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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五条悟的间隙里,家入硝子给夏油杰发了消息。
家入硝子:乙骨和七海确实关系不一般,不过我相信他们能自己解决。
家入硝子很快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秒速接通电话后,硝子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不·告·诉·你!”
她因为等待答案而下意识屏住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哈?再说一遍。”
“反正告诉你也不会信,是杰告诉你的吧?他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硝子你也怀疑我?”
“你们还是互相打小报告的小学生吗?不过,他怎么你了?”
“他防我防的很紧,老是用那种不赞同的眼神看我,说那种不要沉溺在过去人要向前看的老话,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杰这个——笨蛋。”
硝子忍俊不禁:“噗。”
五条悟立即反应强烈:“硝子,你站谁?”
忍住了吐槽你们真的不是小学生吗的欲望,微妙地停顿几秒后,硝子说:“当然是你,不然我在和谁电话?我问那句话就是想知道你的理由。”
“喔~你要知道吗?”
“废话。”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指节敲击着,像是在思考条件。五条悟强调:“但是不可以告诉杰,绝对。”
“……”家入硝子听来有点无语,“要定下束缚吗?”
最后当然没有定下束缚。
在得到硝子的保证后,青年才罕见地认真起来,先是一句“因为老子的灵魂认定了她”,被硝子吐槽“你是拿了偶像剧男主台词吗?”后,才解释了特级咒具水晶棺的过往。
“所以,这是独属于老子和她之间、不容斩断的联系。就算是戚风本人也不能否认。”
“……”硝子的呼吸是真的停滞了,许久,她才缓声说,“是吗?有你保证,我现在是真的有点想相信了。但是五条,我没有你所谓的灵魂感应,我眼中的戚风和七海,他们确实有相似的一部分,但是——”
“你在担心什么啊硝子,我们和十年前不也是两个样吗?她第一次见到我可也没认出我呢。”五条悟语气轻快,“而且,她已经叫我悟了。”
这是她的回应。
十年,足以发生很多变化。
“……唉。不过就叫你名字这一点,一定是被你缠的烦了,为了应付你才随便叫叫吧。”
“可是她叫我悟了诶。”
“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她叫我悟了诶。
“闭嘴。”家入硝子忍无可忍道,“总之,多谢了,五条,我会再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的。”
五条悟哈哈大笑,硝子冷酷无情挂断电话,只余一阵忙音。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低头看到发给夏油杰的消息变成了【已读】。
在硝子挂断后,五条悟的笑声也停了,一切归于沉寂。
他垂下头,背光而坐。
面部笼在阴影中,眉目却轻松舒展,没有压抑、偏执和阴霾,眸色冰蓝,像雨过天晴后被洗涤过的湛蓝深空剩下的只有愉悦和松快。
五条悟就坐在楼顶,支着下颌远远地注视着运动中的少女。
视线扫过运动场外第十棵树下闭目养神的伏黑甚尔,还冷哼了一声。
直到和她对上视线。
青年战术后仰,第一反应就是懊恼。
十年前被封印在水晶棺的最大后遗症,就是害怕伤害。
他不想让自己无心无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再次成为伤害戚风的利器。
时空咆哮带来的幻境里他尚可以重来,但人生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所以每一次关键选择都要慎重,绝不能再栽跟头。
——就是好像慎重过头了。
显得他每一次关键时刻的瞬移都太逊了。
五条悟想。
这可不五条悟。
但是。
那一瞬间炸裂的心跳声。
和拼命压下也满溢的心情。
如果还在她面前的话,他一定会失控的。
哈,不能吓坏——或者更应该说,不能让她讨厌。
于是青年爽朗地抬起手,预备招呼时,却发现她已经转回头和其他人说话了。
是吉野顺平。
……可恶啊。
她的身边怎么都是黑发的?就跟硝子和杰一样。
不过,这孩子也是他的学生,为人聪明听话,也不吝于向他分享过去的、他眼中的千澄——这也是五条悟推测千澄身份的由来。
加上忧太,这不就助攻1+1了?
五条悟满意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唯一格格不入的点在于少了个白毛。
但转念一想,白发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一个,就够了!
他正想着,旁边落下黑影,高大的黑发教师弯腰,露出了和煦的假面:“悟,在看什么?”
明知故问。
绝对是明知故问。
五条悟早就察觉到了杰的气息,却直到现在才出现,想来是在观察他。
啊,反正告诉杰也不会相信,就让他多吃点苦头。反正他也一直坚信着戚风已经死了。
五条悟想,朝他做了个鬼脸,瞬移消失了。
站在原地的夏油杰抬起脸,神色晦涩地看向场中。
千澄浑然不知三名旧友的心理活动,她没想到原本最害怕的掉马没困扰她,反而是进入新学校后的社交地狱让她深受“困扰”。
或者说,是甜蜜的烦恼。
怎么会有钉崎野蔷薇这么可爱率直的女孩子啊?
还有虎杖悠仁,是那种社恐也难以招架的直爽类型。
但一想到虎杖想借这次行动了解他的母亲,游戏和虎杖香织有过命的交情——亲手杀死对方的千澄欲言又止,数次想说她也很了解香织,但这实在太怪了。
而且,他想知道虎杖香织什么事?
如果是想知道自己诞生的理由。
那么,知道自己是“母亲”和别人交易的物品后,他会难过吗?
千澄若有所思地想着,坚定了不能让反派话多,得速战速决解决真人和里梅的想法。
约定的一天就在等待中到来。
按照之前说的,千澄只要将虎杖悠仁带出来,真人和里梅就会在合适的时机找她了。
所以千澄约了虎杖悠仁去看电影,是游戏里的顶流巨星敦贺莲主演的动作片。
完全没想到背景板人物也照入现实的千澄哀叹一声,很快就投入到精彩的剧情中去了。
电影很精彩。
爆米花很好吃。
但直到千澄和虎杖悠仁看完两场电影,她在夜幕夕沉下将他送回学校——虎杖是住校的,真人都没有出现。
——被放鸽子了。
她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时,那两个咒术师就在附近。”黑发男人靠墙倚立,语气没什么变化,就像并不是故意将五条悟单独拎出来一样,“还有你的好同学们也都鬼鬼祟祟跟着你,都有谁?惠、拿锤子的那个,经常和你在一起的乙骨,还有禅院。”
千澄都惊了。
被伏黑甚尔波澜不惊地称呼禅院的恐怕只有真希和真依了,她们居然也来了?
还、还好,因为知道甚尔一直都在身边,所以平时都很注意言行,应该没有做出不雅的举止……吧?
她叹了口气,倒也不恼。
被真人和里梅放鸽子其实是意料之中。
毕竟她身边跟着五条悟夏油杰两个个特级,加上一个隐藏的天与暴君,在诅咒之源消失前的世界个个都有单挑特级的实力。
而被玩家堆资源一手栽培的伏黑惠,以及1+1>2的里香和忧太,也不容小觑。
咒灵们绝对想不到,千澄的后盾居然这么大。
只是,她没想到,
——里梅和真人居然真的这么怂。
身为特级咒灵的自信和底气呢?
十年不见,你们咒灵这么拉了吗?
于是第二次约虎杖单独出去前,为了减弱己方实力,千澄劝退了五条悟。
“夏油老师的实力足够了,再加上五条老师就是虐菜了。”她一贯知道怎么说让他高兴的话,只是很久没说了而已,“毕竟你是最强,你在的话他们就不敢来啦。”
虽然已经是咒力来源消失的十年后,从高武变成了低武,但有着无限咒力的五条悟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强大地天上地下唯他独尊。某种意义上说真让人羡慕。
青年教师不知道被哪个词触动了,眨了眨眼,眼睫像是覆霜的枝雪,却又没有应下来。
这个时候只要再补上一声“悟”,他就什么都会同意下来了。
“但你要跟我保证,不会受伤。”
“嗯。”
“那就再相信你一回。”
五条悟轻飘飘地说着。回想起游戏里将他扔在水晶棺木自己狗带的过去,千澄顿时有些心虚,又重重地“嗯”了两声。
在削减己方战力后,千澄这一次约虎杖悠仁去了私人图书室,人少,还很有学习氛围,可以安静地做题。
高三的课业可也是很辛苦的。
在周围同学都剑指东大、早稻田的情况下,千澄可不想拖后腿拉下班级的平均偏差值。
虎杖适应的很快。
当千澄刷完课业,抬头休息时,就看见虎杖悠仁像大猫伸懒腰一样抱着习题本趴在桌上,仰着头,拉长了语调喊“学姐。”
谁、谁能拒绝辅导这样聪明又可爱的学弟呢。
千澄想。
但直到她目送虎杖回校,真人依旧没有来。
不得已之下,千澄将目光转向了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没有任何质疑,像是被千澄的伪装骗过去——迅速接受了她与q合作事实的教师一直缄默着,却在千澄的注目中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
他目光澄澈,半点私心都没有。
千澄忍不住移开了眼,再看回来时,青年弯了弯眼,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冷眼看着的伏黑甚尔“啧”了一声。
夏油杰微笑着看向他:“倒是伏黑先生,你自诩隐藏能力很强,可是,每一次我和悟都能找到你啊。你真的能在咒灵面前不出纰漏吗?”
黑发男人扯开嘴角:“哦?”
他索性大大方方地从树后走出,眼见着气氛微妙地剑拔弩张了起来,千澄赶在伏黑甚尔到来前急刹车:“那就我和虎杖君两个人。”
‘怪我一个人就好了’的端水奥义不会出错!
果然,两个人都看向了她。
——就、就是有点费社恐。
在她露出为难神色之前,夏油杰和伏黑甚尔移开了加诸在她身上的压力,视线又在空气中撞车。但这一回,并没有针锋相对。
“正好,来试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怕了。”夏油杰说,“不过,你和虎杖要带好咒具,我们不会离的太远。”
多年来的研究手段足以让q研究出特殊的保命和逃生手段,可以让她和虎杖在危险中一击脱离。
伏黑甚尔不置可否,他在意的、或者说听从的只有少女的想法。
既然这是她想要去做的,那就去做好了。
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于是千澄和虎杖的第三次约会就开始了。
这一次,是虎杖确定的约会地点。
一处看上去就阴森森的网红凶宅,洋房矗立在郊外,日光无法为它带来一点生机。
近期有不少探灵主播光顾,据说有冤魂环绕。当然,q组织的成员并没有检测到咒力残秽,推测是假的凶宅。
她其实是不怕鬼的,但是很容易被吓到。平时都靠一张面瘫脸波澜不惊,但虎杖悠仁神奇就神奇在可以看穿她的想法,在惊吓点出来之前挡在她面前。
但“吱吱吱”从角落窜出的老鼠是无法预测的,被吓了好几次的千澄终于忍不住问了虎杖选择这里的理由。
“啊,那个啊,因为不是不能让伏黑和钉崎发现吗?所以我问了我的社团社长。这是他倾力推荐的地方。”虎杖悠仁抓了抓头发,“而且,人很少,就算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波及到别人。”
“……抱歉,冒昧问一下,你高中的社团是?”
“嗯?灵异推理社。”
千澄倒吸一口气,怪不得推荐的地方这么野。
“而且,七海学姐最近的情绪绷的很紧,所以我想适当地释放一点压力,或许比较好。”
您是这么一惊一乍释放压力的吗,千澄哽咽了。但她转念一想,今天光顾着被吓,过的还蛮充实忘我的。施加在脑袋里的恶念、真人的命、世界融合这回事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抛到脑后了。
虎杖悠仁眨眼,摸了摸鼻子:“这也是五条老师和伏黑的想法哦!”
谢谢你啊。
“为、为什么提到他们啊。”
“因为大家都很关心你,五条老师更是说了‘今天不是悠仁一个人和千澄约会,而是我和你们三个人一起’这样的话。老师很有趣吧?哈哈。”
“……哈哈。”真有你的啊,五条悟。
最后,这个地方是真的并没有诅咒。
她和虎杖逛了一天,都能闭眼画出洋馆的平面示意图和密道机关,连薛定谔的追逐战路线都想好了,就是没能见鬼,——没能见到真人和里梅。
这波啊,这波是【狼来了】。
所谓狼来了就是,前两次被千澄身后的大佬吓到后,第三次,就算千澄和虎杖孤身一人,真人和里梅也不会贸然出现了,始终担忧她有后招。
拜尔松了口气,因为千澄的安危要高于其他一切。
千澄也不恼,因为从把虎杖悠仁作为诱饵开始,保障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她可想清楚了。
她的诉求是清除脑内恶念,里梅和真人的目的是获得虎杖悠仁来复活两面宿傩。
在她们两方中,真正急切的、迫不及待想要实现目的其实是咒灵一方。
毕竟真人空有改变咒灵颓势的能力,却还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只能和里梅合作谋求千年前诅咒之王的帮助。而里梅心心念念两面宿傩的复活,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这从千澄让拜尔整理的数据上看也能体现。
数十年来,全国有大大小小的咒灵吞食咒物升级变强事件,其中通过抢夺、吞食两面宿傩手指就有十几起,其中两枚手指被q组织回收,剩下的手指疑似反复使用。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起人类异食咒物中毒、爆体事件。且不说咒物长那么奇形怪状居然还会让人产生食欲吃下,发生的地点几乎都在日本乡野郊区,q集团无法完全照拂到的地方,也能说明一些东西。
日前虎杖和野蔷薇在拳击场找秤学长也是为了了解咒物九相图的失踪情况。
里梅和真人,真的有在为寻找宿傩的容器“努力”。
但就结果而言,他们应当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所以,羂索为两面宿傩“量身定做”诞下的孩子虎杖悠仁就成了最大的希望。
所以——
现在有求于人的应该是咒灵一方才对啊!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需要再被动,应该想办法掌握主动权,将他们逼到明知有危险却不得不前行的绝境了!
千澄思索着,又给拜尔发了消息,折腾到半夜才堪堪能睡。
她踮着脚推开卧室门,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搬到学校了。
当时妈妈在客厅里看新闻,新闻播报最近有多起失踪案,其中有许多落单的女子高中生。
七海太太满脸忧愁地嘱咐千澄回家要小心,后来似乎是打电话给大侄子七海建人问了问,等千澄回家时就见到妈妈在打包行李准备明天送她去学校住了。
这也好,虽然很舍不得妈妈,但最近做的事还是要避开妈妈。
她可不想在妈妈面前暴露自己是个魔法少女(划掉)咒术师!
当然,妈妈她也会拜托拜尔悉心保护照料的。
她的宿舍原本是双人两室一厅,现在就一个人用,很大。。
千澄推开门,接了一杯凉水,却在回房途中因为客厅里第二个人的存在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杯水倒了出去。
甚尔?!
随即浮上来的就是熟悉感和既视感。
毕竟这个人,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喜欢在黑暗里迎接她。
但不同于过往——将自己的危险性和锋芒巧妙地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姿态,需要安抚、需要压下黑暗情绪。现在的伏黑甚尔乖顺地、黑色的猎犬垂手在你面前坐下,她甚至还看到了他的一抹担忧。
千澄松口气:“你吓我一跳。”
男人喉结滚动:“要使用我吗?”
千澄才浮上的一点好感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这种古早剧本小女仆把自己送上大少爷床的既视感是什么什么啊?
“无法释放压力的话,要和以前一样赐予我疼痛吗?”
什、什么?!不用这种发泄!
千澄几乎是被吓到了,有种游戏里的黑历史被揭开的羞耻感。她几乎不敢去看伏黑甚尔的表情,也许那里面正盛着笑意呢。
……可恶啊。
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来是听到了虎杖的话,又看出了她的状态,所以出此下策。
没错,下策。
游戏玩家或许需要,但现实社恐——绝对、不需要。
……吧。
她镇定道:“你在说什么。”
于是这句话就被理解成了“既然说不如做”。
初春衣衫薄,深黑的西装外套被他褪到肘间,沾染了湿意、而在月光下显得透明有光泽的身体就出现在了千澄面前。黑色的衬衫环环绕腋下和腰间,卡出轮廓清晰、形状饱满的肌肉。
伏黑甚尔或许已经不太熟练,但身体本能还记得如何取悦对方。
指骨分明的手扯住领带,往前收紧,喉结滑动更加明显。
“停、停一下。”
千澄受不了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哦?你不喜欢了吗?”
“……总之,现在对我来说太超前了。”千澄斟酌道,她数度组织语言,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在心里哀叹一声捂住了脸,“再这样下去,我就要举报你了。”
已经是可以举报骚扰的程度了。
“是吗?”
“是,你要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有点数。”千澄说,“我现在很好,想要释放压力正确的做法是去睡一觉。还有,我的情况你知道的,我可能无法做出你想要的举动,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不需要你……”
她声音微弱下去,伏黑甚尔只是连呼吸都静默地、注视着她。
罢了罢了。
还好夜色够黑看不清脸色,千澄蜷着手指,想着干脆要不顺了他的意欺负他一下算了,手上还有半杯水,来个湿身也不错——
但她始终没能出手,将对他的感情维持在了伏黑甚尔所说的【一点点】上。
他只需要一点点,她好像也只拥有一点点。
……她到底怎么了?
她只是再一次、帮他整理好了领带。这一次,千澄发现无论是上一次拳击场还是这一次,伏黑甚尔带的都是她在游戏里批量购买的领带。
千澄从小就知道自己社交有问题。
妈妈说:“阿澄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老师说:“千澄性格内向,不擅长交朋友。”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或许是在父母离婚之后,或许是在里香死亡之后,也或许是在被班上的不良长期霸凌后,她好像失去了情感,失去了正常交友的能力,很难对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产生相对应的感觉。
更多的是感到疲软和倦怠。
只有在无法触碰的网络,和跨次元的游戏影视中,她才能保持激情,兴致勃勃地和网友聊天,打足鸡血地为了一个剧情杀的人物不惜重来几十周目。
她觉得自己生活中称得上有趣的事情,除了和优奈她们永远能到一个频道上的聊天,只有游戏,游戏,游戏。
所以千澄鲜少在游戏途中想起三次元生活的事,也只有那一天——不小心英雄救美了吉野同学称得上不错。她还高高兴兴地和友人们分享了。
不过,那一天似乎被吉野同学误解成了友谊的建立,他开始频繁地接近她,会讨论习题,会给她分享小饼干。
虽然知道对方出自于好意,但千澄感到别扭,几乎没再在游戏途中想起过他。
这样感情寡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世界融合那一天。
游戏成真,咒灵真人改造了千澄的大脑,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吉野同学、忧太、惠惠、虎杖学弟和钉崎学妹,还有拜尔、伏黑甚尔、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这些人正在步入她的现实。
她依旧感到不习惯,却不像过去一样抗拒和淡漠,一心一意只想逃出社交地狱。
就如忧太所说“朝着好的方向改变”,千澄渐渐对现实中的大家产生了正面的情绪。
这也是她同意海里“世界融合也不全是坏事”的原因之一。
但也只是一点情绪,和网络上游戏中丰盈充沛的状态还不能相比。
千澄叹了口气。
她仍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要把那个东西找回来,才能变回完整的自己。
她缺什么?
从目前来看,她缺少对里香的完整记忆,还缺少妹妹。
会是哪一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当然全都要,回忆和妹妹千澄全要。
她在周末到来后去了q总部大楼,隔着透明的玻璃罩注视着悬空的宿傩手指。
这一根手指上,属于妹妹的力量最为强大,也最有可能反过来掠夺宿傩的力量。
【……姐、姐姐!姐姐!……】
千澄神色缓和些许,后退一步后朝拜尔点下了头。
得到示意后,男人一脸肃穆地按下了启动键。
仪器启动。
伴随着女性咒灵升高到极致的嘶吼,仪器的上方出现了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
拜尔与周围的研究员进行场外干涉。
千澄则闭目,用那种玄而又妙的力量去抚平妹妹失控的内心,引导着她去对抗两面宿傩的力量。
忽然,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处于优势的两面宿傩一顿,就被愤怒的妹妹的发丝吞噬。
【哈、哈哈!真有胆啊,真有趣啊!】
满含恶意的笑声。
千澄收敛情绪,无辜,她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毕竟这种,其中一方训练师声援和指导对战的战斗,真的很像宝可梦战斗啊!将两面宿傩这种鼎鼎大名的人物类比成宝可梦后,事情就充满了好笑感。
她奇异地平静下来,看着双方势均力敌打来打去,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戏份压倒东风。
忽然眼前一花,千澄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置身战场,面前一片血红、尸山骸骨铺满整个视野,像是平安京时被宿傩拉入的领域。
等等,如果是宿傩的领域!
她猛一个下腰,堪堪避过宿傩挥来的掌风。
身后妹妹“姐姐!姐姐!”的叫喊声声泣血,有熟悉的发丝缠绕上脚腕,向她输送力量。
禁止颜值歧视!
救命,为什么手指还能把人拉入领域啊!
难道是因为她阴差阳错刺激了宿傩的活跃度……
不,不过好像不是身体进来,是意识力,或者说灵魂进来了。
现在叫苦已经来不及了,千澄现在的出现足以扭转场内局势,至少,妹妹已经失控到听不进她的话了。
身前有人嗤笑一声,在战斗间端详着她现在的脸,又长又尖的指甲掐了过来:“你这个样子也还不赖嘛。”
被千澄一口咬住。
异味在口中散开……就、就当提前演练了。
她咬的又凶又狠,但他的千年老手指实在是太硬了!
没办法,千澄只好抓住对方惊愕的短暂一瞬,抬手就是一记猛踹加时空咆哮。
她在空中被反作用力冲的倒飞,最后跌入到熟悉的、由发丝织就的密茧的怀抱中。
千澄站在妹妹身边,有了底气,冷冷地看着对方。
数秒后,战斗一触即发。
橙发少女和诅咒之王一会儿你将他衣服撕裂刺入血肉,一会儿他将你肩膀削下一层肉,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哈啊?你就这点水平吗?”
这场战斗好像无法划下休止符。
游戏里是怎么结束战斗的来着?
不,等等。
现在她面前的,可不是千年前全盛时期的诅咒之王。
而是,
——二十等分之一啊!
虽然妹妹也是二十分之一,但千澄自己可是完全体啊。
没道理,她连宿傩的二十分之一都招架不过吧?
千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就是要试着忽视自己的痛觉。现实的她还是太娇弱了,很少受伤,所以会轻易被这种小伤占据心神,还影响妹妹的状态。
她深呼一口气,1+1>2的千澄如鱼得水,努力屏蔽痛觉后甚至有了操纵第一视角游戏的错觉——这她可擅长了啊。
“不错,这样才有意思啊!和你战斗才有意思啊!”
“在你死后,我可、太无趣了啊。”
“哈哈哈!!”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兀自狂笑。
千澄不发一言,内心却和妹妹同调同步。
她们是共生的“姐妹”,理应是世界上最默契的人。
所以——
仿佛意识到不对,诅咒之王四只血目都睁开了。
面临即将可能到来的危机,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反而,朝着千澄露出狂妄的笑容,一字一顿说:【你、别、后、悔。】
男人的声音窜入脑海,几乎能和脑袋里的恶念共鸣。
“我才不后悔。”
她翕动嘴唇,平静地说出了被拉入领域后的第一句话。
在这声答案落下后,伴随着对方剧烈的狂笑声,千澄回到了现实。
果然,她一直都站在原地,只是精神在与妹妹共联时被拉入了宿傩的领域。周围无人知晓刚才发生的一切。追究这些已经毫无用意,她忍着精神上的疲惫,和反作用在身体上的伤痛,平静地看着仪器中陷入僵持胶着状态的手指,
——“嘭”的炸裂。
咒灵的嘶吼和笑声戛然而止。
特级咒物炸裂时爆发的巨大负面情绪和巨大威慑力将周围卷的一片狼藉,甚至有研究人员被重重摔了出去,堪堪被防御结界兜住。
千澄站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夏油杰和伏黑甚尔身后,几乎是毫发无损,橙色的眼眸无慈悲地透过两人中间看向事故现场。
“发生什么了?”
“咳咳!手指炸了!咒物损毁了吗?”
“那可是特级咒物啊,怎么可能会损毁!”
“真的损毁了!!这枚手指没有诅咒效力了!”
在周围人的质疑声中,千澄微不可察地朝着惊愕拜尔点下了头。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根手指上妹妹和自己的那点儿联系被切断了。
妹妹。
在咒灵dlc更新前仿佛拥有自己意识、像里香保护她和忧太一样满心眼里只有她只会保护她的妹妹,在咒灵dlc后将身体托管给玩家、任由玩家操作的妹妹。
以同归于尽的姿态自爆,带走了本不可能损毁的宿傩手指。
这是两名特级咒灵的厮杀。
——当然,只是这根手指上的。
怎么逼急里梅?
那就是他如果不自投罗网,就一根根如法炮制地销毁手指。
是搏一搏虎杖变宿傩,还是守着剩下的九根手指过日子,就看他怎么想了。
至于妹妹,有些牺牲也是必要的。
而且不同于两面宿傩的本体被分成二十份,少一个少一份力量和能力。咒灵妹妹早在千年前的平安京就被游戏宣判死亡了,如今活下来只能说侥幸,散步在二十根手指上的部分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
千澄想着。
夏油杰在召唤咒灵抵御住伤害后,第一时间就是回头查看学生情况。他显而易见地怔住了,那双狭长的紫眸晕染上些许深色。
千澄犹有不解。
下一秒,年轻的教师就叹了口气,从衣服口袋中慢条斯理地抽出了手帕。他摊开手掌,维持着基础的社交距离。
“怎么哭了啊。”
这时,千澄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哭了。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蜿蜒,从下巴滴落。
她哭了?
是因为妹妹?
……嗯,她好像后悔了,但这绝对不能和宿傩承认。
千澄睁着眼睛,看伏黑甚尔冷哼一声后挤开夏油杰将手帕盖在她脸上,忘记了表情。
千澄:“……”
她好不容易才酝酿了一点情绪,全都被伏黑甚尔给毁啦。
她背过身擦干眼泪,才转回来:“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夏油杰依旧没有收回视线,注视着她的目光像在看另一个人。
……如果没有猜错,另一个人应该也是她。
千澄一下子就想起游戏里刀杰时替换记忆的后遗症,它让玩家在角色面前泪失禁,还好她当时维持住了形象,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才没有破坏人设。。
千澄的思考在看见夏油杰露出一抹厌恶时停滞了,这抹与青年温和神情格格不入的神色透着些许冷厉,却不是对着别人,而是对着他自己。
青年迅速收回视线,摩挲着自己带着护腕的手,再看过来来时又和往常一样温润。
就好像是千澄看错了。
她目光下移落到对方的护腕,手腕内侧有些遮掩不住的红色划痕像是枝头一样从护腕间长了出来,令人在意。
“我来提交报告,”夏油杰温和地笑着,大大方方地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一下,还好来得及。”
伏黑甚尔冷嘲:“从门口到这?你还真是像在自己家一样啊。”
看在夏油杰护住千澄的份上,伏黑拜尔并没有接力热讽。
他还记得
千澄对外的身份,有必要在夏油杰面前做一下掩盖,改了称呼:“七海,今天多谢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夏油杰也看着她,关怀道:“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千澄应声称是,她退出去时,听见夏油杰在问拜尔“她帮了什么忙?”
——或许,该来的还会来,对吧?
千澄叹气。
地下通道。
里梅吐出了一口血。
“宿傩大人……”
为了收集两面宿傩的手指,以及完成复活宿傩大人的大业,里梅用自己的心头血和宿傩的手指延续了千年前的主仆契约,共享一部分他的能力。
两面宿傩能在手指出现在附近时有所感应。
相对应的,里梅也能隐约感应到宿傩手指的方位,流落在外的悉数被他找回,可惜绝大部分都还流落在那群可恶的咒术师手中。
除此之外,其他手指的活跃与沉睡情况他也能感应到。
是以,当其中一枚手指被销毁、被同归于尽后,里梅立即遭到了反噬。
容貌毓秀的少年擦去唇角那抹猩红,目光狠戾、怨毒。
有能力有条件销毁宿傩大人手指的人选不做他想。
只有那群咒术师。
还有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们最初看中她的理由只是和虎杖悠仁相识,加上好拿捏。
却没想到她转头就背叛了他们。
——虽然,里梅和真人打的也是过河拆桥的主意。
毕竟他们可是被咒术师所不齿、要祓除和杀死的诅咒师和咒灵,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怨怼咒术师。
里梅指尖几乎掐入手指,他躁动的情绪在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中渐渐平缓,又在一分一秒可能失去下一个宿傩大人的惊慌中狂躁起来。他试图冷静地思考对方的用意,试图就现在的局势找出破局的方法,但在意识到对方意图后,他躁到了极点。
绝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宿傩大人。
里梅想,少年走过长长的、逼仄阴暗的地下通道。
远远地听见了真人如梦似幻的声音。
“真美啊。”
“你喜欢这样吗?我为你改造的形态,非常~适合你。”
厌恶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里梅发梢都结着冰霜,已然冷静下来。
他推开门,出现在视野的俨然是人间地狱。
无数怪物七倒八斜地散布着,五官乱飞,四肢歪歪扭扭,既像是无数人被切割成不同的部分,缝合成了不同的怪物,也像是人在ps软件中被扭曲被拉长被缩短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只能从人的几个特征中辨别出这是人。
里梅淡漠地扫过高墙悬挂的几个“人”——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维持着生命特征,微弱地呼吸着。
他跨过怪物,一路平稳地走到了真人旁边。
他又不是人,人间炼狱又和他何干?
真人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那张布满缝合线的漂亮脸蛋却比地上任何一个怪物都要可怖:“呀,里梅,真难得,你会到这里来。”
里梅不理会他的套近乎,随手指了几个:“那些活着的,我全要用。”
“诶?又要做容器试验了吗?但是之前不是都失败了嘛。”
“这次不用那些低等的咒物。”里梅心念一动,在真人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取出了……咒胎九相图之二,抬高了下颌,“想要成为宿傩大人的容器,他们还不够格。我说你,多少也要具备点审美吧。”
“真过分啊,居然这么说。”
真人叹了口气,比了个“请”的动作。
“这三个特级咒物也勉强配得上我的艺术品吧。”
里梅蹙眉,行至那些“人”跟前,忍着厌恶将咒胎通通喂了进去。
第一具怪物微弱的气息就这么消失了。
第二具奄奄一息的怪物像是获得了求生的力量,奋力地扼住自己的咽喉挣扎着,但还是不敌咒物的剧烈毒性没了声息。
……
第十五具。
在真人看好戏和里梅凝重起来的表情中,怪物几经变化,像是体内有力量在搏斗驾驭,最后——
他睁开了眼,诅咒与生俱来的恶意在通道中肆虐。
真人笑眯眯地弯腰伸手,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更加愉悦了:“你好,你好,我是真人。”
咒胎看他一眼,慢吞吞道:“我的名字,是……坏相。我的兄弟们呢?”
又看向身侧的里梅。
真人好心帮忙介绍:“那个是里梅哦,是我们的合作伙伴。现在啊,好像因为太高兴了回不过神来呢!至于你的兄弟,就等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后再帮你吧。你也会帮我们的,对吧?”
“当、然。”
里梅确实沉浸在了难以言喻的振奋中。
成功了!成功了!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复活”的咒物,而受肉是被真人改造过的□□,原本只是个普通人!
这么一来,宿傩大人的复活和大业也是有望的!他并不是非虎杖悠仁不可!
哈。
里梅颤抖着,目光落在了剩下活着的生物上。
要、要赶紧为宿傩大人找到容器。
等宿傩大人重新临世,换具虎杖悠仁的身体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手止不住发颤,捏开一个“人”的下巴,将散发着诅咒的手指硬塞了进去,同时在心中祈祷着宿傩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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