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知道是李代瑁将自己抱回来的,她并不曾睡着,只是瘫软无力,渴,无比的焦渴。似乎李代瑁站在床边,还说过些话,拉开床屏,将她围圈了起来,关紧门,是从书房的窗子出去的。
她迷迷糊糊,记不太真切,才睡过去,季明德就回来了。
身子是软的,脑子却很清明。宝如觉得,问题出在那碗冷淘上,所以她和苦豆儿两个都给迷翻了。
吟雪是否牵扯其中,宝发并不知道。佛前供过的冷淘,谁要真想做手脚太方便了,便查也查不到谁身上,是她太大意了。
而黛眉将她弄到清风楼,李代瑁的床上,这她便有些不懂了。
顾氏恨季明德,是为他抢了府中的长子之位,恨她,是为她惹的李少源不得安宁。
她明知道季明德和李代瑁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死结,就算恨不得季明德死,李代瑁总是她的丈夫,之间有三个孩子,还深爱着她。
她为何要害他?
总之,这事情若传出去,无论于荣国府,李代瑁还是季明德,抑或者她,将是莫大的耻辱。宝如紧咬牙关,生怕躺在身边的季明德看出不妥来。
本就急赤红眼,血海深仇的俩父子,若叫季明德知道是李代瑁把她抱回来的,估计此时提着砍刀,就得削了李代瑁的脑袋。
好在他并未点蜡烛,就于黑暗中静静的躺着。从一开始吃冷淘到现在,至少两个时辰了,药入骨髓,混身又热又痒,痒的难受,他就睡在她身边,冰冰凉凉,摸上一把,不知有多舒服,可她连舌头都是软的,话都说不出来。
黑暗中目光对到一起,宝如一声颤哼终于漏了出来。
季明德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乖乖,你竟……”
若今日没有季明德,宝如觉得自己肯定得死。
在战场上最危险的时候,叫土蕃兵四面围攻非得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他曾想,若死,他不要投胎也不要转世,他只求佛祖将他种在她的胸膛上……所以,我们懂得。不懂看简介。
一回下来,满脑清明。
宝如咬着牙在心里咒着:“狗屁的贤妇,若苍天有眼,就该叫李纯孝来看看,他所敬重的长安第一贤妇,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好在是季明德回来了,若季明德不回来,她今夜该怎么办?
揩了把眼泪,两只手仿如与淤泥搏斗……
连着三回,舌头倒是能动了,可她也一句话都不想说,疲沉无比,二人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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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三更了,十年来,李代瑁还是第一回踏足明辉堂。
庭前竹影森森的老院子了,当年本为顾氏喜竹才栽的,嫁过来之后,她住了几年,又嫌竹子易滋生蚊虫,夏日里潮湿多闷,不肯住它,于是他又替她修了海棠馆。
她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先帝软弱性善,心思不在朝政上,这些年,朝事一直由他来做,自然也就长驻宫中。
为此,曾有一年的时间,顾氏扔下孩子,撇下王府一摊子事,转而回了娘家。他不是个求人的性子,冷了她一年,直到顾氏一年后自己回来,从此便是相敬如冰的夫妻,两人算是彻底决裂。
正房的西窗灯还亮着,显然顾氏也在等他。
艳赤色簇团蔷薇寝衣,长发总拢一侧,朦胧灯光下,顾氏美的不像四十岁的女人,她冷冷看着丈夫,缂丝质的袍子一丝皱褶也无,淡淡一层青须,双眸沉似星河,看不出是喜是怒。
外人看着他高深,但二十年夫妻,顾氏最知他的为人。李代瑁此人,固执,刻板,冷漠不通人情,不过是个白生了张俊脸的呆子而已。
“便惹了你,黛眉也是我的人,王爷怎能……”顾氏话不及说完,李代瑁一耳光已经搧了过来。手劲极大,象牙扳指自她唇侧划过,划出一道血痕。
顾氏下意识捂颊:“你居然敢打我?”
反手再一巴掌,李代瑁将她的脖子抽的猛转,一头乌发顿时散乱。
掐手抬起唇角沾血的脸,李代瑁冷冷道:“顾真真,你总说白凤卑鄙无耻,在本王看来,你还不如白凤,至少她知道廉耻,便再想要权,再想垂帘听政,也不曾把白明玉送至本王的床榻之上。”
顾氏忽而不可自抑的开始狂笑:“我怎能比得上白凤?十年前,我怀胎八月,除夕夜叫她诬赖要害她滑胎,在交泰殿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就在雪地里头,刺骨的寒。
我的孩子没了,她的却好好和出生了,如今还做了皇帝,我未出生的孩子叫她作弄掉了,我的丈夫老黄牛一样替她卖命,论心机之深,人之歹毒,我又怎能和她比?”
想起早产后夭折的孩子,李代瑁再扬起手,那一耳光终究没有打下去。
当然。白凤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一个短腿妇人而已。大约是有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