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横舟也笑了。
“陆故山?”
陆故山连忙回过身来,又变成了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大人,您叫我?”
宁横舟暗忖,行啊,还在这跟我演呢,你怎么不去参加演员请就位呢?
于是,宁横舟微笑着说道:“你说,这个幕后之人是不是愚蠢至极?”
陆故山面色一僵:“大人,您……在说什么?”
宁横舟手握长剑,笑容不改地说道:“我是说,这个幕后之人太过于愚蠢了。他费尽心机地让你我二人骗到这里来,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么?”
陆故山停下脚步,看着宁横舟的眼神,看到宁横舟的眼神中全是玩味之后,他突然哈哈大笑。
笑声之中,再也没有了那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哈哈大笑之时,露出了满嘴的犹如鲨鱼一般的尖利牙齿。
“哈哈哈哈,原来大人早已发觉了,真是没意思。”
接着他突然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位大人,若我所料不差,你也是来自道乡吧?”
宁横舟:“为什么要用‘也’字?你还控制了谁?”
假陆故山无声地笑道:“不用着急,你马上就能与他相遇了。毕竟,有缘自会相见。”
宁横舟见这人竟然能与交流而不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于是抱剑而言,无比平静地问道:
“你经营此地已经数百年了,光是活死人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了,但我实话告诉你,我的肉可不好吃,烫嘴!”
这个宁横舟可没有骗他,凭他的红莲业火,这妖魔能吃得下去才怪。
没想到,假陆故山却以为宁横舟在秀“背景”,他冷笑道:
“大人,我知道你,观世音的护法。但你若以为这个就是你的护身符,那你就太高看祂观世音的能量了。况且,我早已与西方教脱离关系,这个制约不了我。”
宁横舟却笑了笑:“行了,你已经暴露身份了,明正。而且,你也暴露了你现在的实力,那就是,你,根,本,打不,过,我。毕竟你若能打过我的话,还跟我在这废什么话呢,对吧?”
此话说完,只见假陆故山一脸的表情无比精彩,尤其是宁横舟一字一顿地说他根本打不过宁横舟的时候。
他听后又无声地笑了:“大人,你看看这四周的浓雾,你还以为,这仅仅是普通的浓雾么?”
宁横舟:“怎么?勒是雾都的雾么?”
假陆故山:“大人,别说笑了。雾都那可是道乡的禁地,这里的浓雾,依托阵法,我虽然打不过你,却能使用阵法困住你!”
说到后面,假陆故山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凭什么?凭什么?!
我服侍了大士数百年,我为她创建了这片乐园,为她提供可以一直进补的膳堂,为她建造了长生庙,甚至为她找到了再次长生的秘法。
可是她,她却将本源印迹交给了你——
还说一切都是缘法。什么狗屁缘法!我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
我只知道,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宁横舟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嫉妒啊。
不过,他说的什么长生之法,难道就和那个大触手有关?
“我劝你主动将本源印迹交还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就用阵法将你困死在此地!”
假陆故山突然阴恻恻地说道。
宁横舟耸耸肩:“我真不怕这个。”
他没有说谎,因为有红莲业火血脉在身,一般的法阵真困不了他。
假陆故山:“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你就在法阵中迷失吧。”
说着,假陆故山突然纵身一跃,跳下山去。
顷刻之间,四周就没了他的踪影,只剩下宁横舟一人。
这时,雾气更浓了。
宁横舟双目覆上红莲业火:“我倒要看看这什么阵法。”
首先,他看向假陆故山跳下的山崖,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宁横舟试着在山间寻找出路,试了好几次,都会回到同一个起点。
“迷宫么?好像不是靠视觉……因为方才闭上眼走了一次,也是会回到起点。”
一般来说,许多迷宫都是靠着周围参照物的布置而造成的视觉错觉形成的。
“有趣。”
宁横舟不仅没有急躁,反而更有兴趣了。
他干脆盘腿而坐,开始运转先天图。
要说先天图,其为纯阳宫内功心法修炼到第三境界之后形成的,被称为半部神话级功法。
要修炼成先天图,必须修炼正宗的纯阳内功心法,将其修炼至第三境界,即修成纯阳功、紫霞功、混元功,一为纯,一为深,一为博。然后再有可能悟得先天图。
这先图是一种神秘无比的图形,是由经脉、丹田、真气组成而成。
因为这先天图必须氤氲紫气与真气交织,才能形成。
若要修炼成真气,则必须到修炼至凝真境界,使天地玄地,凝聚于窍穴、经脉,随后凝聚于气海雪山,实现真正的内外交汇。
若要修成氤氲紫色,则必须在体内开辟丹田,并将纯阳内功修至混元功的境地,这样,两种真气交织,才会形成先天图。
而宁横舟因为另修有隐脉劫力,他的先天图内观起来,更加奇诡、晦涩。
那先天图无比神异,每次宁横舟修炼之时观看一分,则心中的感悟就多一分。
不知过去了多久,宁横舟只感觉到周遭的天地玄气不再是一片浆糊,而是如同煮水一般,越来越活跃。
他知道,时机到了。
宁横舟起身,随着气机往前走,渐渐地,他走到了一处石壁之前,只见一团团红色雾气自上而下,缓缓流动,宛如气墙。
这其实已经是宁横舟第三次路过这里了。但因为有石壁阻隔,每一次他都以为这只是正常的雾气流转。
因为,这个石壁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石壁,但红色的雾气,却是在石壁之内流转的。
宁横舟不再有任何疑虑,他伸手放到石壁之上,随后强悍的氤氲紫色,涌上手掌,眼前的石壁好似玻璃一般呈现出丝丝裂纹。
再一用力,石壁破碎,露出一个房间。
房间的陈设,无比简单但颇为陈旧,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蒲团。而且上面落满了灰尘。
宁横舟看到桌子上,留有一幅字,他吹落上面的灰尘,只见上面只有字迹潦草的六个大字:
恨!
恨!恨!
恨!恨!恨!
每个字都力透纸背,可见书写之人当时是多么的“恨”。
宁横舟记得,之前看到这么恨的,还是“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不过,这个恨,是思妇在孤单的月光下独自思念的哀思。
眼前的这六个“恨”,看得出来,是真恨。
此时,偶尔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房间中尤为清晰。
宁横舟仔细一看,原来水滴声来源自房间之外。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才发现外面又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山洞。
他左顾右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于是推门而出。
这山洞中虽然没有什么光源,但洞顶的奇异石头却发散着柔和的光线。
他轻手轻脚地贴边行走,转过一堵石墙之后,宁横舟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的声音。
虽说宁横舟的无量足,使他身法了得,踏水无痕,不过他还是非常谨慎,慢慢靠近。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发生了一些争执。
“我不同意,若是杀了他,必将引来道乡的报复。道乡那群牛鼻子,极为护短。”
一个操着蹩脚的大景官话口音的声音说道:“那个被困的小子,一定要杀他!他之前破坏了我的大计。若不是因为他,我的长生不死计划,早就开始实施了。”
宁横舟只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个护法?他更不能杀。我刚刚得知,他是纯阳宫的弟子,若是杀了他,纯阳宫的那位杀神,一定会发疯。届时,这座庙定然保不住了。”
蹩脚口音的声音:“那也不能杀,那也不能杀。我万里迢迢来到大景,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听我说,为了长生大计。在遮蔽天机的法阵没有完成之前,我们确实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弃尽。”
蹩脚口音的声音:“你把这位大士的分身复活,不会引来清理者吧?毕竟,本质上来说,大士的分身也属于死而复生之人。清理者为了维护鲲虚界的秩序,一定过来刺杀的。”
“短时间之内不会了,上次,据说有清理者自鲲虚界而出,是个实力很强的咒修,不过被大景的护龙山庄设计杀害了。”
蹩脚口音的声音:“啊,又是大景。大景明明是一个凡人的朝廷,为什么如此强大?不仅统御天下,甚至于连鲲虚界的清理者都能杀死!”
“哼。大景只是运气好罢了。若不是那个陆渐横空出世,现在的大景,早已成为尘世间的佛国。”
此时的宁横舟已经想起来了,那个蹩脚口音的声音是谁了。就是那个制造了血族之灾,企图借机复活已驾崩的先皇,实则是复活蚩尤的黎诏。
此人异常狡诈,最后眼见着情形不对,直接溜之大吉。
后来听说,护龙山庄,追捕了他数月,都没有逮到他。
据说黎诏来自于海外赤州,自称是蚩尤的后代。
他的复活之法,的的确确生效了,蚩尤被复活了。
但是因为蚩尤当年大战之时,被斩了两半。在他的尸首之上,又产生了一个新的妖物,自称为央帝。
当时若不是因为央帝刚刚复活,实力不是太强,众人拼尽全力将其斩杀,恐怕整个天下都陷入危机之中了。
现在,这个黎诏又跑到关外来搞事了。听他这个意思,他万里迢迢来到大景可能还是受了邀请。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把净琉璃大士的分身复活之后,还担心会引来清理者。
清理理?听他们的描述,应该就是皇帝让他杀的那个黑袍吧。
黑袍的目标,第一个是素心。因为素心是服下了天香豆蔻,死而复生的。
第二个目标,据曾静所说是江阿生。江阿生在血族之灾时,死而复生。
据说是因为复活央帝这时,有神血进入了他的体内,令他死而复活。
而且之后变得力大无穷,擅使双锤,还被铁胆神侯朱无视招入了护龙山庄。
谈话还在继续。
蹩脚口音的声音:“你说的长生大计,到底进展如何了?”
“我只能说,就差最后一步了。
只待遮蔽天机的阵法一成,就可以启动了。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么?整整三百三十年,三百三十年啊。
仅仅那大士的分身,我就让它进补了数百年。
而我的分身,就寄生在大士的分身之上。那个躯体太完美了,完美到让我一想到就会流下口水。
而且,我又引来了那一丝太昊道主的神识,别小看这一丝丝,我可是花了大代价换来的。
到时候,我们将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神明!
那个神明,就是我!哈哈哈哈哈哈。”
蹩脚口音的声音没有笑,他似乎无比的理智,只是说了一句:“神明降世,本该四海皆来朝拜,为何要遮蔽天机?”
“你以为九天之上那五位神尊是吃素的。
试想一下,不知道多少年之前,你是五位神尊之一,你们经历了多年的厮杀、争斗,终于得以坐上神座,可以统御三界。
此时已经不知道历经多少年,而五位神尊统御三界,都成了自然而然的法则。忽然有一位新晋的神明要与你平起平坐,你会同意么?”
蹩脚口音的声音:“不同意。”
“然也。这一次,本座一定要逆天改命。
什么所谓的大劫,我不仅安然渡过,还要成为新晋的神。
黎诏,你知道么?当年净琉璃大士告诉我,大劫将至,祂也是应劫之人。让我以后好好照看这座庙宇。
祂还说,这一切都是缘法。
可是祂让我好生照看这座庙宇之时,我在内心之中根本不相信这是什么缘法。
因为,我不相信缘法,我只信人定胜天,我自己的命运由我自己来掌握,我偏要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