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韩雳回到家中,身后之人似乎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全感,在进屋后并没有把门关严,反倒有意侧开身子,将屋里的情况暴露在人前,使得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屋里的情况。
回到家,韩雳的心稍微平稳一些,自己的家基本上是一穷二白,对方显然不可能是来劫财的;父母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对方应该也不会有人来寻仇的。而且韩雳感觉自从进屋后这名男子身上流露出了一股善意,他给了韩雳一种说不出的舒服。这些感觉韩雳不知因何产生,但它确实存在了。
“叔叔,我想您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吧。”韩雳搬个小板凳坐到客厅里说道。
韩雳并没有招呼眼前之人坐下,但似乎他并不在意,听到韩雳开口还略微赞赏的点点头。
“主人果然不同凡响,这么小年龄就知道运用气场,懂得破势。我叫李建成。”眼前男子环视一圈客厅发现没什么地方适合自己落座后直接席地而坐。
李建成?听到这个名字韩雳略微有些吃惊,当今大汉国的元首名为李建功,二者的名字如此相似,要知道虽然现在是民主时代,但一般情况下有关部门还是会要求人们避讳元首的名字。不过韩雳压下心头的疑问继续听眼前之人讲述他的故事。
“主人应该听过天煞孤星吧。”李建成不急不缓的问道。
天煞孤星?韩雳当然听过,民间流传天煞孤星就是扫把星,在命理上说就是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叠加为是,此等命理之人会给周围之人带来祸害,是一生注定要孤独之人。据说天煞孤星少年克父母,壮年克配偶,中年克子女,此类人刑亲克友,六亲无缘。
点点头,韩雳承认了自己对天煞孤星的了解。
“我就是天煞孤星,听了我的故事你便明白了你想知道的。”看到韩雳点头,李建成继续说道:“我出生前夜,母亲梦到恶鬼缠身,待我出生之后,母亲出血不止,待我被抱走后,母亲的身体状况得到控制,但她万万不该再接近我,当她试图去看自己的亲骨肉时,我的一声哭喊成为了母亲的丧钟,母亲瞬间血崩,因抢救无效而死亡。”
李建成的语调很平缓,但说道这里的时候,他还是稍微停顿一下,之后才继续说道:“母亲去世后,我与姐姐还有父亲相依为命,但母亲的死对父亲的刺激极大,他找算命先生算卦后认为是我克死了母亲。虽然很愤怒,但母亲以逝,父亲虽不忍抛弃我,但从此以后他总是用一种复杂的情感看待我,既有父爱,又有一种仇视,只是现在想想父亲当时太善良了,他应该把我给杀了,因为母亲的死只是开始,一场惨烈的悲剧才刚刚上演。”
说道这里韩雳发现李建成握紧了双拳,脸颊上不时有颤动闪过,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平缓,一切都表明显然此刻的他,内心十分痛苦。
韩雳不忍开口说道:“李叔,要不您先休息休息?”
摆摆手,李建成说道:“这么多年了,看来我还是没过了心底的那道坎。”
接下来李建成继续说道:“我本出生在一富人之家,父母开的一间服装公司,自从母亲去世后,公司的效益突然一落千丈,各种问题层出不穷,虽然公司运转有问题,但父亲依旧全力支撑着这个家,直到又一件事的发生彻底击垮了父亲。”此时李建成的眼中满是痛苦的追忆。
“在我三岁那年,大我五岁的姐姐放学后带我去街道上买文具,在出商店门的刹那,我摔倒了,姐姐为了去扶我,被迎面驶来的大货车直接撞飞,紧接着还被碾压过去,我可怜的姐姐瞬间死亡。”
“姐姐的死彻底击垮了父亲,而这时那位替我算命的先生再次来到我家,当得知姐姐已死亡后他直呼来晚了,对父亲说现在的我命理已彻底清晰起来,就是所谓的天煞孤星,只有把我送走才能避免父亲的死亡。”
“似乎是为了应证那位算命先生的话,据说那位肇事的司机在面对警察盘问的时候说他当时根本就没有看到地上有人,而且感觉当时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催促他快速开过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父亲的心里承受了太多,但我太小了,只有三岁,是他的亲儿子,如果现在放弃我就等于绝了我的生路,父亲舍不得,于是他变卖全部家产,带上我开始拜访全国各地知名的寺庙道观,请各类大师为我破解命理,但都失败了,那些真正有道行的大师们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我是天煞孤星,纵有贵人相助也无法破解此孽缘。”
“父亲绝望了,他开始酗酒,每天都醉生梦死,但他没有打骂过我一次,可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家与别人的家相比是如此的不幸。因为我是天煞孤星,父亲怕祸及他人便把我锁在家里不让出去,可有时候看我太孤单便也带出去与他人玩耍,但祸事还是发生了。”
说道这里,韩雳看到李建成双眼中已布满泪花,韩雳无法想象家破人亡是何等的悲凉,但只听这等惨事便知眼前之人的心是如何的支离破碎。
“七岁那年,父亲变卖家产后已所剩无几,我们便搬离原来的小区,住到一处棚户区,在那里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经常与我一起玩耍,父亲虽然怕我将祸事带给他人,但他毕竟存了一份私心,看到我玩耍的十分快乐便有意放纵了我,可祸事还是来了。”李建成痛苦的回忆道:“有一天我与小女孩一起到棚户区外的小溪边玩耍,突然间电闪雷鸣,平时宁静的小溪泛起了洪水,那个小女孩瞬间被洪水卷走,而我却安然无恙。那洪水在卷走小女孩后便恢复了宁静,溪边除了小女孩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外,其他都与以往一样。”
“这件事发生后父亲彻底疯了,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他的儿子,那时我还小,根本不明白父亲的痛苦,可从周围人对我们父子的指指点点中我感受到了他们对我的嫌弃与恐惧。”
“八岁那年,我的人生发生了改变。有一天,在我们居住的棚户区来了一位云游而来的老和尚,在看到我的刹那,他停下了脚步,来到我家,请求父亲让他带走我,这时的父亲恨不得杀了我,但他依旧是我的父亲,怕我受到伤害,根本不相信这样一位老和尚的话。只是他们闭门夜谈一夜后父亲同意让和尚把我带走,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从那天晚上起那个和尚便成了我的师傅。”
“看起来一切都将结束,可我忘了一个人,我的父亲,这个一出生便与我生活在一起的男人,这个与我因果纠缠最深的男人,一直以来灾难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但他又怎么可能避得开天煞孤星的索命?”
“父亲与师傅相约三天后带我离开,这三天来父亲再也没有喝一口酒,他为我准备了离去要带的衣服,为我烧了最喜欢吃的菜,三天内他看着我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又充满不舍。在离开的前一夜,父亲突然想起应该给我买一双拖鞋。那时天已经黑了,但他还是执意要去镇上给我买拖鞋,只是他这一走再见我的时候已经只残留的一口气了。”
说道这里韩雳发现李建成哭了,一个七尺男儿在韩雳这样一个稚子面前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那只是未到伤心处。韩雳能感觉到眼前男子心中的痛苦,没有打扰他,韩雳就那么坐着,看着李建功通过哽咽来发泄自己的情感。
等了好长时间,李建成停止哭泣,继续说道:“在回家的路上,父亲被车撞倒了,司机逃逸,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肇事者。父亲被撞倒后本来还有获救的希望,但他遇上了三条饿极的野狗,父亲被那三个畜生活生生的啃掉了身上所有的肉,等到人们发现他时已奄奄一息。父亲被人送回家时,他身上已经没什么血肉了,邻居们都没把他送到医院,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行了。当我见到他时,父亲手里紧紧攥着那双拖鞋,看到我过来,他用缺少血肉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告诉我:活下去。说完便撒手离去。”
那一夜我不像姐姐离去时那般哭泣,我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周围的邻居帮忙安置父亲,我师父也来了,他看了看我没说话。那天夜里,在父亲出事的地方,我杀光了所有的野狗,而师傅就在我身后默默的站着,第一次,我发现自己有惊人的力气,那些成年的野狗甚至经不住我的一个拳头,那一年我八岁。
第二天,师傅带着我安葬了父亲,然后我们去了藏地,我一直没有出家,师傅赐我法号阿修罗。九岁那年,我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烧的不醒人事,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之后我醒了,在我的脑海中多了一些记忆,师傅告诉我这是我前世的记忆,他说我是灵童转世,只是不同于一般的灵童,我是堕落地狱的灵童。
此后二十年我都在藏地的寒叶寺度过,在师傅与诸多得道高僧合力做法下,我的命理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再加上二十年间我自己不断礼佛,身上的戾气也得到了压制,只是这样的在我二十八岁时结束了,我再一次克死了自己的师傅。”
“这就是我的命,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李建成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韩雳,迎着他的目光,韩雳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与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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