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了一眼桌上饭菜,倒也不必如此客气,备什么席面啊,把给下人的饭食给他们吃也可以的。
这样浓重袭人的香味,梁彦昭自也闻见了,便问:“歆歆中午又给你们做了什么?”
“回爷的话,是炸串。”回想适才炸串的美味,砚青嘴角不由得疯狂上扬,没忍住嘚瑟,压低声音悄声道:“可好吃了。”
梁彦昭看了看桌上的大臣,都是近年来中举的朝中新秀,年纪也不长他许多,适才香味飘来时,大家的心不在焉他都瞧在眼里,又回头问砚青:“可还有多的?”
他记得歆歆做什么饭食都爱多做许多分发出去来着。
“有是有,”砚青有些迟疑,“但是太子妃说您不能吃这个。”
“不是孤,”梁彦昭抬头,“给诸位大臣尝尝鲜吧。”
砚青走后,梁彦昭便同大家一道用饭,宁歆歆今日给他备的是肉粥和馒头,虽比起前几日,实在清淡了不少,但是比起之前他生病时常用的白粥来说,已经强了不少,那些日子可无人敢在他的粥里放肉丝。
梁彦昭自认还挺知足,低头看那粥,其上有一层薄薄的油光,显得米粒都格外晶莹,里面翻滚肉丝、菜丝,还有一种棕绿色、如琉璃一样透的食材,不知是什么。
入口一尝,粥熬煮得十分到位,软烂黏滑,米粒泛着甜味,与粥里后加的一点薄盐咸味却不冲突,菜叶熬煮后却依然鲜绿,脆生生的,间或嚼到一口便很清爽,虽加了肉丝,却无一点腥味,吃着只有滑嫩的肉味,那个微透的食材尝着有点像鸡蛋,但是却与水煮蛋是完全不同的口感,爽嫩弹滑,味道有点奇怪,却很美味。
各类食材搭配一处是恰到好处的鲜美,半碗入腹,梁彦昭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这时,砚青也捧了个大烤盘进了门,油香酱香一下子便充盈了满室。
梁彦昭侧头一看,正是歆歆张罗的“炸串”,这味道也当真是霸道,他都隐约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笑了笑,抬手,“诸位随意。”
各位大臣也并未与他作假,一人一串便开始吃。
有人拿了串脚板,刚到手上还嫌自己手臭,怎么挑了个鞋底一样的东西,吃到嘴里才发现这吃食的妙处,尝着像是豆制品,许多层堆在了一处,边缘部分已经被炸得酥脆、一层一层仿佛开了花,浓香的酱料便夹在这些褶里,十分够味,靠里的部分却是香软口感,微微泛油,未沾太多料汁,倒更显豆香。
还有人拿了串鸡柳,边缘处被炸的很脆、微焦,鸡肉串外面金黄,扯下一口可以见得斜向的肉质纹理,颜色发白,嫩的不像话,腌制时应该加了辣椒,内里也有微微辣味,却仍比不得外层香辣过瘾。
陆陆续续,又有人拿了茄子片,鱼排,素鸡......这些拿签子串着的串又油又香,麻辣咸爽,比起少油少盐的席面不知过瘾了多少倍,大家的进食速度都在不知不觉中快了起来,纵是宁歆歆送来的炸串数量不少,仍是不多时便见了底,许多人都炸串配着米饭吃了个半饱有余。
梁彦昭本还觉得自己午膳已经够好,瞧着诸位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方觉得,自己的肉粥好像,也没有那么香。
一盘串吃完,大家也都放缓了用膳速度,抓着筷子琢磨着,要是下午接着议事,那太子殿下是不是会留他们用晚膳呢?如果可以的话,晚膳还想吃这个炸串。
正想着,便见太子殿下喝净了碗内最后一勺粥,咽下了手头最后一角馒头,接过巾帕拭唇后慢条斯理开了口,“大家今日辛苦,但上午对账结果与供词仍有出入,赈灾钱粮处无差,那便只能是赋税有失。大家下午去司户查阅下相关年份、郡县的黄册(1),明日一早再来府上进行核对。”
完了,听完这话,各位大臣心都凉了。
一来,这翻查黄册实在是个苦差事,开库房、寻书架、翻年历、找郡衙、分旁类、勘数额,一下午的时间实在算不得宽快,少不得要点灯熬油打夜作。
二来,晚膳在太子府上用的希望也落空了呀。
饶是如此,口上却还要恍然般应下、再夸一句“殿下英明”。实在是呜呼哀哉。
待众位大臣离开,梁彦昭才把周扬、砚青叫入书房,“账房为了自保一般会做两本账,找自己人去查弋江郡六年内任职账房。”
话毕,他曲起手指揉了揉眉心,忽想起句说书手的话,“是连阡陌者空无籍,无立锥之家籍辄盈野”(2),户房胥吏的作弊能力由此可见。
弋江郡守瞒天过海搂了这样多的银钱,定也与当地胥吏少不了牵扯。
梁彦昭再度开口,“户房胥吏也一并查了去。”
——
再回房,宁歆歆已经换好了寝衣,正百无聊赖地溜达。
梁彦昭见她这样便想笑,歆歆实在是把睡眠看得颇重,哪怕中午只憩那么点时辰,也要下了珠钗、换了寝衣正儿八经入睡。
“你可算回来了,”宁歆歆扑过去,趿拉着的鞋都掉了一只,“我等你等的都快睡着了。”
“用完膳又吩咐了些事情,”梁彦昭捡起睡鞋,又蹲身给人穿上,“下次等不及便先睡。”
宁歆歆摇头,“那可不行,我得看着你吃药。”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逃药,”梁彦昭笑着摇头,歆歆明明比他小上许多,却总爱操着长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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