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雁面如死灰,怎么也没想到安忆情会来这么一手。
“你事先就算计好了?”
一想到这,她第一次觉得安忆情好可怕。
而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一场笑话,一切都被安忆情牵着鼻子走。
这样的人,她居然以为好对付?
安忆情慢吞吞的啃着苹果,“正在练习演讲,你就上门了,忘了关掉。”
前面是真的,后面嘛,自己领会。
冷雁这种级别的碧莲,在她面前不够看啊。
叶阑墨默默的看完了所有影像,心情非常复杂。
曾经清高自许的女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还以死要挟?然后倒打一耙?
这拙劣的把戏看的他都尴尬了。
“你想复婚,其实是想跟爸爸绑在一起,出事的话让他帮你顶,帮你摆脱干系。”
一针见血,真相了。
说到底,这个女人自私透顶。
冷雁的身体一哆嗦,脸色更白了。“不是这样的……”
她是害怕,怕惹火上身,所以想找靠山。
两个儿子跟她又不亲,她能怎么办呢?
叶阑墨非常失望,有些事情是不能碰的。
郭嘉对走私深恶痛绝,是不能碰的雷区,你倒好,非要趟一趟。
你自己趟就算了,还想将别人也拉下水。
又毒又坏又蠢。
“为了一套房子,出卖自己的良心,出卖尊严,触犯法律,以身试法,你真行。”
他只是想让她安安份份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冷雁不但不认错,还理直气壮的反驳。
“那能怪我吗?但凡你将送给这个女人的东西,从手指缝里施舍一点你的亲生母亲,我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光是聘礼就是申城一万多平米的土地,外国的一套豪宅,这价值是她无法想像的。
可她呢,什么都没有,她的心态能平衡吗?
她越说越生气,“你赚那么多钱,却只给我两百块,你怎么好意思?”
看的出来,她积怨已久,只是一直隐忍不发。
叶阑墨气笑了,谁规定儿子赚的钱都得给妈?
两百块嫌少?口气真大啊。
“给你也留不住,到最后只会落到冷家人手里,嫌给的钱少?你的养老金都没有两百块,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这些,你在我们兄弟身上吝啬感情和金钱,有钱宁愿倒贴侄子侄女,也不会花在我们兄弟身上一分钱,自然也会得到同等的待遇,这个世界很公平。”
他们从小到大,花的都是爸爸的工资。
最起码,他没有亏待她,还给她养老钱了。
冷雁更生气了,“没有冷家,哪来的我?又哪来的你?你这是忘恩负义,这些年不跟舅家来往,结婚都不肯请舅舅家,我怎么敢将养老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她的年纪渐渐上去了,办了病退在家,她需要亲人的陪伴和照顾,这些指望两个儿子?他们都靠不住的。
侄子侄女每天都陪着她,她心里踏实,想给点好处,怎么就错了?
安忆情微微摇头,得了,瞧瞧她这强辞夺理的,她永远没有错,错的是别人。
她从一出生就被洗脑了,世上只有娘家好,只有兄弟才能给她撑腰,其他人都不可靠。
这种人掰不过来的。
她看向叶阑墨,提了一句,“冷家人已经搬进了那套房子。”
“很好。”叶阑墨微微颌首,两人相视一眼,心灵相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冷雁打了个冷战,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墨,房子收都收了,就这样吧,要是爆出去,对你们兄弟都没有好处,还会牵连你的父亲,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这对大家都好。”
叶阑墨站了起来,神色淡淡的,“有我保着,父亲和小白不会有事,但至于别人,那就要看政府的意思了。”
冷家这一回是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冷雁终于知道害怕了,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你想干什么?”
叶阑墨没有理她,只是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很快,就有人上门了,几名神色严肃的工作人员将工作证递给叶阑墨看。
叶阑墨看后,默默的将录像机送上,不管冷雁怎么发疯,都无动于衷。
工作人员当场看完了,同情的看着他,有这样的母亲真是太惨了。
“叶博士,您的意思是?”
上头发话了,要尊重叶博士的决定,他对国家有贡献,赚来的钱大半都上交国库了。
就冲这一点,也要满足他的请求。
叶阑墨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只要我父亲和弟弟不受影响。”
他只保两个,其他就不管了。
没做坏事的人,不该被影响到未来人生。
至于触犯了法律的人,那就让法律来惩罚吧。
他不会给国家添麻烦的。
他这种态度,让工作人员很感动,思想境界真高啊。“明白了,您放心。”
冷雁不禁急了,“阿墨,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是你亲妈。”
叶阑墨只是沉默,什么都没说。
最后,冷雁还是被带走了,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叶阑墨站在窗边,看着冷雁被绑着送进车里,神色很复杂。
这就是他的母亲。
腰间一紧,安忆情从后面抱住他,温热的躯体压在后背,有一点份量,却让他冰凉的心渐渐回温。
“叶哥哥,有我呢,我永远都陪着你。”
“不要变,就这样。”叶阑墨轻轻扣着她的双手,声音低沉。
“好,我不会变的面目全非。”安忆情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叶哥哥,我晚上想去看电影,你陪我呀。”
她语气轻快,笑颜可爱,叶阑墨轻轻圈住她的身体,“好,晚饭在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
只想宠着她,让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安忆情冲他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笑颜如花,“只要跟叶哥哥在一起,吃什么都是甜的。”
叶阑墨的眼中多了一丝暖意,心中微微甜。
那一套房子作为赃物充公,住在里面的冷家人被带去调查,冷雁并没有涉及翻船杀人案,也就没有判刑,但被关在一个疗养院,这辈子都不能出来了。
叶阑墨知道后,只是默默的预交了三十年的费用,这就是他的态度。
冷家人很狡猾,没有直接沾手,全推到冷雁身上,但他们住进了房子,一句不知情是不可能撇清关系的。
最终,他们全家被遣返回老家,偏远山区的小村庄,老家只有两间茅草房,还长常失修,快要倒下来了。
他们好吃懒做,跟着冷雁吃香的喝辣的,再多的钱也不够他们挥霍,所以,他们手头没有几个钱。
因冷雁而来的好处,随着冷雁的落幕,全都还回去了,重回原点,重新过起三餐不继,为吃饱而劳作的生活。
他们已经经历过繁华,这心态已经变了,再回到这种生活,那是比死还痛苦。
他们相互指责,相互折磨,为了几块钱都能大打出手。
但,这才是他们真正的人生。
叶元白去看过冷雁一次,回来后眼眶红红的,抱着叶阑墨大哭一场。
哭完擦了擦眼泪,“我要吃火锅。”
叶阑墨嘴角抽了抽,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安排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至于叶忠勇,只是叹息了两声,什么都没说。
正月十四,安家的大酒店二楼餐厅被包了下来,不对外营业。
李淮南带着请柬,领着小儿子,在门口盘桓,神色有些不安。
什么叫归宁宴?安忆情的花样真多。
她向来不屑跟他们打交道的,怎么好端端的给他发请柬?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或者找机会奚落他?
但,他舍不得不来,好久没见到父亲了,再怎么着也得给小儿子安排一下吧。
一辆黑色的车子在他身边停下,车门打开,两个身影钻了出来,手挽着手往里走,经过李淮南时,男人淡淡瞥了一眼,“进去吧。”
李淮南愣住了,这是谁呀?“大哥?”
“三弟。”李栗阳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的往朝走,一路有标牌指路,简单明了。
李淮南抱着儿子跟在后面,脸色变来变去。
二楼餐厅的门口有侍者引路,门一开,里面坐了好几个人。
李淮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咏菊,你也在?”
李咏菊一家人都来了,还将儿女的另一半也带来了。
李咏菊一眼就看到前面的李栗阳,猛的弹跳起来,“大哥?你好了,能自己走路了?太好了,我当时听说了你的事,哭了好几天呢,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李栗阳脱下黑色的大衣,露出里面笔挺的西装,年过半百,但英挺之气不减,精神奕奕。
他的妻子童云,穿着一袭墨绿色的旗袍,精致而又漂亮,化着淡淡的妆容,有点像贵妇人。
众人见状,都若有所思,看来这些年混的不错啊。
李栗阳冲众人微微点头,拉着妻子坐下来。“这是你们的大嫂。”
“大嫂好。”李咏菊表现的很乖巧,像个懂事的小妹妹。
李栗阳看在眼里,微微摇头,心思还是这么多。
童云温婉的笑,说话轻声细语的,是个贤妻良母。
“大哥大嫂,这是我老公,叫魏子强,这是我的一双儿女,魏子清,魏子美,快叫舅舅舅妈啊。”
“舅舅,舅妈。”
李栗阳给小辈每人发了一个红包,态度还好,就是一般客人的态度,客客气气,亲热不足。
李淮南看着神采飞扬的大哥,恍若看到了少年时代的兄长,也是这样,人群中的焦点,而他,只是不起眼的小不点。
人生的际遇起起伏伏,实在难料。
这一辈子是比不上大哥了,只能靠下一代扳回一城,但看着怀里的小儿子,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太小了。
虽然是兄弟姐妹,但这么多年的隔阂,关系生疏,只能不咸不淡的聊着。
李淮南想了想,“大哥,安忆情怎么忽然想到将我们都叫来?”
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竖起耳朵偷听。
李栗阳是知道原因的,心中黯然,但不能说,神色淡淡的,“请柬上说了,是归宁宴。”
这是给父亲安排的,让他再看一眼自己的子孙,这是最后一面了。
再见时,恐怕就是在葬礼上。
一想到这,他心痛如绞,完全没有了应酬的心思。
李淮南对安忆情有怨气,但,又有一丝畏惧。
“她的眼里只没有我这一门亲戚,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请我参加宴会,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李栗阳凉凉的说道,“那你可以不来嘛,没人逼你。”
人家也不想见你,好吗?
李淮南的神色一僵,果然,他们才是亲的。
“我想爸爸了,安忆情这个人太自私,就她是亲人,我们都不是?将爸爸藏起来不让我们见,这也太过份了。”
李咏菊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就是啊,我们都是亲生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见?难道是怕我们争家产?家产人人有份,不是她一个人能独吞的。”
还家产?李栗阳都气乐了,脑子里想什么呢?
上次不是分给他们钱了吗?还贪心不足?
父亲若在世,还好说。若不在了,安忆情可不会手下留情。
李淮南兄妹俩的怨气是相同的,这些年没少在一起骂安忆情,“对,我这次见到爸爸,要跟他好好说说,都是亲孙子亲孙女,别那么偏心。”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偏心?那怪谁呢?只能怪你们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大家猛的回头,只见一行人走了过来,坐在轮椅上的李谷很打眼,他是真的老了,头发发白。
安学民夫妻,安家四兄弟都来了,就是没见到安忆情。
李淮南的脸挂不住,“爸,小辈都在呢,给儿子一点面子。”
李谷呵呵一笑,还想要面子?面子是自己挣的。“人蠢不要紧,但心坏就没救了,李淮南,你没干过一件让我满意的事。”
“爸。”李淮南很难堪,干吗老针对他?
李谷不耐烦极了,“小五也真是的,请你们来干吗?弄的乌烟瘴气的,看到你们就烦,不想留的赶紧滚蛋,要留下来的,就别说老子不爱听的。”
被嫌弃的李淮南好气,但一点都没办法,他好不容易见到父亲,哪肯离开?
被社会毒打了多年,他的心气都磨平了。
他眼珠一转,将怀中的儿子一推,“爸,这是你的孙子,李平安,多好看的孩子。”
他冲儿子直使眼色,“这是你爷爷,快叫人啊。”
李平安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长的很像他妈徐佩珊,五官挺好看,“爷爷。”
李谷见过他几次,但孩子变化大,差点没认出来,“平安,记住,要做个好人,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别学你爸,只知道钻营取巧。”
“爸。”李淮南羞恼交加,脸涨的通红,在儿子面前,他也是要脸的。
李谷指了指一边的两个人,“这是你的哥哥姐姐,都是一个爸生的,认识一下吧,免得路上见到了都不认识。”
李东来和李燕过的不错,李东来夫妻开了一家小饭馆,带着老母亲一起过,一家人和乐融融。
李燕报了夜校读会计,如今是一名小小的财务人员,一边学习一边上班,还跟夜校的同学看对了眼,在谈恋爱中。
两人的日子过的顺,越发的心平气和,对抛妻弃子的父亲也能淡然处之了,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没有什么意见,小孩子能有什么错?错的是大人。
所以,态度说不上亲热,就是客客气气的。
李谷看着满屋子乱窜的子孙,心情说不出的平静,小五这孩子啊,就是贴心,凡事都想在他面前。
他是不想在病床上见任何人,在之前,该见的人都见了吧。
他见过了老朋友,现在,是这些家人。
因为是最后一面,他的态度出奇的好,李咏菊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爸,您怎么老成这样了?小五是怎么照顾你的?我都快心疼死了,爸,以后换我来照顾您吧。”
李谷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省省吧,我每天要吃各种补品,要花很多钱,你养不起我。”
李咏菊其实这几年过的还行,衣食无忧,但想要富贵荣华,那是没有。
“小五拿了那么多东西,花点钱在你身上也是应该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
这话太酸了,李谷别的都好说,但一涉及到他的宝贝小五,立马怼人了。
“她一个女孩子,顶你们兄妹两家子人,你们这俩废物,平时好好拍她的马屁,哄她高兴,她说不定会施舍一点给你们,你们要是不安份,被弄死弄残也活该。”
这些人啊,不敲打都不行,明知比不上,还要说酸话,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要是死了,他们只能靠自己了,惹怒了安忆情,到时谁都救不了他们。
李咏菊:……
李淮南:……
作者有话要说:又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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