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范超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枯瘦的身体似乎更加枯瘦,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精神萎靡,气度全无。
秦远渐渐向他走进,人群自然分开,形成一条狭长的同道。
走到他的身边,秦远蹲下身,道:“有一句广告词说的挺好,没有不可能,只有想不到。”
“没有不可能,只有想不到?”
范超凡怔怔复述着这句话,神情快速变化,悲哀,苍凉,可笑……忽然,他猛地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往秦远心窝扎去。
“小心!”
白肖薇厉声疾呼,三把紫金小剑如闪电般划过她与范超凡之间的空间,瞬间来到了他的眉心之前,但没有刺入进去,悬停在那里。
她发现范超凡的手臂再也难以动弹,因为有一道黄浊色的水流,从秦远的手中的珠子里溢出,束缚在了范超凡的胳膊上,使之难以寸进分毫。
“啊啊啊!”
范超凡的手臂流出鲜血,那水流如同刀子般的切割下去,他大声惨叫,因为手臂的疼痛,更因为心中的刺痛。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刚刚接触到了人生最巅峰的风光,生死在握,前途光明,可是仅仅瞬间的功夫,他便从最巅峰跌落而下,重重摔在地上,几乎粉身碎骨,疼痛钻心。
“秦先生,让我杀了他!”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壮硕汉子,持着一把厚背雁翎刀,疾奔过来,对着范超凡的头颅就要砍下去,可他也没有能要掉范超凡的性命,便被秦远抓住了手臂。
“秦先生,您还留着他做什么,他几次三番地想要至您于死地!”那汉子急急喊道。
范超凡恍惚之间,似是如梦方醒,扔掉匕首,跪在地上,哀嚎大哭,道:“秦兄弟,对不起,您饶了我吧,我,我猪狗不如,对了,要杀你的人不仅仅是我,还有谢青芒他们,对,还有他们……”
他一边扇着自己耳光,一边将谢青芒做下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为了保住性命,他不介意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青芒哪里敢任凭他全给抖出来,几乎是跳着出来,一脚将范超凡踹在地上,“范超凡,你特娘的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想要害过秦供奉,不错,我之前跟他有矛盾,可那又如何?他远赴险地,带着众人赶来,此等英雄之举,我敬佩还来不及,岂会如你一般做那小人行径?”
秦远笑着摇了摇头,若是说这谢青芒恨不得他死在外面,秦远那是一千个相信,可是说他敬佩自己,秦远那是一万个不相信。
那范超凡果然嗤笑连连,道:“你要是不想置秦兄弟于死地,那剑阵又是怎么回事儿?老子将这混沌壁垒关上,再无怪物能攻入进来,你留着剑阵不撤,又是怎么回事儿?不就是想要老子在撤开这混沌壁垒时,你好伺机而动吗?”
“你,你……”
饶是谢青芒智计百出,可在此时,也是难以招架,仓促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秦远看了一眼混沌壁垒的同道处,果然见到了那剑阵,他随手一挥,泥土翻涌,下面露出四把锋利宝剑,还有一个玄妙至极的阵法图文。
“秦先生,您不要听他胡说,我只是没来得及撤开这剑阵而已,他纯粹是胡编乱造,挑拨离间,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谢青芒依然在狡辩。
秦远看了他一眼,而后向在场众人,道:“各位,有谁懂得搜魂?”
“秦先生,在下略通一二。”无量道人走了出来,笑眯眯说道。
秦远拱拱手,道:“那就有劳道长了,我接下来想要做些事情,想要听些真话。”
无量道人不知道秦远要做什么,但料想他要做的事情定不会有差错,于是便施展出搜魂之术,一张灵符贴在了谢青芒额头之上,那谢青芒瞬间变得呆傻,秦远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很快,他将他们的那些鬼蜮伎俩全部交代清楚。
让秦远既意外又不意外地是,不仅仅是谢青芒想要置他于死地,连四象商会的那三位地理师傅也想置他于死地。
原因除了之前的过节,还有那九曲黄河阵和毕方血肉的利益纠葛在里面。
“这世间最毒的,果然是人心。”秦远叹息一句。
“秦先生,我们知错,我们猪狗不如,您就当个屁把我们放了吧……”
三位地理师傅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那架势想拦都拦不住。
“我上次已经饶过你们一次,再一不再二,若是再饶过你们,下次处在这个位置上的,可能就是我了!秦远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我从来不想杀人,但是为什么非要有人逼着我动手呢?”
听到秦远话中冷冽,那三位地理师仓皇倒地,两位如失掉了灵魂,另外一位则是破口大骂,仿佛要将临死前的怨气全部骂出来。
不过很快,他们便再也骂不出来了,因为有一团黄浊色的水流,堵住了他的嘴巴,那水流不断涌入,将他的肚腹撑得溜圆饱胀。
不仅是他,包括范超凡和谢青芒在内的另外几人,也都是被灌进了满肚子的黄浊水流。
“秦远,你不能杀我,我是华东省贪狼统领,你要是敢杀我,域主府饶不了你,神廷也饶不了你!”范超凡瞪着眼睛嘶吼道。
“我也是不杀你,你特么也饶不了我!”
秦远寒声说道,看向远处的那仍旧在不断攻杀的六头巨猿和几十头铜甲飞蜥以及狼蜥,冷笑一声,又看向范超凡,道:“放心,我会让你们死的其所。”
说完这话,秦远迅速撤掉九曲黄河阵,六头巨猿率先冲入,而便在这时,那混沌壁垒之中忽然飞出来四道人影。
这四人便是范超凡与谢青芒四人。
“嗷吼!”
六头巨猿同时跳起,在一阵惨呼哀嚎之中,将这几人分食干净。
天空之中血如雨泼,碎肉残渣落于地面,还在证明着这四人存在过,或者说在证明着他们马上将要立下的“功劳”。
“砰!”
秦远罡歩踏起,诀印掐动,口颂咒语,前一刻还如慈悲菩萨的他,这一刻却是冷的像是一只从铁面无情的九幽判官。
“嗷吼!”
一头巨猿发出了惨呼,壮硕的身板跪在地上,双掌撕扯着胸口,惨叫之声撕心裂肺,没过多久,两道水流便从它的双目之中冲了出来,那壮硕如小山的身躯,也在这一刻倒了下去。
一只巨猿倒下,另外五只也莫不是如此,痛苦惨叫着,而后内脏被绞成浆糊,两道浊黄水流自其双眸之中冲出。
秦远在灌入谢青芒几人浊水之时,便想到了现在。
这些蠢货虽然有些神智,但神智实在太低,吃下了那谢青芒几人,却没有发现那些沁入他们血肉的致命水流。
所以,秦远故技重施,将这些巨猿全部灭杀个干净。
在这一刻,他竟然是感觉到了一股极难体验到的爽快,就如一股郁结心口,持续千年的怨气,忽然之间消散了。
……
在朱红小楼之中,方窗之前,邵连山和山中老人已经站了很长时间,楼下发生这一切,都被他们尽收眼底,而却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呵呵,怎么样,我说的我的学生不会让你失望吧?从进入此地,收服天煞,再到顺延裂谷,救人为难,还有这历经危险重重,率人来到此地……哪一件不是勇气与智慧的凝缩?”
邵连山十分得意的看着山中老人,像是个炫耀玩具的孩子一般,一件件数过来,那灿烂的笑容,仿似让他年轻了十多岁。
山中老人没好气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你从中使诈,又是炼丹的炉子,又是弯弯绕绕的河流阵法,不然他们哪里能够这般容易走到现在?”
邵连山拍了拍手掌,从怀里兜里摸出一包挤压干瘪的红塔山香烟,抽出一根送到山中老人面前,山中老人没好气扭头,道:“一点刺激神经的麻醉剂,低等生物才喜欢的东西,你千面道人也不嫌寒酸。”
邵连山不以为忤,将那红塔山香烟叼在嘴里,搓手大火,青烟袅袅,美美的吸了一口,道:“人啊,认赌就要服输,对了,我忘了,你不是人!”
这句很像是骂人的话,果然引起了山中老人愤怒,他怒视着邵连山,拳头握紧,可片刻之后又松了开,原因很简单,他打不过这个老学究。
“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世界是发展的,你跟在我这学生身边,兴许有一天真能变成人,没听到他之前跟那铜兽说嘛,要学着做人,而秦远这小家伙很有这方面的本事,手底下几个憨货也都学的有模有样,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也能脱胎换骨。”
邵连山带着些调侃说道。
山中老人怒哼一声,道:“我用不着做那什么人,我现在就很好!”
“好,随你。”
邵连山不跟他在这方面多说什么,看了看楼下的秦远和陆小观,道:“用不了几天,我就要离开了,我这个学生可是要多拜托你照顾一番。”
山中老人蹙眉看着他,旋即爽朗大笑,巴不得的样子,“走了好啊,走了我就省心了。”
“呵呵,我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若是等我回来看到我这学生变了样,尤其是被你这几万年积攒的怨气影响成一个疯子,看我不把你这燧人城全部拆干净当柴火!”
山中老人猛地一滞,嘴里响起嘶嘶倒抽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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