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兆京街头的茶馆,一袭淡紫色长裙的妇人坐在卷帘内,满头青丝绾正,簪着一根翠玉小钗。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对珍珠耳坠。她时不时抬手抿了一口茶,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妇人,面相清冷,颇有英气。
而靠窗的位置则坐着一个颇为清瘦的妇人,身着粉衣,形容秀丽。三人正低低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会掩嘴轻笑。
直到楼梯口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妇人就上来了,她的五官明艳动人,眼神清丽,瞧着年纪略小一些。
紫色衣衫的谢宁抬起头,笑着叫了一声:“嫂嫂,你怎么这会儿才来?”
楼梯口的顾清音捋了捋袖子,坐到谢宁身旁后,先喝了一口茶,才顺了顺气道:“别提了,还不是我们家那个混小子?可比鸢儿难带多了,我一撒手他就要哭,你哥哥又上职去了,好在刚刚把他哄睡着了,我这才有机会能出来。”
她说着,就抱住了谢宁的胳膊,撒娇似的将头靠了上去,撅了噘嘴道:“阿宁,还是你最有远见了,只生了棠棠,这两个小孩简直太磨人了。”
听到顾清音的话,谢宁也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家那个才是真的混世魔王,一个顶好几个,他要是哪一日不给我惹祸,我和我夫君都要谢天谢地了。”
几个人正说着,忽地听到楼下一阵呼喊声,就见得一个男子抱头鼠窜,一路横冲直撞,惹得大街上乱作一团。
谢宁她们本来还没怎么在意,直到听到熟悉的喊声响起:“给小爷站住!”
苏青鸾愣了愣,看着谢宁道:“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棠棠?”
一旁的段轻雪和顾清音也愣愣地点了点头。
“不会吧,现在可是书院开课的时候。”谢宁虽这样说着,也还是有些担心,急忙行到围栏旁,探头望去,果见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飞快地追着那个逃走的男子,高高束起的马尾甩在身后,一身红衣被风吹得翻飞。
只见他一脚踩上了墙壁,同时伸手一捞,将商贩的长甘蔗拿在手里,借着力一跳,就一脚踢中了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直把他踢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
而那个红衣男孩稳稳地落在地上,仰起下巴,手里还捏着甘蔗,不屑地看着地上的男子。他反手一挥,手中的甘蔗就抵到了那男子的背上。
“小贼,在你周小爷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偷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小偷趁他不备,一溜手就要爬起来跑了,可还没走两步,就见得两个长相相似的男孩从巷子口出来,一左一右抬起竹竿,那小偷猝不及防被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同行的还有一个青衣男孩,他抬手一挥,几根银针就扎中了那小偷的腿,登时便让他动弹不得。
不远处的红衣男孩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顺便还徒手劈了一截甘蔗放在嘴里咬着,他踢了踢地上的小偷,挑眉道:“跑啊,你有本事再给小爷跑一个?”
那小偷正在求饶,茶馆上的苏青鸾微睁了眼,下意识地低呼出声:“明应,明思?”
“衍儿竟然也在,怪不得最近家里的银针少了那么多!”段轻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青衣小男孩,转眼就皱了皱眉,说好的去入学,竟然逃课了。
“这臭小子,肯定是他带头逃课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他!”谢宁皱了皱眉,有些气闷地盯着在大街上悠闲站着的红衣男孩。
顾清音正准备让她们别生孩子的气,才刚刚张嘴,余光就见得一个粉衣小姑娘一蹦一跳地出来了,使劲拍着手,脆生生地道:“哥哥,你们好厉害,今天又抓到坏人了!”
茶馆里的顾清音一见着那个小女孩,也愣住了。
这不是她家鸢儿么!
地上的几个小孩正准备把那个小偷绑了扔到官府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得几道震耳发聩的喊声:
“周远棠!”
“顾明思,顾明应!”
“沈衍!”
“谢鸢!”
街上的几个小孩虎躯一震,僵硬地扭过脖子,抬头看见自家娘亲的时候,立马惊恐地睁大了眼。
他们整齐划一地抬起手,尴尬地赔了个笑脸,一面悄悄往后退着,一面大声道:“书院要开课了,娘亲,我们先走啦!”
说着,周远棠一把背上身边的谢鸢就率先带头跑了,身后的顾明思、顾明应两兄弟和沈衍也急忙跟着溜了。瞧着一眨眼,就没了人影,唯有茶馆上的四个人被气得不轻。
……
傍晚,镇国大将军府。
余晖洒进大堂里,谢宁端坐玫瑰圈椅上,瞧着是气得不轻。一身红衣的周远棠双手捏着自己的耳朵,可怜巴巴地站在堂下,见到自家娘亲的脸色,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他最怕的就是他娘亲不说话的时候了,简直可以让他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他只得偷偷抬眼看向一旁坐着的周显恩。
他挤了挤眉眼,用眼神传递信息:“爹,救我啊!”
一身玄黑色长袍的周显恩挑了挑眉,只当做没瞧见,反而将手里的茶杯推到了谢宁手边:“阿宁,别生气了,我替你好好教训这臭小子。”
“是得好好教训他。”谢宁皱了皱眉,一件一件地数着他干的好事,“你说说他,成天惹祸也就算了,逃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竟然还敢拉着明思他们几个一起。”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偏过头看着周显恩,气呼呼地道,“而且还把鸢儿一个姑娘家也拉着跟他一起惹祸,还成立了一个什么……”
她还在想着叫什么名字,堂下的周远棠兴冲冲地就接了一嘴:“娘,是大盛威武堂,我可是堂主!”
瞧着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谢宁反而被他气笑了。一旁的周显恩皱了皱眉,将果盘里的橘子往他身上扔去,恶狠狠地道:“臭小子,你还很得意?”
周远棠抬手把那橘子接住,在周显恩威胁的眼神下,又慢腾腾地放到了头上,端端正正地站着,弱弱地开口解释:“不是,爹娘,你们误会了,我这大盛威武堂,可是专门惩奸除恶的,可抓了不少坏蛋呢。”
他说着,眼神往旁边飘忽着,噘着嘴小声地道,“我这是做好事。”
“出了事自然有捕快去追,还要你这毛头小子去闯祸?”谢宁是又气又无奈地看着他,“你们现在是那个逞英雄的年纪么?而且你们追人是追的开心了,那些大街上被你们撞翻的摊子,哪回不是我跟你爹事后去赔钱给人家?
这些倒还好,你现在有一身功夫,寻常的人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万一哪天你碰到了厉害的,你跑得掉,你那些弟弟妹妹们跑得掉么?”
说到这儿,谢宁偏过头,不满地瞧着周显恩,“夫君你也是,棠棠还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急着教他功夫,你看看他,现在成天不是打架就是惹事生非。”
突然被点到的周显恩愣了愣,道:“这你可冤枉我了,这小子的武功路子杂得很,不知道跟谁偷学的。”
“那你也教了的,而且他平时做了坏事,你还包庇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俩,就合起伙来瞒着我,棠棠现在这么顽皮,都是你惯出来的。”谢宁越说越气,这会儿已经不管周远棠了,直直地盯着周显恩说事。
她本以为周显恩会是个严父,没想到小时候带着棠棠爬树逗鸟,摇骰子,放风筝的全都是他,简直把棠棠宠得没边了。她没办法,才凶一些,不然都管不住了。
见事态不妙,周显恩抬手轻咳了一声,偷偷瞪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周远棠,用眼神示意:“臭小子,还不滚过来给你娘道歉。”
周远棠咽了咽喉头,急忙摆出一个笑脸,走到了谢宁身旁,小嘴一撅,就可怜巴巴地瞧着她:“娘亲,你就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说着,就往她怀里蹭,两只手摇着她的袖子,“娘亲,你最好了,你别生气了,生气会长皱纹的,当然我娘是最漂亮的了。不过少生气,会更漂亮的。”
他说着,厚脸皮地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瞧着他这撒娇的模样,谢宁一肚子火也是慢慢消了下去,她颇有些无奈地瞧了他一眼,还是沉着脸道:“那你以后不许撒谎了,也不许逃课,更不能带着弟弟妹妹们逃课。”
见谢宁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周远棠眼神一亮,急忙点了点头,身子还扑在她的怀里:“娘,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闯祸了,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肯定舍不得跟我生气的。”
他说着,又在她怀里蹭了蹭,还没蹭两下,就被一只手提着后领子,把他给提溜到一旁了。
周显恩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臭小子,差不多得了,成天赖着你娘,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啊。”
周远棠冲他做了个鬼脸,轻哼了一声,看向谢宁的时候,放软了语气道:“我当然永远都是娘亲的小宝贝了,是吧,娘亲?”
谢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拉过周远棠,轻声道:“把衣服脱下来,你看你成天在外面野,衣服挂破了还不知道。我这会儿没事,正好可以给你补补。”
听她这么说,周远棠才注意到袖子被划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将外袍拖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放到了谢宁怀里:“娘,你最好了。”
“这会儿知道嘴甜了?”谢宁收好衣服,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站起身,就准备去房里拿针线了。
而周远棠一回头,瞧着周显恩也准备进去,他急忙凑了过去,嬉皮笑脸地道:“爹,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周显恩恹恹地瞧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头也不抬地道:“有屁快放。”
他这个儿子一张嘴,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肯定没什么好话。
“瞧您这话说的,”周远棠又凑近了些,突然换成了一脸恳求的模样,两手握着,“爹,能不能给我生个妹妹啊。”
他的话音刚落,周显恩就像是被茶水呛到了一般,急忙抬手挡在面前咳了咳,
一旁的周远棠急忙给他拍了拍背:“爹,您没事吧?”
他说着,又凑近了些,急切地问道,“爹,这事成不成啊?”
周显恩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可周远棠半点也不像气馁的样子,反而继续有理有据地道:爹,您看啊,皇帝伯伯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舅舅家也有阿鸢,沈伯伯去年也有女儿了,就咱们家,只有我一根独苗苗。他们都跟我炫耀有妹妹多好,你看看,就我一个人没有,那我也想要个妹妹嘛。”
“你要这么想要妹妹,就帮着你舅母去带阿鸢,她一定会很感谢你的。”周显恩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准备转身走了。
“别介啊,爹,我是认真的。”周远棠急忙跟了过去,还在喋喋不休地劝着。
“您看啊,多个孩子多热闹,我给您说啊,您是不知道……诶,爹?您别走那么快,您等等我啊!”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弟弟也成啊!”
……
三日后,镇国大将军府后院,春意盎然,日光融融雕花木窗大开,偶尔就送进来些许凉风。
梧桐树探出了墙头,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忽地冒了出来,紧接着就是顶着粉色发簪的脑袋,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四处望了望,在见得雕花木窗内趴着的周远棠后,那个小姑娘眼神一亮,压低了嗓子喊了一声:“远棠哥哥,出来玩了。”
听到声音,屋里的周远棠立马坐直了身子,抬起手指挡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夸张地扬了扬眉眼。
趴在墙上的谢鸢会意,也乖乖闭了嘴,还是抬起两根手指,假装是人在用两条腿走路,又指了指院墙外头。
周远棠也抬起手指,往下压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眼瞅着那小姑娘又下去了,他才一把推开之前用来盖脸的书,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他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四处望了望,确定没有看到有人后,这才眼神一亮,从屋里溜了出去。
他正要翻身上墙,两条腿还没有抬起来,就见得一个抱着剑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在墙头,一身蓝色长袍,约摸二十五岁上下,眉目清秀。
一见那人,周远棠立马腆着脸笑了笑,乖乖地喊了一声:“秦叔叔,好巧啊,你也出来透气啊?”
院墙上的秦风不置可否,只是颇有些无奈地道:“小少爷,夫人可吩咐过了,您上回惹了祸,这三日不许您出门。”
周远棠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面颊,上回他娘亲本来都已经消气了,可后来才知道,那天他们几个抓贼不小心踩烂了别人的甘蔗摊,被人家找上门来了。这一生气,又罚他三天不许出门。
“秦风叔叔,您就通融通融嘛,我就出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我爹娘不知,好不好?”
周远棠笑嘻嘻地看着他,却是偷偷往一旁挪着,他的功夫可还比不过秦风,想脚底抹油是不行了。
“不好。”秦风摇了摇头,随即也不跟他多说了。左右他家这个小少爷从小到大都磨人,歪理一大堆,再跟他说下去,就得被他绕进去了。
周远棠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想了半天也没有琢磨出什么好法子,他忽地睁大了眼,瞧着回廊,惊喜地道:“云裳姑姑,你怎么来了?”
一听到云裳的名字,秦风耳根子一红,也下意识地转过头,可回廊下空空荡荡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转过身就瞧见一片红色的衣角消失在了院墙拐角。他皱了皱眉,暗道自己大意了。
眼见着人跑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叹,眉目间带着几分宠溺,想了想,还是没有去追他,左右这小少爷也是个关不住的主。
而另一边,周远棠刚刚跑出老远,回头瞧了瞧,见着没人追过来,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步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这一顿跑,可累死他了。
他正打算偷偷倒回去,找谢鸢他们,刚刚出了巷子,就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打马而过。
马上的男人约摸三十出头,长身玉立,一袭黑色长袍被风吹得扬起,俊美的面容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坚毅。
见着他,周远棠眼前一亮,急忙在地上跳着冲他挥手:“怀瑾叔叔,看我,我在这儿!”
“吁”的一声,顾怀瑾一勒缰绳,马蹄高扬,他偏过头望去,就见得在院墙下一脸兴奋的周远棠,原本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暖色。
他调转马头,慢慢往周远棠那儿而去。
“棠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周远棠仰着头,眼神亮晶晶地瞧着他,听到这个问题,倒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叔,我就是跟朋友约着出来玩的,倒是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上回见着您还是两年前了。”
“岭越匪患严重,这两年我都在那儿剿匪,今日才有空回来,想来可以在兆京多待一段时间。”顾怀瑾一面说着,一面翻身下了马。
“真的啊!您这回不走了?”周远棠像是很高兴,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袖子,道,“叔,您上回教我的那套拳,我现在练得可熟了,回头我去王府找您,耍给您看。”
“行啊,正好让我看看这两年,你有没有偷懒。”顾怀瑾说着,又摸了摸他的头。
“叔,您下次出门,能不能带上我啊?”周远棠说着,目露恳求地看着他,怕他不相信,还抬了抬胳膊,“您看我现在可厉害了,一般的小毛贼完全不在话下,我也想跟着您出去惩奸除恶,当大英雄。”
顾怀瑾轻笑了一声,道:“你现在还小,好好在家待着就行了,而且我要是真把你带出去了,恐怕你爹娘可饶不了我。”
听他提到自己爹娘,周远棠一下子就跟打蔫的茄子一样垂下了脑袋,颇有些少年老成地叹了叹气,看来他这当英雄的路注定得晚几年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立马把刚刚的忧愁抛到一边,转而十分好奇地问道:“叔,您和慕姐姐有没有成亲啊?”
顾怀瑾微睁了眼,抬手轻咳一声:“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我可没瞎想,叔,您瞅瞅您和我爹差不多大,我爹都有我这么大个儿子了。那您娶妻,都已经算很晚的了。慕姐姐跟您一起走南闯北的,平日对您多好啊,您可得握住了,到时候要是慕姐姐和别人在一起了,您就后悔去吧。”
周远棠说着,双手环在胸前,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
顾怀瑾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瞧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谢宁和周显恩是怎么教出这么个鬼精灵的孩子的。
他们正说着,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周远棠抬起头,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冲马上的人挥手道:“慕姐姐,好久不见啊!”
马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约摸二十出头,面容清冷,颇有英气。腰间缠着一截九龙鞭,头戴黑色抹额,正中镶着一颗水滴般的宝石。行动间,落落大方,整个人似火似雾,明艳动人。
她见着周远棠,也笑了笑,喊了一声:“棠棠。”
目光偏转落到一旁的顾怀瑾身上时,原本肆意的笑容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害羞。
顾怀瑾回过头,瞧着她神色匆匆,问道:“慕雪,是有何事么?”
慕雪手里还握着缰绳,正色道:“殿下,咱们之前一直在查的那群掳劫年轻女子的贼人,现下有了些眉目,有兄弟看见他们在城郊的重山寺出现过,说不定那寺里的和尚都有问题。”
一听是跟他们一直追查的事有关,顾怀瑾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不再迟疑,便翻身上了马。
那群贼人一直掳劫附近村镇的年轻女子,若是晚去一刻,恐怕那些女子就会多一分危险。
“棠棠,我们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顾怀瑾说罢,一勒缰绳就拍马走了。
一身红衣的慕雪也紧随其后,一红一黑两道身影转眼就消失在街道拐角了。
巷子口的周远棠双手环在脑后,呲牙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也慢慢悠悠地去找谢鸢她们了。
……
周府内,谢宁正端坐在桌案旁,左左右右地瞧了瞧手里的鞋子,约摸是给小孩穿的。瞧着针脚都严实了,她才满意地放回了篮子里。
她刚刚准备转身,就感觉有什么压到了她的肩头,一双手就环住了她的腰。
谢宁抿唇笑了笑,偏过头瞧着将下巴磕在她肩上的周显恩:“夫君,大白天的,要是被棠棠看见就不好了。”
周显恩晃了晃下巴,漫不经心地道:“放心吧,那臭小子已经溜出去玩了。”
一听周远棠溜出去了,谢宁急忙就要站起来:“他竟然敢偷跑出去,夫君你怎么不拦着他点,他这性子野得很,要是又和别人打起来了怎么办?”
周显恩将她轻轻往下压了压,贴在她脸侧道:“你放心,他虽然贪玩,还是有分寸的。而且,他出去了,也正好。”
他说着,尾音勾了勾,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他这个语气一出来,谢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耳根子一红,轻轻推了推他:“夫君,你又瞎说。”
周显恩轻笑了一声,咬了咬她的耳垂:“棠棠说,想要个妹妹。”
他口中的热气扑到了她的耳朵上,惹得她一阵痒痒,急忙动了动身子,声音都虚浮了一些:“夫君,你别闹。”
她虽说着,可耳根子已经红透了,连脸上都是淡淡的绯色。
周显恩轻笑了一声,亲了亲她的侧脸,眼底带着几分宠溺。
他复又抬眼瞧着她,语气带了几分温柔:“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谢宁偏过头,面上的绯色更深了些:“瞧你这话,棠棠都那么大了,我哪里会没变。”
“在我眼里,我夫人永远是最好看的。”周显恩挑了挑眉,眼底的温柔笑意一览无遗。
说着,他缓缓俯下身,便要印上她的唇。
谢宁眼睫微动,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也阖上了眼。
唇瓣快要碰到的时候,就听得一阵推门声,有人大咧咧地嚷着:“娘,我买了桃酥,您要不要尝尝?”
屋外的周远棠一脚还没有踏进屋,就感觉一道劲风袭来,门啪的就被合上了。
里面传来周显恩咬牙切齿的声音:“周远棠,给我抄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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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本书里都会有这么一群蠢到令人发指,连配角都算不上的炮灰。
在女配欺负女主时当狗腿,在女主打脸女配时当垫脚石。
很不幸,郁清梨就穿成了这个炮灰——靖国公府人嫌狗憎的表小姐。
小气自私,踩高捧低,还一心想嫁给出类拔萃的世子表哥。
回想了下原身惨淡的下场,郁清梨咂了咂舌。
没关系,在她的摆摊大业面前,女主女配都要靠边站。
纯天然护肤品、新颖化妆品、别出心裁的珠宝首饰……
每拿出一样,都让大昭无数夫人贵女趋之若鹜。
皇后:“今日的宴席,是清梨为本宫收拾的妆面。”
靖国公府老夫人:“这夹绒坎肩是清梨亲自量裁设计,全京城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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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郁清梨被这些人捧上了天,江煦之冷笑:“呵,哗众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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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梨拿出了马具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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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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