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大部分人总是想要活着的,就算不知道为什么要活,怎么去活,也还是想要活着,就算日子日复一日咀嚼地失了味,还是愿生如草木,逢春则绿,秋来则枯。
室外有一人捧着盏油灯与锋利的匕首走进来。
林子彦垂首深深地看了李星河一眼:“不要怪我啊,三师兄,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顿了顿,林子彦对那人道:“动手吧。”
那人点点头,拿起泛着寒芒的匕首伸向李星河,沿着手腕动脉轻轻划下。
林子彦也对那人伸出了右手。
66#落幕情谊这种东西,向来诡异莫测。
就在刀锋抵上林子彦的手腕时。
通道内突来两人,一前一后,匆匆闯入,神色惊惶。
“主上,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大批人马,将琅琊殿团团围住。”
“不好了主上,有黑衣人潜入殿内,我们的人已无声无息地死了大半。”
“什么!”林子彦猛地收回右手上前,“明王回来了没有?”
其中一人摇头:“尚未。”
林子彦皱眉沉思须臾:“给他止血,你们三个留在这里,务必看住他,我出去看看。”
“是。”
究竟是何人包围了此处?
天刀关府?还是扶摇山庄?
不可能,这两者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中,若有大批人马调动的迹象,自己不可能毫无知觉。
难道是江景渊?
也不可能,江景渊那边沈辞衣已前去处理。
江景渊虽与申州三楼有莫大联系,但三楼各自的掌柜皆有自己的利害权衡,江景渊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人马点齐。
待他点齐人马,自己早已功成,离开此地。
林子彦边走边想,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从这个计划进行开始,林子彦便预先设想了所有的变动,亦做好了相应的防护。
李星河会看透计划从中作梗,更是在林子彦的预料之内。
但眼下局势,仍旧脱出了林子彦的计算。
到底是算漏了哪里?
凝神思索间,林子彦的思路似乎越来越清晰,又似乎越来越混乱,孤身走在通道里,不知何处的风不断吹来,隐约间有刺骨凉意不断漫起。
可当林子彦走出密道,跨过大堂,看到前院里负手而立的人时,他便明白了一切。
林子彦有一瞬恍惚,自己与他,与眼前这人,其实并没有太深的交集,虽然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此时已是后半夜,微寒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木叶的清香,月亮隐去,房檐下灯亮如豆,林子彦双目微红,死死盯着前方那人。
察觉身后动静,那人悠然转身。
微微上挑的眼睛上,是一对浓淡纤宜的眉,一抹不薄不厚的唇,乌发白衣,秀丽俊美,端得是雌雄难辨。
看到林子彦,那人笑了,露出整整齐齐的牙齿,他的牙既白又小巧,仿佛珍珠米粒似得,笑起来显得格外漂亮。
他说:“好久不见了,七师弟。”
林子彦虽是思绪澎湃,但思路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此前所迷惘的一切,逐渐贯穿融汇,一一捊顺。
原来如此啊。
“怎么,没想到我会来吗?”苏慕华嘴角向上挑了挑,笑得分外漂亮。
林子彦脸色铁青,他自负聪明,以为自己设下了天衣无缝的圈套,只等李星河入局,却不想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确实好久不见了,二师兄。”林子彦轻声接道,然一开口,他便发现自己的喉咙极为干涩,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慕华闻言,也愣了一下。
静默一瞬,苏慕华缓缓地露出一个极致温柔的笑容来:“你看起来并不想见我。”
林子彦默然不语。
“是你。”
良久,林子彦才再开口出声,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宛如在夜风里飘摇的残叶,听着有些模糊不清。
“不错,是我,一直是我。”苏慕华也笑了笑,笑意悠然,“瑶城三子现身扶摇山庄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
林子彦闻言惊诧:“关于秘术,你都知道?”
“我是事后查探才得知的真相。”顿了顿,苏慕华喟叹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秘密,存在过的事情,必然留有痕迹,只要顺着那点痕迹总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就像溃于蚁穴的千里长堤。”
“可大师兄已将一切掩埋。”
“不照样留了这么一个地方为你所用?”
林子彦凝目看向远天,乌云密布,早前天幕上的无数星辰,已尽数被云层遮去,轻风吹来,深深浅浅的树影婆娑起舞,沉默半晌,林子彦如无力一般悄声道:“这不可能,墨无书的销毁,再加上我的事后收寻,断不可能还有蛛丝马迹留下,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真相。”
低低一声叹息,苏慕华缓缓道:“无名谷内,师尊的琴室里有一个暗隔,里面记载了有关于长生秘术的最初始信息,虽然比之此地所留的不过凤毛一角,但结合大师兄死前的一切措举,足可推断。”
说完,苏慕华又是一声轻叹,叹息声中充满了惆怅之意:“其实当年大师兄的态度就是最大的破绽,当局者迷,三师弟关心则乱,无法察觉异样,但我,从始至终都是个旁观者,所以我看的很清楚,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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