厥灭了唐朝之敌吗,后来李世民卧薪尝胆,打得突厥四分五裂,史书不照样称赞李世民为千古一帝!”
张永江亦附和道:“是啊王爷,须知道,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所书写的,倘若王爷败了,那便是大逆不道的反贼;可若是王爷胜了,史书该如何记载此事,不都由王爷说了算嘛!”
朱存枢闻言眼睛越发明亮起来,向两位幕僚诚挚说道:“多谢两位先生开导,本王差点当局者迷,陷入魔障了!也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王为天下苍生计,即便折损一些虚名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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