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吉普车飞驰而来,营参谋长跳下车,大喊:“三连集合,三连集合!”
等季辰他们集合完毕,参谋长神情凝重地道:“同志们,陡河水库大坝下陷,再加上天降暴雨,现在大坝岌岌可危。笔@趣@阁www。biquge。info一旦决堤,唐山将灾上加灾!上级命令我们在五个小时之内打开闸门,现在跟我出发!”
与此同时,张婧初乘坐的汽车开到了三河边境,路边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死难者的尸体;并不时有载着伤员的卡车,朝北平方向风驰电掣般地驶去。
汽车到站后,张婧初得知往前的车票都已经停售,就带着宋祖儿顺着公路往前走。
走了一段,张婧初见一队军车停在路旁,就对开车的战士道:“同志,是到唐山的吧?能不能搭个车。”她亮出了自己军人家属的身份,丈夫是38军转业的战士,小叔子现在也在当兵。车上的战士非常为难:“对不起,我们有任务,不能带人。”
张婧初只能拉着宋珠儿继续往前走,走到桥边,看到一辆唐钢的黄河牌大卡车。她敲了敲车门,发现司机是丈夫的战友胡君,就以实情相告。胡君赶紧招呼母女俩进了驾驶室,还拿出了花卷让她们充饥。
镜头拉到空中,清一色的绿色解放卡车,车队一眼望不头,不时有插着天线的吉普指挥车超过,场面十分壮观。在大路的尽头,大桥已经被震塌,舟桥部队正在搭设临时桥梁。
唐山城里,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缓缓开来,一个姑娘手拿用硬纸板卷的话筒大喊:“全市的共产党员要冲锋在前,积极发挥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
王洛丹、曹炳坤和其他幸存者在废墟上艰难的挖掘着,挖着挖着出现一个像框,像框里是一个五口之家合影,父母温柔慈祥,姐姐长得漂亮,弟弟和妹妹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这一家,只有父亲在楼下乘凉,逃过一劫,其他四个全埋在楼里。劫后余生的父亲用手抹了抹照片上的灰尘,平静地道:“先救活人吧!”
突然有人大叫:“飞机!飞机!”
王洛丹抬起头,有两架银灰色的飞机在天空中盘旋。
飞机撒下来降落伞和传单,传单如雪花般漫天飘飞。
曹炳坤捡起传单看了眼,对王洛丹道:“上面说,中央已经派出解放军和医疗队到来唐山来了。”
王洛丹幽幽叹了口气地道:“二哥肯定要回来,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
此时,季辰已经赶到陡河水库。巨大的裂缝触目惊心,加上暴雨滂沱,大坝的压力剧增,整个唐山面临着灭顶之灾!
要化解危机只能开闸放水,但发电机被砸坏,没有电来启动闸门,而闸门有四十多吨重。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去推动的一个绞盘,将闸门提起来。
绞车房在溢洪水道上方,下面是巨大的闸门。此时绞车房已经震裂,站在外面,都能见到里面的人,整个房子随时都有可能落架。倘若绞车房倒塌,屋内的人不仅会被砸死,而且会栽入数十米的深渊。
银幕前的观众都知道大地震后,陡河水库没有垮塌,但此时看着大坝上的巨大口子,看着那随时可能垮塌的绞车房,依然觉得揪心,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战士们知道危险,可没有谁也犹豫,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唐山要灾上加灾!
参谋长作了简单的安排,四个人一组,十分钟一班,以最快的速度换班,然后带着三个战士率先冲进绞车房,靠着手臂的力量摇动绞车,去启动那四十多吨重的大闸门。
这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四个小伙子摇一百圈,闸门提高还不到一厘米!
快六点的时候,曹炳坤对王洛丹道说,饿一天了,我们先回去弄一点吃的,然后再来。王洛丹摇头,我不饿。曹炳坤就说,我们大人没关系,可小灯还小,她饿一天了。王洛丹看了看小灯,点了点头。
两人带着小灯回到他们家小区时,大楼还是完好的,楼里很多人已经把自己家的东西搬了出来,甚至连缝纫机、锅碗瓢盆都抬出来了,有些人已经开始做晚饭了。曹炳坤让王洛丹她们在外面等着,然后走进了楼里,准备把锅碗瓢盆搬出来。
镜头切换到了张婧初他们这边,大卡车正开向一座震后的危桥,四个年轻的士兵,手里拿着小红旗,站在桥上指挥车辆向前进。胡君将车开上了生死未卜的危桥,小心翼翼地开着。张婧初伸出车窗看了眼,只觉一阵眩晕,能看明显的窟窿和裂缝,大桥简直随时可能垮塌。
就在此时,28号下午那场毁灭性的余震来了!
余震震级级,发生在下午,画面非常清晰。银幕前的观众清楚的看到整个城市谁着地面的不住起伏,就像一张抖动的摊子,一条条道路变成了绸带,随着地面舞动。城市中,原本没有完全垮塌的建筑,在剧烈的抖动中迅速崩溃,瘫倒在地上。
剧烈的摇晃中,大桥开始断裂,指挥的战士被甩进了河里,桥上的汽车纷纷往河里坠。胡君疯狂踩着油门,大卡车就像愤怒的公牛,咆哮着往前冲,终于在大桥彻底断裂前,冲到了河对岸。
陡河大坝轰隆隆的响着,绞车房猛烈晃动着,房顶的水泥板往坠落,砸在几个战士的身上。季辰趴在大坝上,心中一阵绝望,心想这下完了,唐山完了!
此时此刻,坐在前排观看电影的总局领导和韩山平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他们已经完全被带进了剧情中,忘记了现实中大坝并没有垮塌,心弦完全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银幕上,王洛丹发疯似的大叫:“小曹!快出来!快出来!”
曹炳坤惊慌失措的出现在二楼的窗户上,纵身跳下。就在他起跳之时,大楼崩塌,一块预制板重重砸在他的背上。曹炳坤就像风中的落叶般飘了下来,重重地摔到地上。
王洛丹尖叫着扑过去,抱着曹炳坤大喊:“小曹!小曹!”
曹炳坤艰难地抬头去,冲王洛丹艰难地笑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王洛丹一把抱住他,死死地抱着,一动不动。
陡河大坝上,季辰抬起头,重重出了口气,大坝在,绞车房虽然塌了一部分,但还没有完全垮掉。绞车房里的四人,三个战士牺牲,只有连长活了下来,但也受了重伤。
季辰他们冲进绞车房,想把受伤的连长替换下来,但连长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大喊“别管我”,发疯似的摇动绞盘。
逃过一劫的胡君,开着大卡车在缓缓向前开着,沿途难民如蚁,潮水般涌过来。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各式各样,有些是崭新的,有些极不合体,甚至有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一路上,呼儿唤女之声,此起彼伏,活似一幅惨不忍睹的流亡图。
路边,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具用毯子包裹着尸体,艰难地朝唐山方向走着。尸体比中年男人要高,趴在他背上,双脚不时摩擦着地面。中年男人走得很慢,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把尸体往上掂一掂。
张婧初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背的是谁啊,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中年男人回道:“是我儿子,我要带他回家!”
张婧初怔了怔,问道:“你们家在哪里?”
中年男人回道:“唐山!”
张婧初痛心地道:“这里到唐山还有上百里,你背着儿子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不能把儿子丢在废墟里!”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身上,散发出一种平静而沉稳的力量,“我要带他回家,再远再难,也要带他回家。我多走一步,他就离家近一步。”
中年男人说得很平静,也很简单,可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击中了现场一万多观众的心坎,整个现场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胡君的卡车除了张婧初母女,一路上还搭了不少人,都是想要回家的人。家是人们心里最安全,最温馨的地方,就算再远再难,也要回家!
张婧初转头看向胡君,央求道:“帮帮他们吧!”
胡君冲着中年男人喊道:“我们也回唐山,正好顺路,我载你们回家!”
车厢里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工人、农民、知识分子,谁也没嫌弃车上多了一具尸体。此时大家只有一个身份,想回家的人,他们七手八脚的将中年男人拉上了车。
汽车启动,载着一群想回家的人,向着唐山方向缓缓驶去!
季辰拼命摇着绞盘,他们已经摇了将近七个小时,早已筋疲力尽,全靠意志力支撑着。
忽然,绞盘不动了,战士们都呆住了。
就在这时,陡河水库的工人跑过来大喊:“闸门提到头了,可以松手了。”
季辰和两个战士同时瘫倒在绞盘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连长笑了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倒下了。
天慢慢黑了,劫后余生的人们一起动手,七手八脚地盖起了大棚子,把伤病员都抬进去,妇女坐在一边;而男人们则准备蹲在大树下过夜。有人从废墟中找了米和锅,熬好了粥。王洛丹盛了一碗,让小灯先喝下,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只是她没喝两口,从碗里捞出了一根头发,她想起白天挖掘的尸体,立马呕吐。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必须保持体力,等粥凉了些,闭着眼睛硬喝了一碗。
救灾一天的部队回到驻地,季辰他们都蓬头垢面,很多人躺在地上都起不来。这一整天,抬了太多的尸体,都吃不下饭。最后参谋长冲着他们大吼:“同志们,我们都必须吃,不吃饭,哪来的体力,我们还要救人啊!”
战士们实在太累,硬着头皮喝完粥,倒在地上睡了。季辰强忍着疲惫请了个假,往自己家走去。部队驻地离他家很近,直到这时他才有空回去看看。
在熟人的指引下,季辰在地震棚里找到了妹妹王洛丹。一直强忍着悲伤的王洛丹,见到亲人后,终于放松下来,喊了声“二哥”,抱着季辰呜呜大哭。
银幕上的王洛丹在哭,银幕前的观众也在哭,省里、市里的领导全成了泪人,在他们的身后一万多观众此时已然是泪流成河,巨大的哭声在体育场的上空回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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