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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在御花园湖畔学琴,可是十七阿哥不知怎么停了下来,要跑去假山那边玩,还不许奴才跟着!”徐姑姑绿褐色的袖子上还沾染着血迹,语调含了惊恐和哀伤,“奴才只能在后头远远地跟着,十七阿哥跑到了假山后头,然后就是砰地一声响,奴才们冲过去的时候,十七阿哥的手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跟着小蜜桃的小太监小魏子捧着个染了血的白色绢帕奉上来,道:“这是十七阿哥的小指。”
温皙接过来,手在微微发颤,却不敢打开来看。她纵然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无法叫断指重新接回去!掩泪将此物交给竹儿,强自镇定道:“你们可曾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小魏子一回想,急忙道:“奴才见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太监从假山遁逃了!”
徐姑姑也道:“是个穿着寻常意料的小太监,个子很矮,只怕是新入宫的小太监,不过奴才都只看到个背影,不知长相如何。”
十岁上下的小太监?宫中几乎每年都有增添些太监,通常都是年岁还小,十几岁,甚至不到十岁的。家中穷苦,或者活不下去了的人家才会送孩子入宫做太监。都是阉割了之后,先要学规矩、做粗活,年岁渐大一些才会被分派到各宫伺候。只是宫中十岁左右的小太监也不在少数!温皙记得因去年毓庆宫被打杀了好一批太监,今年新添的小太监怕又百十多号人!仅仅是一个背影,如何查得出来?!
瓜尔佳氏刚撂下狠话,小蜜桃随即便出了事儿,温皙只能狠狠地望着毓庆宫。深恨之余,又泛起后悔。若是她答允了太子妃,是否小蜜桃就不会遭逢如此灾厄了呢?!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小手,温皙捂着胸口,一阵抽搐得厉害!她的孩子,没了一个手指,从此便是残废了!
“主子。十七阿哥醒了!”胡语从暖阁跑出来,急忙禀报道。
温皙急忙撇下悔恨,急忙去暖阁中。小蜜桃就坐在软榻上,如一只惊恐的小兽,眼睛里吧嗒吧嗒吊着泪水,一张白皙可爱的脸蛋因恐惧而发白,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只掉泪,却不发出哭声。见到温皙,立刻扑到了温暖的怀里。
那只还健全的左手,抓着温皙的衣襟,脑袋深深地埋在温皙怀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温皙尚未察觉更深一层,只心疼的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软语安慰道:“别怕,有额娘在!”
那小小的身体渐渐止了颤抖。小脸上挂着泪痕,直直地望着温皙。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温皙急忙拿绢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不怕不怕,额娘在呢!小石榴告诉额娘,到底是谁把你引去假山的?”——那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太监,弄来了年节时候才用的鞭炮。点燃了,引小石榴去抓。小石榴到底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有危险,想必是见那个东西刺啦冒着火花好看,便去抓了。然后便是砰的一声爆破声!
温皙刚问了。小石榴又忍不住身子颤抖起来,牙齿也在打颤,又扑在温皙怀里,抽噎着。
温皙只好急忙去哄着,却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胡语靠近了,低声道:“主子别问了,十七阿哥失声了。”
“什么?!”温皙骤然怒瞪着胡语,“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语噗通一声跪下,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声音哽咽道:“十七阿哥不能说话了!”
温皙怀中搂着儿子,蓦然泪水洒落,“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伤了手,怎么会不能说话了?!”
“主子别急!”胡语急忙宽慰,“十七阿哥身体并无异样,应该是受了惊吓才致如此。”
受了惊吓?是啊,他生下来就享尽了幸福,不但温皙疼他,康熙也极喜欢幼子,上头还有哥哥姐姐疼爱,每天都可以做喜欢做的事情,每天都开开心心。身边的宫女嬷嬷都是轻声细语,温柔体贴,他那里遇到过这样的惊吓?!
那爆竹砰地一声炸裂开,除了手上的疼痛,更多的是惊吓吧?如今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小小的身体颤抖不止,只有在温皙怀中才能稍稍止息一些。
温皙心疼的环抱着着小石榴,轻声细语道:“不想说就不说,小蜜桃别哭,有额娘陪着你。”
胡语小声道:“十七阿哥的失声之症,需慢慢调理,非药石能根治,但是奴才可以开个安心凝神的药,或许能起到一点作用。”
温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道:“去吧。”
小蜜桃就恍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兽,只有在母亲的怀中,才能稍稍安宁一些。如此,温皙便寸步不敢离开他。胡语开的药,自然是良药,温皙吹得温温地才送到他嘴边,小蜜桃却紧紧抿嘴嘴唇不肯吃药。药都是胡语仔细斟酌过到了,里头加了甘草,中和药性的苦味,并不算难喝,但是小蜜桃就是不肯张口。
温皙只能小心地好言劝慰着:“小蜜桃乖,喝一点好吗?额娘给你备了酸酪,喝了药就可以吃酸酪了。”
只是无论温皙怎么劝,他都是不肯喝药。真真是极坏了人,温皙不是没想到掰开他的嘴灌,但是小蜜桃是惊吓而导致的失声,温皙是丁点都不敢叫他再受惊吓了!
“额娘,让儿子来吧!”背后一声清朗的声音,原来是小石榴回来了,声音带着喘息,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看样子是急速跑回来了。
温皙放下药碗,问道:“这个时候不是在读书吗?”
小石榴径自上前来,看着小蜜桃那只被纱布缠得紧紧的手,右手手臂已经被吊在脖子上了,眼中顿时又某种怒意在涌动。
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玉录玳也紧赶着回来了,冲进来便急忙问道:“额娘,十七弟怎么样了?!”
温皙急忙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别吓着他。”
玉录玳看到小蜜桃伤势,立刻咬了嘴唇,“额娘,到底是谁干的?!”语气里的森森恨意,如三尺寒冰,玉录玳是明媚而欢声笑语的,很少有这样的语气。玉录玳这个姐姐是极护着小蜜桃这个幼弟的。
温皙幽幽地叹息一声,道:“尚未可知。”小蜜桃一出事,温皙下意识地便以为是太子所为,但是随即细细一想,便否决了大半。太子妃刚出她的宫门,徐姑姑就抱着受伤的小蜜桃回来了,按照时间推算,小蜜桃是在太子妃刚来她宫的时候,便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鞭炮给炸伤了。
只是,若非太子,又是谁呢?大阿哥、四阿哥都年初二月便随军出征了,自然排出在外,难道又是三阿哥所为?!只是进来三阿哥极为安分,专心在修书,荣妃自上次的事情过后,一直闭宫礼佛,表现得也是极为安分。
三阿哥难道真的敢做这样愚蠢的事情?上次温皙已经给了他教训,他就算真的心怀恨意,也不会不顾及还在温皙手底下讨生活的荣妃的死活!尤其是在康熙不在的时候,他焉知温皙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荣妃?!他敢拿自己额娘的性命来赌博吗?
小石榴顺手端起桌上的药碗,走到床前坐着,温声笑道:“你乖乖喝药,养好伤,哥哥就答应你那件事。”说着,一勺药便送到了小蜜桃嘴边。
蓦地,小蜜桃还带着惊惧的眼睛立时露出几分亮色,有些干枯的嘴唇也张开了,乖乖配合着小石榴喝药。
小石榴回头对温皙一笑,解释道:“十七弟想出宫玩。”
温皙顿时了然了,虽然说阿哥不是不许出宫,只要有合适的名义,譬如说宫外的兄长生日、得子之类的,出宫也不无不可。只是小蜜桃还不满六岁,住在承乾宫小石榴以前居住的西偏殿,温皙自然是不许他出宫的。想必是小蜜桃求了小石榴,小石榴不曾答应。
吃了药,又吃了一碗酸酪,小蜜桃便又困倦了,左手却依旧攥着温皙的衣襟,不肯松开。温皙只能上床抱着他睡下。
小石榴搁下碗,低声道:“儿子有事跟六姐商量,便先出去了。”
温皙点点头,她看到了,小石榴眼中那极力压抑的怒气,这个孩子隐忍的功夫原是不错的,如今也隐忍不住了。
在温皙的怀里,听着温皙的心跳和呼吸声,小蜜桃的呼吸也渐渐均匀了。外头竹儿悄声入内,附耳道:“主子,太子妃求见。”
温皙语气冷冷道:“不见,叫她滚。”或许真的不是太子所为,但是瓜尔佳氏临走时候威胁话,已经是触及了温皙的底线,温皙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子,也不许任何人拿她的孩子威胁她!
“可是...”竹儿面露为难之色,“太子妃在殿外跪着,说您不见她就不起来。”
“那就让她跪着!”若无温皙当初叫胡语给她的药方,她此生都不可能有所生养了!虽然当初不过是个交易,但温皙着实是同情这个太子妃!前前后后又逐步叫她协理六宫,温皙自问对她还是有些许恩情的!只是她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自己丈夫的地位,还是会将刀锋对准了她!如今,她与瓜尔佳氏,已经不是盟友了,自然无需客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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