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吗?”flores夫人转过身来。
李斯年低头答道:“是的,都安排好了。”
“岛上都查探清楚了吗?找到……你爸爸没有?”flores夫人眉毛画的很精致,一边挑得高高的。
李斯年面无表情地答道:“别墅内外都找了,后山也派人搜过了,没有线索。”
flores看也不看他:“我当初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他怪我隐瞒身世,跟我大吵一架。我气不过,明知道他们所里有人心思不纯,还是放他上了岛。”
夫人今年四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很好,只脖子和手肘,暴露了最真实的年龄。她脸色明媚,仍如少女一般,拢了拢散落的头发,翡翠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悠然的怅惘。
“我想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好人,不光是我。没有人是不自私的。”她勾唇一笑,“我放心让他走了,让他上了岛,谁知他竟犯了傻,要曝光人家的勾当,从此再没有回来。他怎么会那么天真?”
“还好你像我,”flores夫人看着远方的海面,“我最怕你随了你爸,小孩子都不相信的正义与光明,他竟然会傻到相信。你记住李斯年,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只有拒绝所有人,才能独自活到永生。”
flores夫人自言自语道:“我就想向他证明,我是对的。我想告诉他,这世界上,每个人生来带着原罪,他绝不会看到希望和救赎。我要切开人心最丑恶的东西,给他一层一层看到。世人皆如此,你我之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我的错,李衡。”
“出门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没有?”陈太太推门进来,端了碗粥,放在陈老的桌面上,“你在看什么呢?”
陈老摘下老花镜,放下了手里的那张邀请函:“你怎么进来了?”
老太太笑了笑:“你晚饭都没怎么吃,我怕你晚上饿,吃碗粥。”
陈老沉默地端起碗,将稀粥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你也是,”太太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一边给他叠衣裳一边数落他,“小周是不懂事儿,你一个做公公的,还在餐桌上跟儿媳妇儿大吵大叫?成什么样子?”
陈老顿了一下,放下了碗。
老太太没有察觉,仍絮叨着:“咱们都不挣钱,家都靠壮壮和小周养着,人家小周一个月给咱们一千多块钱,孝敬咱们,媳妇儿做成这样子,你还求什么?”
陈老重新拾起那张邀请函,看了看上面的酬金。
“你准备好了吗?”床边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三件套,手指间勾着一柄枪。
男人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紧闭的窗户缝上夹了一张信封,里面是一张邀请函。
“怎么办?”他绝望地睁大眼睛,心想,“怎么办?”
“我真的不知道,”他试图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床边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牙齿咬得咯咯响,“当年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跑腿的,申请批文,扣个公章,到底怎么回事,和我不相干!”
西装男人从鼻腔里泄出一记冷笑:“相不相关,你说了可不算。”
“您做准备了么?”刘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泡了一壶功夫茶,斟出一盏来递给杜潮生。杜潮生的脸半隐在热气中,脸色阴晴不定。
“你也收到邀请函了?”他接过刘新递过来的茶。
刘新挑了下眉。
杜潮生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哪方人搞出来的幺蛾子,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过去了,怎么就不肯让它过去呢。”
刘新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眸子:“有些事,永远也不会过去。”
“我后来上过岛,岛上建了座别墅,”刘新主动卖了个好给他,“我在岛上藏了一箱食水,你还记得我们逼死李衡的那个海底窟窿吗?万一真出了什么应付不来的事儿,咱们就躲进去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
杜潮生拍了拍刘新的肩膀:“就这么办,不去看清楚幕后人的目的,总觉得寝食难安,心里发虚。”
刘新勾起了一边唇角,低头一笑。
“都准备好了吗?”导演大声喊道。
众人忙点头,招呼着说好了,场记打了个版,正式开始拍摄。
方岱川演的是武侠剧的男三号,贴着头套,穿着层层的衣服,在四十度的高温下挥汗如雨。
“气温比我体温都高了,”方岱川拿台词本给自己扇了扇风,“我的身体要往哪里散热呢?”
他有些嫉妒同组的裴影帝,人家有房车歇,有空调扇吹,还有新鲜水果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常温的,被太阳已经晒得发烫了。
“别急,”小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邓哥给你接了个好本子,一看下半年就会爆的综艺,等你咖位上去了,咱们也就有空调扇吹了!”她说着递给方岱川一只手持小风扇,还他妈是手摇的。
“什么本子?什么时候拍?”方岱川有些迫不及待。
小周眨了眨眼睛:“还在谈呢,下周给咱们回复,放心川儿哥,相信我,你肯定能红的。”
“都准备好了吗?”李斯年站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几个工人仰着头雕刻雕像。圣父与恶魔神魔斗法,司掌公平正义的女神生出了黑色的肉翼。
工人见他上来,都笑道:“都准备好了,您看还满意吗?”
李斯年端详着拱形廊顶上的浮雕,面无表情:“可以的,我很满意。”
“劳驾问您一句,您这别墅是要做什么用?”一旁另一位工人正在往两侧挂壁画毯,“看您这长相不是中国人,这壁画毯,我们一般都是摆在墓道里的,放在走廊,多少有点晦气。”
李斯年低头划拉着手机,随口解释道:“我是个导演,借这里布个景。”
那就没问题了,工人了然地点点头,继续干活。
“那您这布景,这都是什么意思?”雕工已经打磨好了细节,正用湿布细细擦拭石料上面的浮尘,见东家挺和气,便随口搭话道。
李斯年唇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浅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些奇异的灰绿色光芒:“神魔大战,人心正邪善恶的殊死较量。”
“您这电影是宗教题材?那最后谁赢了?”工人坐在脚手架上,最后打量了一眼手下的作品,满意地叹了口气。
李斯年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海浪:“最后世界末日,诸神黄昏,没有赢家,都死了。”
“麻烦您在这个屋墙角写一句话,”工人们将要走的时候,李斯年突然开口说道,“写:‘itsbettertoreigninhellthantoserveinheaven’。”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上坠落?
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
李斯年看向走廊尽头,那间靠海的房间里,一个女人歪头拎着小提琴,陶醉在流浪者之歌里。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