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我不是来吃饭的。”杨小海边站起来边说道。
“不是来吃饭的?哪跑里面来干什么?还不出去!门在那边!”那年轻女子的脸更阴了,手往店门口一指。
“我是来报道的。”
“报道?”年轻女子有些意外,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小海,脸色倒是缓和下来。
恰巧这时一位中年男人走过来,柜台后面的年轻女子叫住了他:“陈经理,有人说来报道。”
杨小海顺着她的眼光一看,见一位瘦削高个、三角小眼的中年男子转头过来,两人刚好对视在一起。
杨小海见那人明显一楞,皱眉道:“街道办不是说安排一女的来吗?怎么变成男的呢?”
杨小海不管他说什么女的变男的,他上前道:“您好,我是来报道的。”
说完,把手续文件递上去。
那人接过文件看了看,说道:“你叫杨小海?”
见对方点头,并往厨房一指:“我们缺一个在厨房打下手的,以后这工作就是你负责了。无非切个菜、配个菜、用馒头机做馒头蒸馒头之类的。”
“那个……现在就上工。”
“那不呢?你还想歇个十天半月再来?……先进去学着干。”
说完,将材料往公文包一塞,出门去了。
“那谁?……杨小海,是这名吧。”年轻女子招呼道。
“你不是听着了吗?”
“我叫高秀丽,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刚才有些不礼貌,你不会介意吧!”
“我要说介意呢?”
高秀丽一怔,见杨小海似笑非笑的神情,笑道:“你玩笑姐呢!”
“高姐,我有个建议。”杨小海脸上表现得一本正经。
“看在你新来的份上,你说吧,我姑且一听。”
“你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笑。”
高秀丽一听,心里其实挺受用,被一年经异性赞美,况且对方长得浓眉大眼,脸上颇有棱角,人很阳刚英气。
嘴上却呵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专门学那口花花。”
“我说的是真心话。”杨小海盯着对方,一副真诚的样子。
“我信你个鬼!”高秀丽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卖笑的,凭什么要我对那些吃客笑。”
“嗯,我们只卖菜,不卖肉,更不卖笑。”
高秀丽没听出来他话的含意,加之现在不是饭点,饭馆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不由得起了谈兴:“对啊,他们来饭馆吃饭,是他们求咱们,不是我们非要求他们吃,我们干么要给他们好脸子。”
杨小海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也知道这是国营服务行业的通病,在那个供不应求、没有私人经济、没有什么竞争的年代,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心气还是挺高的。
“高姐,我刚来,对这情况不太熟,你能先给我说说呗。”
“看在你对我胃口的份上,我就讲讲。”
“刚才那是我们的头,叫陈志福,你也见过了……他是一个眼睛向上的人。”
“眼睛向上?没有啊!刚才他双小眼睛看我的时候,还挺有神的。”杨小海微笑道。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说的眼睛向上,是说他想方设法巴结上头。”
说到这,高秀丽放低声音:“厨房里头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在我们店里头,听说他的关系最硬,陈志福就叫他掌勺。”
“掌勺?”
“就是红案。可惜人家心思根本没在那上面,炒出来的菜黑糊糊的,又难看又难吃。可即使这样,陈志福还叫他炒,就是因为红案是除了他这个管理人员外,饭店最重要的岗位。”
“不会吧,我们饭馆厨师就没一个能打的?”杨小海问。
“能打什么意思?……打架吗?”高秀丽有些不明所以。
“噢,就是菜鼓捣得好的。”
“你问这,那倒不至于。我们店的曹师傅,早些年在丰泽园干过,那手艺没得说。”
这时有人进来了,杨小海不想再闲聊了,说道:“有人来了,我去厨房了。”
高秀丽看了顾客一眼,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再聊会儿。”
“我还是到厨房露个面吧。”
“那行,我带你去。”
“不是有顾客了吗?”
“不要紧的,让他等一会儿。”
说完,高秀丽从柜头后面走出来,带杨小海去往旁边的厨房。
其实厨房紧挨着柜台,就两步路的事。
他们进了厨房,杨小海看到了高秀丽所说的曹师傅和年轻人。
高秀丽将他们互相介绍后,就出去了。
曹师傅叫曹德发,年轻人叫戚建国。
“小海,会使馒头机吗?”曹师傅问。
杨小海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会还是不会?”
“不会。”其实,是这一世他不会,上几世他太会了。
“建国,你教教他。”
戚建国应了一声,有些高兴地说道:“跟我来吧……总算来新人了,都快累死我了,以后这活由你包了……”
没几天,杨小海很快就适应了小饭馆的工作。
……
这天晚上,杨小海临睡前,不知是中午吃多了还是怎么回事,很想拉屎。
不得已,只好冒着寒风,去院外胡同里的公共厕所。
放空后,感觉舒服多了。
走出厕所,正想回去,忽听见巷子里有说话声。
他听了一两句,马上不走了,而且悄悄掩过去,以便听到更清楚。
“让我亲亲。”
“不行……”
“怎么不行,我不是你对象吗?”
“我们还不熟,更别说还没结婚。”
“结婚了还亲,直接做那事了。”
接着听到那女的在挣扎、躲闪。
杨小海有些奇怪,那女的怎么不喊了?
不过,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人打一顿,他可不想失去。
说时迟,那时快,杨小海从黑暗中闪身出来,几步便冲到推搡着的一对男女面前,对着男的脸上肚子就是两记组合拳。
那男子正满脑子的绮梦,没想到天降张飞,不由分说就把他打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他正想再打,胳膊却被女的扯住了:“别打了!”
谷扊/span两人一照面,都楞住了。
“是你!”
“于姐!”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杨小海这时才认出来,那女子是于兰兰的姐姐于丹艳,全院长得最水灵的一位,有院里一枝花的“美誉”。
被打的男子这时捂着肚子站起来,骂道:“你大爷的!怎么能打人呢?!”
杨小海迅速上前一步,手一伸,揪住那男子的衣领,没用几分力就把他揪得全身悬空离开了地:“打的就是你这号流氓!”
说着,举起拳头,又要往下砸。
于丹艳赶紧又抓住他:“算了,小海。”
杨小海只是虚张声势,刚才算是救人,打得有理有据,现在再打,就有伤害嫌疑了。
看着对方已经被打肿的脸,他把对方往地上一掼,“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男子捂了捂被打痛的脸,本想说几句场面话,可看到杨小海的凶样、壮样,马上怂了,转身就跑。
“我没坏了你们的好事吧!”他看着于丹艳,嘻嘻一笑,说道。
“没有,我要谢你还来不及了。”
“怎么说。”
“哎!”于丹艳叹了口气,“他是钢厂的技术员,看上去文静老实……没想到,还没见几面,就动手动脚的,太让人失望了。”
“那你怎么不喊?”
“他只是那个,没有想那个,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不想让全院的人知道。”
杨小海理解能力惊人,这个“那个”,还有那个“那个”,他一下子就脑补出来了
“于姐,我记得你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就这么愁嫁?这是第几个了?”
“我二十二了……嗨,你这小屁孩,倒管起我的事来了。”于丹艳说着,举起手就要给杨小海一个爆栗,手刚举起来,就停住了。
这时,她才发觉,以前的小屁孩,现在已经长得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再想敲他脑袋,有点够不着了。
杨小海却顺势抓住她的手:“于姐,我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再敲我的头了。”
于丹艳一挣,没挣开被杨小海抓住的右手,不禁脸一红,说道:“为什么不能敲?在我面前,你就是小弟。”
说完,她又一挣,这下,手终于抽出来了。
“走吧,这么晚了,外面怪冷的。”
两人一齐回到四合院。
于丹艳进屋后,将手甩了甩,还是甩不脱那上面异样的感觉……
……
这个星期天下午,杨小海休息,听说轧钢厂傍晚有放电影《五朵金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决定去看看。
在家呆到差不多点,他两手插在裤兜,没骑自行车,反正离得不远,就往放电影的露天场地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迎面碰上于丹艳。
“小海,出去啊。”她打招呼道。
“看电影去。”杨小海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你等一下。”于丹艳返身追上来,站在杨小海面前,一副训人的口吻,“你才多大啊,就学人家搞对象!”
杨小海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搞对象?没有的事,我这么一穷二白的,有哪个姑娘看得上我。”
“没有搞对象?那说什么看电影。”
“于姐,你是不是钻牛角尖了,年轻人看电影就搞对象?”
于丹艳闹了个小笑话,脸一红,说道:“那你去哪看电影去?”
“轧钢厂的露天场啊,听说今天放《五朵金花》。”
于丹艳听说放《五朵金花》,眼睛一亮:“我早就想看这部片子了,一直没机会看。”
“那就一起去吧。”杨小海道。
“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于丹艳扭腰跑进了四合院。
说是一下,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于丹艳还没出来,杨小海有些等不及了,想索性去她家催她。
没走几步,于丹艳却出来了。
杨小海见于丹艳跟刚才所见有些不一样,脸上涂了面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擦了油,黑亮黑亮的。
“于姐,打扮得这么齐整,又不是去相亲。”他取笑道。
“你这小屁孩,又来取笑你姐。”于丹艳笑道。
“不许你叫我小屁孩。”杨小海一拍他那结实的屁股,“你看,我的屁股大着呢。”
于丹艳啐了一口:“给我正经点!瞧你那样,没个正形!”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放映电影的露天场。
他们不算早到,也不算晚到,电影还没开始,不过,好的位置却没有了。
杨小海见有两小孩,占着一个较好的位置,就走了过去。
“去去去,小孩看什么电影,又不是打仗片,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小孩不理他,一个还顶他:“我就是要看!”
“你们傻不傻啊!你们个子那么小,坐这儿也是被人挡住了,倒不如去后面,还可以站在凳子上看。”
那两小孩有点被说动了,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没起身。
杨小海见还劝不动他们,没心思也没空再跟他们磨嘴皮子,一手一个把他们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放过道上:“好赖话都不会听,是吗?!趁现在后面还有位子,赶紧的!”
两小孩虽不情不愿,但还算有自知之明,连忙跑别处找位置去了。
于丹艳坐了下来,白了杨小海一眼:“你就知道欺负小孩。”
“这不叫欺负,小孩看得懂电影吗?占了好位置也是浪费。”
于丹艳哼了一声:“尽说些歪理。”
杨小海正想再说,却被前面有人对他打招呼给打断了。
他一看,是秦淮茹,旁边还有一个长得挺水灵的年轻姑娘。
“秦姐,你也在啊。”
他和于丹艳也回了一个招呼,接着闲聊。
“小海,你说坐秦姐旁边的姑娘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看那样子,大概是秦姐娘家那边的人吧。”
“长得好水灵,就是跟城里的俏姑娘比也不差。”
“说的是。”杨小海点点头。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杨小海看了于丹艳一眼,有点跟不上于丹艳的脑回路:“这哪跟哪啊!就我这条件,就是要找对象,也不敢找农村的。”
“我说着玩的,你还急了!”于丹艳笑道。
两人随意聊着天,同时也不忘记留意前面秦淮茹和她亲戚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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