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途中路况不一,马匹步伐再稳、赶车人技术再高超、车子防震再好,总免不了颠簸,若是饮水时恰逢坑洼,稍不留意便会洒一身,若用了苇管,便不会有这种困扰。
梁彦昭会心一笑,歆歆这个娇娇,整日里瞧着大大咧咧,心却比谁都细。
他捏着苇管吸了一口,温度也刚好,不怕烫口。
不过里头装的却不是温水,是化了蜂蜜的牛乳,甜味不浓,有淡淡花香氤氲其间,与牛乳的香味并不冲突,两者混到一处也不会过于香腻,饮着还颇为爽口。
这一餐饭食吃着方便又暖身暖心,马车还未行到地方便已用毕,只是这个饼叫什么名字,却还不知道。
梁彦昭心说回府可以问问歆歆,若还有早起外出的事宜,这倒是个十分不错的早膳选择,可让歆歆教会了厨娘,日后常带这个。
正想着,便听车帘外头的砚青扬声道:“爷,这手抓饼可真好吃。”
原来这饼叫手抓饼。
梁彦昭回:“怎么?太子妃也给你带了一份?”
“哪儿能呢,早上时间这样紧,太子妃只来得及做一份,别说我的了,她自己那份都还没来得及做呢,”砚青道,“是红苏跟太子妃学着做,做好给我带上的,我琢磨着红苏初学都能做这样好吃,您那份儿肯定更好吃。”
梁彦昭在车内瞧不见,砚青在外头说得眉飞色舞,把身边只拿了个大厨房所做胡饼的长喜和周扬刺激得不要不要的,后槽牙都要咬碎几颗,嫉恨之火熊熊燃起,恨不得将寒天生生灼成热暑。
那俩人的眼刀嗖嗖飞来,经了寒风直往砚青心窝子上戳,给砚青戳的,那别提多爽了。
有家室就是不一样啊,半个家室也是家室。
像爷那样的待遇,就更厉害。
砚青正喜滋滋想着,忽听车内传来话音:“砚青,你那里头夹了生菜吗?”
主子爷怎么突然问这个?砚青一头雾水,却还是当即回道:“没有啊。怎么了爷?”
“无事,”在车内的主子爷这才算满意,暗自笑了,心里更是熨帖。
——
梁彦昭走后,宁歆歆带着红苏、红露一道吃早膳。
宁歆歆喝着蜂蜜牛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二人闲聊:“眼见着红苏就快要嫁人了,红露你有什么想法吗?”
红苏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心说这孩子如今没沾情爱,觉不出好处,若给她拉郎配,怕是无异于要她小命。
果真,红露坚定摇头,拒绝三连,“没有,不需要,这样挺好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遇见合眼缘的,也得试试,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宁歆歆自己过得蜜里调油,尝到好处了就想给身边人都安排起来。
红露不小心从手抓饼里头带出来了一整片里脊肉片,正享受大快朵颐的快乐,空不出嘴巴来说话,只能疯狂摆手。
意思显而易见:谢谢太子妃好意,不用,真不用。
见太子妃还欲再劝,手上动作想必是太苍白无力,她着急忙慌咽下口中肉片,又喝了一大口牛乳冲了冲,才开口说道:“太子妃,吃完这餐,我俩是不是可以回房也睡个回笼觉?”
宁歆歆点头,“当然可以,可是这与你找夫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若我嫁了人,此时张罗好早膳,伺候夫君舅姑用下,就该洒扫庭院、浣洗衣裳了。可我跟着太子妃,就可以回房再休息一下。”
宁歆歆张了张口,还欲再劝,愣是没找到切入点,这话虽说得离经叛道,却又还挺有道理,只能听红露接着说。
“这还不是最惨的,倘若之后有了孩子,伺候完老的,还得照顾小的,整日里围着灶台、院墙打转,偶尔的放风也不过是抱着孩子出门,寻一个南墙根,与周遭街巷的妇人一道说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方才还兴冲冲准备看热闹的红苏笑不出来了。
宁歆歆转头看到红苏脸色变了,便忙拍着她安抚:“别怕,只要你想,嫁了人也还在我这里当差,外头的宅子不住便不住,我单拾掇个小院出来,你们一家都住太子府。”
红苏听了这句许诺,脸色稍霁。
宁歆歆后又哄着红露:“也不能这样悲观。若你哪日与个哥儿瞧对了眼,带着情意去做这些灶台之事,便会觉得四里欢喜、动力满满,你看我就喜欢给殿下做饭。”
“这我倒也知道,”红露想来早已打定了主意,说起话来条分缕析、句句在理,“可是,万一寻得自己心仪的郎君,少不得要生孩子,轻则受个罪,重则丢条命。倒不如学宫里月嬷嬷终生不嫁,反正太子妃决计不会委屈了咱们。”
话是这么说不错,有宁歆歆在定会护她们周全,便是有了变故也会安排好身边人的后路。
但是——
生孩子丧命这事儿,也真不是危言耸听,这个时代可没有剖腹产啊。
宁歆歆脸色变了。
“太子妃,太子妃......”红苏、红露一齐叫她。
宁歆歆愣了愣,“生孩子真的会死人,是吧?”
她已经死了一次了,好不容易穿过来,再早早死一次,那可太亏了。
感谢梁遇明,感谢他孜孜不倦避孕。
红苏瞪了红露一眼,眼里无限责怪,做什么要在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身强力壮要孩子的档口讲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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