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祝尹一路还算顺利,他从西南的休门走出。东皇太一正在休门处等他,脚边还躺着两具新鲜热乎的尸体。祝尹一看那俩人的衣着打扮,猜想应该是探子。
“风伯那厮最擅长这听墙根的事儿,只不过浮生城与他有壁,他探知不到。这不,遣了两个爪牙尾随而入,他们也是厉害,到我跟前儿了我才发现。”东皇太一边说边踢了踢脚边的尸体。
祝尹挑了挑眉,道:“接下来怎么办?”
东皇太一走到他身边,道:“我与你一起,从正北的开门杀入,这个八卦阵就破了。”
两人从正北入,水柱内的景象与之前略有不同。亮光较之前稍暗,脚底的水面似有流动之感。隐约可见,水下有一团巨大的黑影。
祝尹能感觉到从下面传来的威慑力,他仔细观察着那黑影的动静。忽然,一只莹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祝尹皱了皱眉,低头仔细去看,那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重新落到他身上,泛着幽幽的冷光和阴恻恻的恶意。
祝尹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水下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团巨大的黑影。
“怎么了?”东皇太一问道。
祝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水幕上的闪光看久了眼睛容易花。”
他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一阵失重感。冰冷的潭水浸湿了他的鞋袜,又迅速淹没了他的小腿。
东皇太一反应过来刚想去拉他,几乎是一瞬间,祝尹就被黑色冰冷的潭水卷入了水下。身后传来东皇太一的一声惊呼。祝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随着漩涡沉了底。
好熟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祝尹稳住心神,试着慢慢往上游。突然,看见不远处莫来闭着眼睛无知觉地在水里漂着。
祝尹突然想起来,在王庄子里他们遇到的冤鬼之障。
冤鬼之障可能是人心中最害怕的东西,也可能是预知未来的梦魇。若梦中入了险境,就闭上眼睛跟着感觉走,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悬崖峭壁。能冲破心里的恐惧,坦然接受死亡,便能冲破冤鬼设的障。
现在是梦魇还是现实?
莫来离他越来越远,他看着他慢慢地沉入更深的水底。
祝尹咬了咬牙,转身朝莫来游去,一次次地试着去抓住他。可就在他要抓住莫来的手的一瞬间,几株水草卷上了莫来的腿,拉扯着把他带入了更深的水底。
祝尹也如之前的梦魇中一样因为缺氧,意识渐渐有些不清楚,起初不停摆动着的手脚也渐渐没了力气。
这一次,没有那木偶娃娃的歌声。
祝尹渐渐昏迷,朦胧间看着沉向黑暗的莫来,心一阵阵抽痛着。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一枚铜铃铛摇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从上方慢慢往下沉,最后稳稳地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走吧,烛阴,往前走。”
祝尹紧紧地攥着那铜铃铛,身体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往上浮。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转头看着黑幽幽的水底,咬了咬牙,如那时一样,坚定地游了过去。
更深,更黑,更冷的水底。
他努力伸手触碰到莫来的脸,一股不可思议的暖意顺着指尖直达他的心窝。他鼻头莫名的一酸,一点眼泪落入了冰冷的潭水中。
那双莹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一个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为什么不逃?”
祝尹亦如那时心里所想:“若我今天没有救他出来,只我一人独活,大约我也过不好下半辈子了。”
手腕被人抓住,身体被拖拽着往上浮。祝尹回头去看,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握紧手里的铜铃,指尖余温尚在。
“咳咳咳……”祝尹出了水面,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东皇太一深舒了一口气,道:“这里的灵力有些不寻常,恐怕……地魔兽就在这附近。”
祝尹闻言皱了皱眉,心道:那双眼睛,东皇太一没有看到吗?
“现在我们已经在中间位置,照理说这结界应该已经破了才是。”东皇太一抬头看着闪着光芒的水幕。
正说着,脚下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地动山摇。四周的水幕轰然倒塌,巨大的波浪朝他们拍打过来。
祝尹唤出蛟龙,两人骑在蛟龙背上才躲过被水卷走的险境。从深潭的上方看,原本平静如镜面一样的如今波涛汹涌。
一道道波浪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互相撞击着。发出一阵阵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水波像冲锋的队伍一样,鼓噪着,呐喊着,拼命地冲击着。浪头掀起数丈之高,一涌而至。漆黑的水下似乎有什么在躁动着,充满令人战栗的恐怖和高深。
“烛九阴,快!趁地魔兽没有从潭里溜走,把你的血滴进潭里。它若是跑到外面,更不好让它现形了。”东皇太一说道。
祝尹用蚩尤剑在手心里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入潭水中。
过了没多久,之前祝尹看到的潭下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它的身体巨大如山,通体漆黑,后背被泛着青色光泽的鳞片覆盖。宽厚的背部两侧长着一对巨大无比的翅膀。那翅膀扇动了一下,潭水被搅动,水波冲击开来,在水面上炸开了一朵朵白色的巨大水花。
一声怪异的龙吟随着那魔兽的出水响彻天地,那声音混杂着如天鹅,大雁之类的鸟叫声。
它的四肢强壮有力,爪子锐利坚硬,张着的血盆大口里露出锋利的牙齿。一滴滴的口水滴在地上,地面被它的口水腐蚀冒出白烟,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它莹绿色的眼睛牢牢锁定住祝尹和东皇太一。祝尹只觉得浑身一沉,仿佛有座大山压在身上,让他透不过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大魔兽之首的地魔兽啊!果然,与那银灵子不是一个等级的。”东皇太一握紧手里的长剑,站在蛟龙背上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祝尹握紧了蚩尤剑,剑刃上他的鲜血不知何时消失了。仔细看,那剑身周围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光。
地魔兽甩了甩身子,周围如下雨一般,哗啦啦地响。
“烛龙,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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