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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的不止是修士,还有魔修们:我们怎么不知道尊主换人了??……啊好像确实也不用通知我们,那没事了。
反应最快的当属卫野,他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地明白了当下形势,跟着跳起来,站在顾问渊身边气势高涨地附和道:“是啊,我魔界堂堂尊主,岂是你能这般随意邀请带走的?”
阮枝叹为观止:好一个没有原则的墙头草。
卫野不仅自己站起来,还不忘发动下属。
魔修们集体声援,称绝不让修真界带走自己的尊主。
阮枝目瞪口呆:“……”
你们清醒一点,魔尊就在你们中间好吗?
难不成真认为我才是魔尊吗?
魔修们纷纷站起,气势汹汹,修士们自然也不甘示弱。
先前是三界大佬们齐聚一堂,随时可能引发几界大战生灵涂炭;如今这是幼稚园两个班级不合,隔着一条“楚河汉界”互相diss。
阮枝简直没眼看。
偏偏顾问渊做戏做全套,郑重其事地看向阮枝,义正言辞地道:“尊主,昨日已逝不可追。不必与他多费口舌。”
阮枝眼瞳颤抖,嘴角轻抽:你居然真的是在叫我啊淦,还说得这么真情实感!
救命,我升职成魔尊了。
这不会真的是个女强文吧。
顾问渊这态度迷惑了在场大部分人,包括掌门。
“你……”
掌门一脸世界观崩塌的样子,“你如今,竟已成了魔尊?!”
不怪掌门能问出这种话,毕竟正常人的思维里,对家集体认某个人成了新魔尊,这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瞎扯——谁能想到这确实是一次毫无准备的临时起意。
阮枝狠狠地殇了。
她此刻答应也不是,否认也不行:前者是打寻华宗的脸,后者是打魔界的脸。
事到如今,阮枝能够看出掌门的意图为何,是想趁这次机会将她带回宗门。问题是她现在并不想回去。
两脸相较取其轻。
阮枝深吸一口气,怀着无人知晓的大无畏精神,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是的,正如您看到的这样。”
掌门:“……”
守候在侧的萧约:“……”
修士阵营全员认知颠覆:魔界包容性这么强的吗?中途叛逃去的修士不仅可以升职加薪,还可以直捣黄龙做魔尊,未免太开放随意了吧?
——而且这位阮枝地位拔高得也太快了点吧,距离她叛逃至今差不多才半年啊!
掌门神情恍惚:“既然如此,权当我没有说过此话……打扰了。”
阮枝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宜,硬生生憋住了,满脸的沉重肃穆:“打扰了。”
于是她莫名其妙地往修士阵营里走了一圈,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魔修的阵营中。
顾问渊对此很满意。
这份掺杂着得意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他脸上,在阮枝走近时,他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阮枝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在看什么?”
顾问渊早把武器收了起来,腾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臂,引着她随自己一同坐下,哪怕被她打量得心绪,也还是强装无事地转移话题,“伤口还没处理完呢。”
他小声嘀咕着。
阮枝看他半点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忍不住道:“我什么时候成尊主了?”
如果顾问渊敢说什么“我的就是你的”,阮枝发誓自己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拳头就是硬的”。
顾问渊不假思索地道:
“难道你不是实至名归?”
阮枝:“?”
等等?
顾问渊细数过往:“于危难挑起魔界大梁,稳住魔界内政,抵御妖族来犯,为魔界大局挺身而出甘做人质——”
随着他一一数过阮枝所做的这些事,魔修们的表情也渐渐变了。
顾问渊掷地有声地总结道:
“魔尊之位,你实至名归。”
魔修们煞有介事地跟着连连点头。
阮枝:“…………”
我活到现在没遇见过这场面。
她拽过顾问渊,背过身咬牙低声问:“你当着下属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这位魔尊??”
顾问渊一本正经地纠正:“现在你才是魔尊。”
阮枝生生被噎住了:“……魔界的尊主更替属实有点草率了。”
谁料顾问渊口吻轻松随意地道:“你要是不想当也没事。”
阮枝忍无可忍:“太草率了!”
顾问渊半点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条理清晰地道:“你若是愿意当魔尊,我替你处理事情,你挂着名头玩儿,要么你想自己处理也行;若是不愿意,我们甩了这烂摊子只管游山玩水去。”
他们的对话原本还是压着声调避于人前,奈何顾问渊态度散漫,说到后来阮枝亦被震得体无完肤,支着耳朵听到了只言片语的前排魔修们:
……我们魔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阮枝被惊到呆滞,愣愣地望着顾问渊。
顾问渊不知道怎么理解的,补充道:“放心,我有私库。”
阮枝听他居然连出去游山玩水的费用问题都考虑好了,内心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感觉:
你们魔界,好像真的是要完蛋了。
魔修们目送着前代魔尊、现魔尊(?)的阮枝无语转身离去,前魔尊、现失业随时准备跑路的顾问渊却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
魔修们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卫野素来艺高人胆大,代替所有同僚问出了这句八卦:“代、呃、尊主走了,您怎么还不急着去追?”
准确来说,是您怎么还一副挺高兴的样子?
顾问渊脸上的笑意比方才更明显,全然就是在招摇过市、大摇大摆地表达自己当下的情绪有多好:
“她没反驳那句话。”
卫野:“哪句话?”
‘我们’。
她没有反驳这个措辞,更没有因此露出抗拒排斥的神情。
妖界多山丘树林,荒野甚多,故而妖族数量虽不算多,占地面积还是颇为可观。
——即是说,一时半刻,这两方水火不容的人马,暂时还不能分离。
萧约站在甲板上,断水剑自动出鞘,在他身边转来绕去,像个不安分地陀螺,速度快得让人眼花。不一会儿,断水剑转晕了,剑身颤颤地在半空中歪七扭八地划来划去。
萧约伸手握住剑柄,摇了摇头,似乎是无奈。
阮枝走过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她下意识就要撤走,萧约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回首望过来。
一时静默。
“你在躲什么?”
萧约问。
这问题就……很有延展性了。
阮枝光是想想在浮生境里的事就觉得尴尬,独自撞见萧约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撤再说:“我好像打搅你了。”
“并未。”
萧约将断水剑归鞘,他在见到阮枝时眼神有瞬间的变化,是种极复杂的混合情绪,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可惜阮枝彼时自己心绪都乱了,没能注意到这点。
萧约抬手布了道结界,主动朝着阮枝走了两步,他的动作不似平常干脆利落,不知在犹豫什么。
他在阮枝跟前一臂处站定,道:“我已知晓你‘叛逃’的内情。”
阮枝愣了愣:“掌门连这都告诉你了。”
萧约顿了一下,没有反驳,亦没有顺势承认,只是道:“你决定留在魔界了?”
答案其实很明显,从她的做法就能看出答案,但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阮枝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是。”
萧约一时无言。
良久。
萧约轻轻颔首:“既然如此,你往后就权当没有过这件事,掌门那里我会去说,你安心在魔界待着便是。如遇——”
他语速慢下来,视线由飞舟外的云雾转到阮枝脸上:“如遇难事,可来寻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阮枝眼中浮现出些许担忧的情绪,随即被她掩盖。
萧约捕捉到了她这点稍纵即逝的外露,淡淡道:
“念着同门情分,我也不会不管你。”
阮枝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放松下来:“萧师兄深明大义,令我拜服。”
萧约的指腹在剑身上摩挲两度,道:“牵连你与我一同进入浮生境,抱歉。”
“这有什么值得抱歉的。”
阮枝摆了摆手,混不在意。她忽然想起什么,试探着问,“进入浮生境之后,你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她其实是在委婉地问他是否还记得浮生境里发生的事。
正因为萧约全都记得,所以他听懂了。
萧约微眯了眯眼,做出回忆的样子:
“很昏沉,不见天日的混沌感,感觉就像是……被人打晕了强制睡过去,意识全无。”
意识全无?
阮枝眼前一亮:“就这样?”
“就这样。”
萧约肯定地道,注视着她,“是浮生境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被我遗忘了吗?”
阮枝摇了摇头:“没有。”
萧约很轻微地笑了一下:“……没有就好。”
在不慎听到真相的那天,萧约确实受到极大的冲击震撼。这段日子以来,他争分夺秒地重塑根基,不仅是为了营救掌门及长老们,还有阮枝。为此,他已经将家中所有全部打点好,以便保护阮枝;更甚者,在她愿意同他在一起时,不会受到任何一点闲话阻碍。
不过。
正如不必告知她浮生境中的事他全都记得而令她徒增烦恼、见面尴尬,这一点也不必让她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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