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城东门
守门军士刚放行了几个东厂的人,其中一个小兵好奇的问道:
“头,这是第几波了?我看至少十几波,这东厂番子搞什么幺蛾子啊?”
“我管他们干什么,我们只是连大户人家护卫都不如的丘八,这些事不是我们能打听,小心把小命搭进去!”
小兵直接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尴尬笑了笑打了自己一下道:
“头说的对,嘿嘿。”
慈庆宫花园内
朱由校听完魏忠贤的汇报感慨道:
“周斌家事肯定不是个例,李家不知道干了多少这样的事才积累起那庞大的家业,像李三才这样的官员不知道我们大明究竟有多少?大伴啊!大明已经被这些蛀虫祸害的千疮百孔。”
“大明有殿下在,一切都会被改变的。”
满脸愁容的朱由校瞬间被这一马屁拍的笑了一下道:
“你这恭维人的能力真是见长啊!”
“行了,说说我最关心的事吧!”
“回殿下,今天城门一开,东厂的人就陆续从几个城门出发,总派出五千人左右,只是动静有点大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关注。”
“既然有人关注了,就放出消息,你这东厂厂督不满下属们的办事能力,这次出动就是为了淘汰大部分东厂厂卫,顺便招一些新人。”
“老奴明白。”
“这次行动具体细节,有多少人知道?”
魏忠贤瞬间就明白朱由校想问的是什么。
“回殿下,只有几十人知道,这几十人也多次确认跟官员,士绅,勋贵没有任何联系。同时老奴也告诫过他们,谁走漏了一丁点消息,他和他的上官,下属全部处死。”
“还有在招人方面,老奴实行的全面撒网,要求招的都是走投无路的人,然后把人先集中在一个个地方,再通过这几十人一一筛选,只是这样非常耗时耗粮。”
“耗时耗粮没关系,大伴啊!我们做这件事就像种树一样,树苗没选好迟早会坏掉的!”
“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全。”
“恩,筛选掉的人也别放走了,今年又是一个旱年,他们也都是些苦命人,放回去后能不能度过今年的冬季都很难说,全部安排到南海子吧!”
“殿下仁慈。”
“仁慈?作为被全天下人供养的皇室,本宫就应该保护大明的每一个子民,这只是本宫该做到的本分而已。”
见惯了不管老百姓死活的皇帝,皇室,官员的魏忠贤也不由得内心肃然起敬起来。
在魏忠贤心中,年幼的皇太孙殿下犹如天神下凡一样,超出年龄的缜密思维,对大明帝国的情况看得透彻,对底层百姓非常在乎,对危害大明帝国和百姓的狠辣。
这也是魏忠贤心甘情愿跟随年幼的朱由校的原因,这雄主一样的人不跟跟谁?
魏忠贤觉得就算殿下年幼,就应该早点坐上那个位置,至少也比如今位置上的人强不知道多倍!
正当魏忠贤思绪万千的时候,朱由校突然道:
“本宫想到一个问题。”
“受灾的百姓,离京城近的还好。太远了很多百姓不一定能挺过这样远距离迁移,而且有的百姓不一定愿意离开家乡。”
“长途迁移有太多不确定性,既然这样不如借助百姓的力量提前清理掉一些蛀虫!”
魏忠贤疑惑的问道:
“那太孙殿下的意思?”
“本宫..........。”
时间飞絮,转眼就到了四月底。
“万历三十八年,湖广武昌府大治县蝗为灾”。《明神宗实录》。
湖广武昌府大治县
此时的大治县城门紧闭,城门外聚集着几千百姓,还有一眼忘不到边的人群陆陆续续的抵达。
这些百姓都是附近上百个村的受灾逃难的人,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破烂,人群中不时有人晕倒和死去,哭声,呐喊声,叫骂声在人群中源源不断的响起。
离大治县城十几里外的官到上,张志明带着全家老小,混在逃荒队伍间,茫然向大治县城方向而行。
今年父母,次子相继病饿而死。
前些天还幻想着一家人能熬到庄家收成的时候,可突如其来的蝗虫破灭了一切希望。
之后村里每天都有人死去。
作为整个村子唯一的秀才,在面对全家的生死抉择,他毅然选择放弃了读书人的所谓的尊严。决定到县城去找个活计养活一家人。
可现实是残酷的,带着家里所有值钱家当的张志明,在往县城的八十多里就把一家人难住了。
因为每天都吃不饱,他们一家人每天只能行走二十里的样子。
这一走就是四天,一路上还好有被饥民抢得所剩不多的能使用的草根树叶充饥,再加上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饥民组成了一个百来号人的饥民队伍。
他们才能顺利走到离县城十几里的地方。
缓慢前行的饥民队伍在临近县城不到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临近午时,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生火煮饭,充饥一下,趁天黑前赶到县城。
张志明小解回来,看着已经生好火煮粥的妻子张李氏问道:
“俊杰人呢?”
张李氏就是脸色愁苦的回道:
“俊杰这几天野菜吃的太多,有点拉肚子,去方便了。”
张志明听到这赶紧打气道:
“进了县城就给俊杰找大夫看看,我再找个活计,我们一家人就不会受苦了。”
张李氏脸色稍了一些“恩”一声。
饥民队伍不远处的一个草丛中,十二岁的张俊杰正用尽全身力气嗯哼着,脸上都出现了几滴汗珠。
在张俊杰的努力下,一声响屁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张俊杰知道他成功了,排泄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响起,整个排泄持续了近一刻钟才结束。
张俊杰用树叶擦了擦污秽,看了眼不满鲜血的排泄物,艰难的向饥民队伍而且,排泄太久的他已经有些虚脱了。
刚走出草从,就看到摘取野菜回来的小妹张晓月,同时张晓月也发现了自己的大哥。
张晓月欢喜的向自己大哥小跑而去,刚跑到张俊杰面前,正准备向大哥邀功呢,话还没出口就停住了。
张晓月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显然张俊杰也听到了。
早熟的张晓月并没有拉着张晓月去找父母,很聪明的拉着小妹在离饥民队伍十几丈的草丛里爬了下去。
张晓月交代了小妹趴着别出声,他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
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张俊杰终于看清了来人。
几十个全都带着兵器的骑马之人,衣着各异,显然不是朝廷的人。
马队很快奔至,为首一个面目凶恶的汉子喊道:
“把你们的粮食和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不然全部砍了你们。”
听他这一说,饥民队伍就是一阵骚动,对于现在把粮食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而言,他们怎么乖乖交出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跑啊”,饥民队伍瞬间四散而逃,只有十来人还楞在当场。
其中就有张志明和张李氏,不是他们不想跑,两个孩子没有回来他们怎么可能撇下孩子自己跑。
为首的汉子见状一挥手,几十骑从马队中向利剑一样奔驰而出,只留五骑没有动。
在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为首汉子驱马来到了剩下十来人面前。
当他用目光扫视众人时,目光不由的停留在张李氏身上,虽然张李氏长相被污渍掩盖。
为首汉子还是从颈部漏出的一抹白泽看出了什么,瞬间让他口干舌燥。
他用大刀指着张李氏命令道:
“抬起头来。”
张志明瞬间挡在妻子面前喊道:
“你想干什么?别动我娘子。”
“你..........................”
张志明想继续说些什么,你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砍掉了脑袋。
“啊......啊........,相公!”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张李氏的口中响起。
张李氏跌跌撞撞的捡起张志明的头颅,安放到张志明的尸体上,她颤抖着抚摸着丈夫的脸庞用那只有她自己的微小声音朗朗道:
“相公,孩子们很聪明的,看到这边的情况一定会藏好的。奴家也不会让人玷污了清白!”
说完张李氏就从身上摸出一把剪刀刺向了不远处马上人的大腿上。
为首汉子因距离太近没反应过来,被刺个正着,被刺痛后的他先是惨叫了一下,随即挥出砍刀,噗呲一声,张李氏头颅被砍飞出去,身体也随即倒了下去。
草丛中的张俊杰捂住张晓月的眼睛,自己嘴角咬出了血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马上的人,他要牢记这个人。
杀戮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追赶逃跑回来的人都陆续的回归了马队。
最后回归的是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他的大嗓门喊到:
“总旗,你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哈哈。”
这一群人根本不马匪,而是大治县管理治安军士。
为首总旗人如其名叫贺虎,猥琐男叫李猴儿。
等李猴儿走进后,贺虎呵斥道:
“你那大嗓门能不能小点,还有出来行动把总都交代我们多少次不能暴露身份,人还没到就喊什么总旗,乱喊什么?啊!”
李猴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把怀里的一包东西打开递给贺虎看。
贺虎一看就挪不开眼睛了,刚刚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因为包裹里面全是带血的金银首饰。
贺虎收回目光赶紧让李猴儿收好,清点了下收获,贺虎就带领着马队远去。
贺虎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事,他们的身份都被十丈外的张俊杰所知。这也给以后的他带来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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