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还那这件更厚实的大氅,兜头就把顾茵给罩住了。
“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你怎么还在外头走?”王氏边说边埋怨武青意道,“你不知道你媳妇冬日里手脚都要生冻疮?即便是走,你不知道把人背起来?”
武青意被说得没吭声。他是真不知道。
“没事儿,娘。”顾茵依偎着王氏,“我今年冬天一点没生呢!看来是要大好了,往后再不会生了。”
王氏推着她进府,“热水和姜茶都给你备上了,先喝一碗再沐浴。”
到底是自家亲儿子,王氏还是转头对武青意道:“你也来,穿这么少,一道喝一碗再去睡。”
到了后院,主院的灯已经熄了,武重和两个孩子都睡下了。
热辣辣的姜汤端到手里,顾茵呼着热气儿小口小口喝着,身上的热汗也发了出来。
王氏检查过她的手之后,又让人先端上来一盆热水,给顾茵脱靴。
“谢谢娘!”顾茵刚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突然酒劲儿上头了,浑身绵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王氏把她鞋子脱下,先把她脚掌托到手上检查过,才把她的脚泡到热水里。
武青意坐在旁边喝着姜汤,余光见到如白玉般的小巧脚掌,立刻耳根发烫,忙挪开了眼,侧过身子端坐。
王氏见了就笑骂他,“自己媳妇儿,你这死孩子害啥臊!”
武青意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顾茵泡着脚,舒服地直叹气,她晕晕乎乎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刚在码头摆摊的那个冬天,靠在椅子上嘟囔道:“明儿个雪就该停了,我得出去找份短工做,不然开年武安的束脩肯定要不够了。”
这话听得王氏既好笑又心酸,压低声音哄道:“傻大丫,咱家早就不摆摊啦!”
顾茵揉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是哦,咱家开店了。咱家有店了,唔,过年卖麻辣烫,赚好多银钱……”
说着说着她就迷瞪着睡过去了。
“这是真吃多了酒了,还当在寒山镇上呢。”王氏把她泡热的脚拿出擦净,然后端起热水一边往外走,一边朝着武青意嘟囔道:“还傻愣着干啥?把你媳妇抱上床去。”
武青意放了碗,没怎么费力,就把顾茵打横抱起。
顾茵醒了一下,见到是他没有挣扎,而是伸手圈上他的脖颈,还乖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绕过屏风,进到内室,几步路的工夫他走的极稳当,也极慢。
到了床榻前,武青意俯低身子,把她轻轻放下。
顾茵躺到床上,手从他脖颈上松开的时候,却去到他的脸上,恶作剧似的把他的面具给揭了下来。
她睁开眼,咯咯笑起来。
武青意没见过她这孩子气的一面,也跟着弯了弯唇,低声道:“别闹,快睡了。”
说着他伸手去拿自己的面具,顾茵却比他快一步,把面具往自己腰下一藏,“不给。”
武青意又笑,“不给我就不给我,但怎么塞在自己身子下头睡,不硌得慌吗?”
顾茵蹙了蹙眉,说好吧,“是有一点硌的。”她又把面具拿了出来,却还是不肯给他,埋怨道:“怎么老戴这个面具啊,一点都不好看。”
“你不喜欢我戴?”
“不喜欢。”
她又撑着坐起身,双手捧起他的脸,奇怪道:“你脸也不难看啊,为什么要把脸藏起来?”
她的双眸雾蒙蒙的,并不聚焦。
武青意不自然地垂下眼睛,摸着自己脸上显眼的红疤,询问她道:“这个不难看吗?”
顾茵努力的睁眼又眯眼,总算是看清了他的手指,也看到了拿到拇指长的疤。
“不难看。”说着她又问:“你不会是觉得这个难看,所以才一直戴着吧?”
武青意没应,过半晌才道:“好,你不喜欢我就不戴了。”
“不行。”顾茵认真道,“我得把你这疤痕弄好看了才成。”
武青意体质如此,连老医仙都没办法把他的疤痕去掉。
他心道她是醉糊涂了,却看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妆奁边上,对他招手。
他生怕她摔着自己,连忙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顾茵将他按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坐下,又在小抽屉里头找出一支极细的软笔。
软笔蘸取口脂,颜色正好和他脸上的疤痕颜色相近。
“别动。”顾茵的指尖抚上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拿着笔在他脸上描绘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下笔的地方,呼出的热气喷到了他的侧脸。
加上那软软的笔尖在自己脸上的游走,武青意心猿意马,捏紧了拳头才逼的自己没有乱动。
“好了!”半晌后,顾茵停了笔,“你看看。”
武青意抬眼看向圆镜,才发现自己那道疤痕在她手下被绘制成了一副花图——疤痕为赤色的树干,她另外描绘了几朵小花点缀。若不是在他脸上,倒也算是一种贴花装饰。
“真好看。”顾茵满意地看了看,还不忘掰正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叮嘱他道:“不许擦哦。”
武青意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顾茵又软绵绵地爬回了床榻上。
武青意在床榻前站了良久,之后才轻声道:“我觉得七夕还是远了一些,你说呢?”
回答他的,自然只有顾茵均匀的呼吸声。
王氏倒完水后就回来了,只是没进内室。
儿子儿媳难得能单独相处,她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
只是看到儿子进去快一刻钟了,王氏又有些担心。
虽说是夫妻,但之前也没圆房,可不好趁着大家大丫醉着的时候,趁人之危!
大儿子的为人,王氏自然是相信的,所以她虽然是担心,却也没上赶着冲进去,只在外头咳嗽了两下。刚咳到第二声,武青意捂着脸出来了。
“在里头干啥呀,待这么久?”
“没做什么。”武青意垂着头快步走过,“天色不早了,娘早些安歇。”
然后就逃也似的去了前院。
王氏后脚去了内室,顾茵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被子也被盖好了,脸上还带着餍足的笑容。
再回想起方才大儿子那害羞小媳妇似的做派,王氏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这俩人怎么好像掉了个个儿?
武青意快步出了后院,冷风一吹,他脸上的温度才降下去。
前院书房里,他的小厮已经等得睡着了。
武青意没喊他,自顾自去了净房洗漱。
等他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屋内,坐在矮凳上的小厮才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我给将军打水洗脸。”小厮说着就要去点灯。
“不用!”武青意立刻喝声阻止,而后又解释道:“我洗漱过了。”
“将军老爱用冷水洗漱,热水擦把脸才舒坦呢!”自觉偷懒被抓包的小厮上赶着表现。
“真不用。”武青意把人按住,“真不用,我最近都不用。”
小厮也没再多言,只在心里奇怪最道——不用就不用嘛,咋个还最近都不用,自家将军的脸上镶金子啦?还不能洗脸了?
…………
顾茵第二天睡到天光大亮才醒了。
醒来后她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揉着穴位起身,却发现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张面具。
属于武青意的银质面具。
她仔细一回忆,记忆却只到回家后王氏帮她拖鞋泡脚那段。
她这边厢一起身,王氏就进来了,笑道:“咱家平时最勤快的人,今日可成了大懒虫!早上武安和小野都来瞧过你了,你半点儿没带醒的,这是喝了多少?”
顾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儿个确实没喝多,但是每样都尝了一点,可能是混着喝了,所以后头醉了。”
说着话,顾茵又把面具交给王氏,“青意的面具落在我这儿了,娘帮我交给他。”
王氏说交啥啊,“今儿个上朝的日子,他天不亮就从家里走了。等他晚上回来,你自己给他就是。”
说着王氏又让人端来解酒汤,让她先喝过再去沐浴洗漱。
等顾茵沐浴完,上午的时间都过去一半了。
王氏说她已经帮着顾茵去知会过周掌柜了,顾茵想着文二太太她们喝的比自己更多,上午应该不会过去,干脆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后头王氏让人重新准备了一顿朝食出来,顾茵腻歪在王氏身边。
王氏也好久没被她这么赖着了,看她时不时捏眉心,就让丫鬟站到身后给她揉按,她自己则帮着顾茵夹点心,舀粥。出现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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