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了。
清理废墟,救治伤亡,最后统计了一番损失。
倒塌的房屋超过千栋。
毁坏城墙长度接近三里。
轻重伤者数千,死亡的军民人数,有3183人。
相当于一场911恐怖袭击。
而这世界的高强修士,远比恐怖分子们要厉害可怕的多。
如果不是幽冥老祖因得意而疏忽,根本没有被轰成重伤的可能……这也说明高强修士的可怖,那么大威力的一炮,竟然只是击伤,后面还要补刀。
幸运的是,幽冥老祖,最终还是被击杀了,死在了他眼中的“蝼蚁”手里。
巨大的损失,周鸣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众多完善的建筑设施、三分之一多的护乡军将士、许多周鸣看好的优秀人才,在这场袭击中,像蚂蚁一样被拍没了,周鸣十多年的心血,短时间内遭到重创。
好在大部分的农场、工厂都在郊外,袭击来临时,工人们正在上班……周鸣的根基,受到的打击不大。
但也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另外就是客卿队,也损失惨重。
七位客卿,战死了四位。
剩下三位,受到重伤,但得到救治后,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三人分别是:苏元龙、剑白衣,还有……江若男。
江若男还活着?
是的,周鸣都感到特别诧异,在那种冲击波下,幽冥老祖都抵挡不住,距离爆心并不远的她,竟然还没有死?
只是受了更重的伤,三天后才悠悠醒来。
一周后。
周鸣抽了一点时间,去探望了她一眼。
正好学生陈奇、樊庆他们几个,也在房间中,对他们的“若男老师”驱寒问暖、关心备至。
看到这一幕,周鸣不由暗暗摇头,他一直想不太通,为什么很多人明知道江若男是个会招来祸端的“灾星”,却还是要豁出性命,拼死保护她,难道她身上有什么“光环”不成?
通过这几年的了解,周鸣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确实存在一种“光环”,这种光环的具体功效是:但凡与江若男接触的时间长了,任何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她那种亲和力所打动,忍不住对她产生亲近感,会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后打心底地,想要保护她、呵护她。
哪怕赌上性命。
譬如在护乡学堂中,江若男任教的那个班级里,她迅速成为了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即便不是她任教的班级,她也拥有非常之高的人气。
故而对她身上的那种光环,周鸣称之为“要命”光环。
并保持距离,不为所动。
江若男却对他兴趣十足,被他身上的种种传闻所吸引,常常有意无意地接近他。
但周鸣不冷不淡,跟她谈话,最关心的总是她“什么时候离开?”
这不是周鸣心狠,没有同情心,而是江若男这个体质,实在太过稀有特殊,是无数强者渴望得到的仙侣,是无数邪修渴望炼化的炉鼎。
周鸣手上的力量有限,无法抵御那些威胁,如果周鸣够强,管她停留多少时日?
为了逼她走,杀心周鸣也动过,但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把她连同另外六位客卿一起杀死,加之有不少学生也是她的倾慕者,杀了她,恐怕不少人会接受不了。
所以说,碰到那种身上带有光环的人,周鸣觉得做人,有时真的很难。
直至这场灾祸发生,所有人目睹到惨痛后果后,周鸣才有足够的把握,解决这个麻烦。
步入房间。
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来人后,学生陈奇、樊庆等人,纷纷停止了说话,起身恭立一旁。
“校长。”
“校长。”
周鸣对他们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你们暂且退下吧,我跟你们的若男老师有几句话要说。”
“是,校长。”
学生陈奇等人,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若男,纷纷离开房间,但驻留在了门外。
拉了条凳子,坐在床边,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裹了许多纱布的江若男,周鸣问了几个问题。
“想必具体情况,陈奇他们应该告诉你了吧?不知道你有什么说法?”
“没有。”
江若男摇了摇头,细声道:“与其死在那个魔头手里,倒不如死在你的手上。”
“追你的魔头,只有幽冥老祖一个么?”
周鸣无视了她脸上那哀伤凄怨的表情,问了个核心问题。
“这二十年来,只有这个魔头一直在追我,现在他总算死了。”
江若男一脸放松般的释然,微微一笑:“谢谢你,张山河,你给我的家人和朋友们报了仇。”
“以后呢,等你伤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鸣又问,提醒她道:“为了杀死幽冥老祖,林堡镇牺牲了三千多人,这三千多人,都有朋友和家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过几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拖累你了。”女人掷地有声说道,眼角却涌出了两滴泪水。
听到这话,周鸣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道:“江姑娘深明大义,在下感激!”
叮嘱她好好养伤,周鸣退出了房间。
门外,耳朵贴在门窗的学生陈奇等人,听清屋内的对话后,一个个拦在了周鸣面前。
“校长,若男老师刚脱离危险,您就赶她走,这是何道理啊?”
“校长,那魔头已经除掉,往后不会再有强人前来了,还要逼走若男老师干嘛?”
“若是再有魔头来了,以我们的灵元枪、灵元炮,还用再怕他们么?一一轰杀便是!”
“校长,有我等学生在,定不会有任何人敢欺辱若男老师,再不会有任何强敌,可杀我们林堡镇一人!”
“校长,请不要赶若男老师走,求求你了!”
面前的这些学生,或握拳发誓、或苦苦恳求,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把若男老师留下。
“放肆!”
周鸣厉声一喝,面如寒霜,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周,学生陈奇等人,纷纷把头低下,不敢再言。
“嫌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凭你们几个不自量力的东西,就能保住那个女人么?”
“如果谁愿意豁出命来保护她,我不反对,请他跟那个女人一起离开!”
“我早说过多次,林堡镇还只是一座凡间的集镇,小城都尚且不是,那有力量去抵挡那些仙人?”
“第三团护乡军将士的死状,你们没有看到么?很多优秀战士,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变成了泥、化成了粉……你们也想死成那样么?”
“你们可以说出要保护谁那种话,但前提是要有那个实力!没有实力,那就是一句空话、废话!”
“滚回去好好修炼!再有出无知之言者,立刻开除护乡学堂!立刻赶出林堡镇!”
周鸣最后骂道:“一群废物东西,家乡的亲人百姓都保护不好,却想着去保护一个比你们厉害的多的女人,你们都是白痴么?”
学生陈奇等人,垂头丧气地散开了,没人再敢顶撞。
……
一个月后。
林堡镇,南门。
伤势痊愈后,背上行李,牵着一匹麒麟马的江若男,在众学生的挥泪送别下,骑上了马,踏上了不知去向何方的未知旅途。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剑白衣把一儿一女丢给苏元龙照顾后,跟她一起走了……江若男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需要有人护卫她的安全。
由此,林堡镇聘请的客卿人数,只剩下苏元龙一人……他现在成了两个孩子的生父、四个“孤儿”的“养父”。
站在城楼。
两轮斜阳下,望着两个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道路上的背影,周鸣突然开口问:“看出那个女人身上的问题了么?”
一旁的苏元龙若有所思,轻轻点头:“有点看出来了……她好像是在利用我们,她很单纯,但……”
“不够勇敢对么?”
周鸣接话道:“这就是她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了,她胆小、害怕、不敢直面一些她为之恐惧的东西,所以她各方面的功夫都不行,唯独逃跑和隐匿气息的功夫,比谁都厉害。”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会给关心她的人带来灾难,她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减少给朋友带来的伤害。”
“但她没有那么做,反而提高了自己的沟通技巧,交到了更多的朋友,最后……把这些朋友送上死路……”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一个人逃跑?为什么不独自承受一切?反而不断拉朋友下水?”
“我猜想,她一方面是害怕孤独;另一方面,她恐怕也是发现,单凭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应对挑战,所以她需要朋友,哪怕是只抓住了一把稻草。”
“这是一个看似可怜的女人,也是一个聪明女人,心肠也非常硬。”
“一旦这个女人走出难关,以她的天赋,她能闯下不弱幽冥老祖的名头,只是……不知会是凶名,还是善名?”
听完这番分析,苏元龙点了点头,感觉恍然大悟。
忽然他又脸色大变,大叫道:“白衣兄危险了!跟着那个女人,白衣兄必死无疑!”
苏元龙向前两步,准备跳下城楼,焦急道:“我得把白衣兄叫回来!”
“莫去!”
周鸣拽住了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那剑白衣自己找死,你去拉他干嘛?”
“这话怎讲?”苏元龙一脸不解。
“为了救那江若男,剑白衣的妻子韩伊雪不幸战死,他可曾留下半滴眼泪?再以剑白衣与那江若男的密切关系,平日对她多有维护,此次甚至连儿女都不要了,也要护送江若男……剑白衣的目的,苏兄还没看出来么?”
且那江若男又是灵魄之体,剑白衣的修为,也卡在炼气后期多年。
“这……”
苏元龙睁大了眼,再想起自己那死去的妻子,神色一黯,瞬间老去了十岁,声音哀然:“哎……这人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