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猫·09
傍晚起风了。
方岱川快走回木屋的时候,扑面的寒风吹了他一头一脸的雪沫。他把拍雪人赢来的篮子放在地上,一手护住贝塔,另一手拂去头发上和衣领上的雪。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暖香,混着风雪冰凉的冷意。
方岱川吸了吸鼻子,疑心是自己被冻得嗅觉失灵了,不然怎么会从冰雪中嗅到一丝炒蟹黄煎鱼排的味道呢。
“贝塔,我鼻子是不是被冻掉了?”方岱川低头看了看贝塔,却不料贝塔整只猫都从他怀里人立而起,鼻子在空气中猛嗅,小胡须上沾着两朵雪花,一颤一颤地抖。
它的眼睛倏忽一亮。方岱川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贝塔从他怀里轻巧地跳了下去,一边叫一边踩着雪往道路尽头狂奔,尽头伫立着一间暖色的房屋,屋顶漆成大红色,灯光透过雾蒙蒙的窗户透出一点晕影,此时此刻,连黑压压的天色和两侧的风雪都成了注脚。
方岱川跟着贝塔疯跑了一半,才听见身后摄像大哥大吼道:“篮子!你的篮子!”
方岱川叹了口气,又跑回来,抄起篮子折返跑,一路跑一路听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进门的时候,方岱川右手扶了一下门柱。
他努力告诉自己,平常心平常心,录节目呢,不能太高调,也不一定就真是某个臭不要脸的来了……然后他听见贝塔软软嗲嗲的猫叫。
得了,没跑了,方岱川搓了搓自己的脸蛋,一定是被冻僵了,不然为什么合不上嘴?他吸了吸鼻子,推开了门。
壁炉燃起橘红色的火,大片落地窗外,是童话一般的雪景。
李斯年穿着高领毛衣紧身裤和飞行靴,站在炉火边,抱着贝塔冲他笑,炉火的暖光中和了他过于深邃的五官,映得他侧脸柔和,眼神温柔。
方岱川一把扔了篮子,冲上去就抱住了他。去你娘的节目,方岱川心想,太过火了就让节目组自己去剪辑后期吧。他把李斯年抱得死紧,贝塔被他俩挤得嗷嗷叫,凶狠地挠了方岱川一爪子。
在李斯年看不见的地方,方岱川凶狠地冲它比了比拳头。
“冷死了,把衣服脱了去。”李斯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
室内外温差太大,毛发上粘的雪花被屋里的热气一熏,纷纷融化,贝塔跳下地板抖毛舔爪子,一个摄像师趴在地板上拍它。
方岱川脱了外套和毛衣,厚靴子甩在一边,只穿着衬衫长裤擦头发。
“得了,贝塔装了五期的总攻人设,你一来,原形毕露。”方岱川伸脚逗了逗贝塔,贝塔傲娇地扭开不理他。
李斯年蹲在地上整理篮子里的东西,笑着看他俩。
“你怎么来了?来了还不告诉我们,让贝塔难过了半天。”方岱川也蹲在他身边,半真半假地埋怨他。
李斯年把冷冻的鱼和牛肉拿出来,晾在屋里解冻:“节目组说让我保密的,告诉你们就不真实了。”
方岱川抑郁地叹了口气:“那你也太实在了?我的蠢样子都被录上了,到时候再掉几万的粉,你说你过分不过分?”
李斯年笑而不语。
鱼肉、牛肉和鸡内脏打碎,加入切成丁的带皮虾,打进一枚蛋黄搅拌均匀,团成团子上锅蒸熟。这是贝塔的猫粮,李斯年还加了一勺营养粉,怕他儿子缺点啥微量元素长不高。
贝塔埋头狂吃,活像前几天方岱川虐待了它一样。
李斯年看着好笑,等它吃完,抱起猫单手掂量了掂量分量:“我怎么觉得贝塔真的瘦了点?”他打趣方岱川,“你都喂它吃什么?”
“天地良心!”方岱川贼委屈,“你也不看看它活动量有多大,追狗赶猪的,天上地下乱窜,上次人家有条蛇冬眠,它一爪子给人挠醒了,被人家撵着撒丫子跑,能不瘦吗?”
贝塔把头埋在两只小爪子后面,捂住,不听。李斯年挑眉看着它卖萌。
“我还瘦了呢,”方岱川不开心,“它吃煎鸡胸煮牛肉,我吃萝卜白菜拌饭酱,你别看它现在跟你这儿装,小臭不要脸的精着呢。亏待谁我也没亏了它。”
“是嘛,你也瘦了?那我也得掂量掂量。”李斯年笑着走过来,弯腰一把托住了他的屁股,把人抱了起来,还当真在胸前颠了两下。
把方岱川吓够呛,四周都是摄像机,他也不好意思哼唧,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斥道:“放我下来,别闹。”
晚饭是煎鱼排和蟹黄泡饭,入了冬青菜不好找,李斯年炒了一碟醋溜白菜,一碟腊肉萝卜丝,还给彤姐和摄像们留了一大半。
彤姐感动得泪眼汪汪:“天呐这个蟹黄泡饭真的太好吃了,年哥你以前当过厨子吧?!这手艺能开店了!”
李斯年笑道:“不行的,我满打满算只会做十道菜,开店得被客人投诉死。”
“而且配方和手艺是我们家祖传的,”方岱川挑了一筷子萝卜丝塞进李斯年碗里,瞪眼逼他吃了,“开店得给我加盟费。”
李斯年跟他儿子一个毛病,挑食得厉害,萝卜芹菜韭菜香菜,忌讳一大堆。方岱川一个一个给他掰,最近已经能吃萝卜和芹菜了,朝着下一个目标韭菜进发。
彤姐笑道:“哦,我记得的,你刚出道那会儿说最爱的食物就是蟹黄泡饭,好像还有个挺感人的故事?”
彤姐是主持人界公认的双商代表,记忆力和抛梗能力不容小觑,既然人家好心把梗抛出来了,李斯年连忙接上:“是么?还有这么个事儿?”
“唔,你知道呀,我爷爷和我奶奶嘛,我奶奶是南方人,最爱吃蟹黄泡饭,我爷爷一个北方大汉,学着蒸蟹粉,炒蟹黄。后来有了我爸,我爸也爱吃,就跟着爷爷学,也经常做,带得我妈也吃服了。可惜我不争气,没学会这门绝学,还说怕失传呢,给你学了你可得把握住,别忘了。”
晚上睡觉,贝塔简直兴奋疯了,从这个被窝钻到那个被窝,扑腾得满床凌乱。李斯年拽住它,伏身闻了闻,吐槽道:“川儿哥也不给你洗洗澡,你自己闻闻,贝塔,你都臭了!”
贝塔无辜地眨巴着眼,装听不懂。
这套对方岱川有用,它亲爸实在太了解它了,不好使。李斯年强硬地把它提溜到卫生间,给它洗好了澡,用吹风机将一身毛吹得油光水滑。
它倒是爽了,睡觉前两个人类犯了难。
李斯年捏起自己的枕头,那上面糊满了贝塔的猫毛、口水和牙印儿。方岱川盯着贝塔,沉沉地叹了口气:“节目组没准备别的枕头吗?”
“没有,”李斯年哭笑不得,“节目组说你给我带了枕头,就没另行准备。”
这可怎么办,两个人坐在小木屋里束手无策,盯着那团脏兮兮的枕头。
“算了,凑合凑合吧,”方岱川累了一天,实在懒得再折腾,爬上床把自己的枕头拖到了床中央,他躺好,然后拍了拍另外一半枕头,“一起睡啊。”
外面彻底陷入了黑暗,村里的灯火也一家一家熄灭了,屋里只有壁炉发出些轻微的火光,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响。
摄像机还开着,画面中央的两个人靠在一起,睡着同一个枕头,头挨着头,黑色的头发和浅栗色的头发交缠在一起,像两只交颈的鸟,羽冠交缠。贝塔将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贴在两个人胸前的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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