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早熟的钱米寿,吃了姐姐亲手做的蛋糕,姑父特意给切的大块蛋糕,今儿终于显露出五岁孩童该有的性情。
坐在炕边,杏仁大眼本是半眯着,咬了口蛋糕后,突然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宋福生,又急忙咬了一口。
宋福生问他,好吃不?没吃过吧?
小娃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两个小手捧着蛋糕:“恩恩恩。”
钱米寿赶紧又吃了一口,这回细品了品,还用大拇指蹭了下嘴边:好香好甜好软,放嘴里就像能化了似的。
美的他,放在炕外的两条小腿,不停地悠啊悠啊悠。
钱佩英端进来一碗牛初乳,说这是才蒸的,热乎,让米寿配着吃。
宋福生是胡撸一把孩子小脑袋瓜,心情大好地忽然逗道,来,米寿,让姑父闻闻,是不是全身上下都是奶味了?不再是嗖轰的味了吧,说完就凑过去用胡茬扎孩子,似是想真的闻闻。
米寿笑得哈哈躲,躲着姑父跳下炕,宋福生就在后面假装追他,
米寿一脑袋扎进钱佩英的怀里。
“呦呦呦,撞的我,看着碗,碗要撞翻了。”
哈哈哈哈。
“姑母,你快吃,好好吃。”
“姑母吃过了,米寿吃。”
“那我想把这一块都吃了,行吗?”
“米寿,你就记着,往后这家里甭管有啥吃的,你只要没吃够就说,咱就吃。”
宋福生的家里,充满笑声。
而宋福生也给侄子金宝送去了一小块蛋糕,但马老太家此时不仅没有笑声,而且是宋金宝呲哇乱叫差点挨揍的讨饶声。
咋回事儿呢。
宋金宝这不得了三叔给的巴掌大蛋糕了嘛,吃完,他不好好表达欢喜,他躺炕上激动地刨腿乱叫:“这也太好吃了叭,嗳呦我的娘,好吃的,我都不想活啦,不想活啦。”
哐当哐当哐当,那炕啊,越心里欢喜越两腿紧着倒动,刨的哐哐乱响。
正好宋福喜回家取工具,爬上炕拽过儿子就要开揍,骂道:“我让你撂撅子,炕才搭好,你给刨塌了呐?我让你吃些好的就不讲人话了,还不想活了?那我成全你。”
“爹,爹我错了,”宋金宝嗖嗖下炕,绕个大圈,绕过宋福喜跑出了家门,直奔三叔家。
三叔家门口这个热闹啊,门口被十几个小娃子们围着。
这蛋糕,有数的,给米寿另外又留出一块后,就剩小半块了,八寸大小都不到了,也就六寸多点,十几个孩子分。
这怎么分啊?
宋福生就躲出去了,去地窝子巡视前,让米寿去呼朋唤友去,让钱佩英给孩子们看着分,都沾吧点。
钱佩英就只能一人给切一小条。
本以为娃子们会有争抢的事儿,或者出现没吃够接着讨要之类的。
却没想到,钱米寿在去别人家呼朋唤友时,就小嘴吧吧的已经做好思想工作了。
他在叫小伙伴们和他一起家去时就说了:
“我姐姐,天没亮时给咱们做的,她都没吃上一口就走了。”
“胖丫姐姐可真好。”
“里面有鸡蛋糖牛奶,都是很金贵的,所以你们等会儿不能多吃的,就尝尝好不好?”
“好。”
“别抢啊,谁抢了,下回我姐姐再做,我不叫他了。”
“不抢,不抢。”
所以此刻,小娃子就很有秩序的给钱佩英围成一圈。
当一个个凑在一起吃上了蛋糕,完了,就莫名兴奋了,不是他们了,美的姓啥不知道了。
钱佩英新洗的床单又遭了殃,娃子们跑成8字型在外面晾晒的床单下追逐打闹。
前面领跑的喊:“太好吃了。”
后面跟着的小娃子们也连跑带喊:“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
“我还想吃。”
“我也还想吃。”
宋福生家门口叽叽喳喳的。
“三婶,胖丫姐姐给没给俺们安排活啊?”这是赶来的宋金宝问的。
钱佩英被逗笑了,发现其他小娃子也不疯跑了,逗停下看她。
她说胖丫姐姐走的急,没来得及给你们安排活,让你们全靠自觉,没啥干的就去捡柴。
“走,捡柴去。”
“对,捡柴,胖丫姐姐得有柴烧火。”
钱米寿也要跟着去。
钱佩英及时抓住娃,进屋给取了皮帽子,扣米寿脑袋上。
皮子就是老隋给的带颜色的边边角角,昨晚睡前加今早点煤油灯,才赶制出来的小皮帽,几个颜色一拼,戴米寿脑袋上。
钱佩英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米寿戴上几色小皮帽,歪歪头,还美呢,觉得今儿个,自己是从心里往外的透着那个美。
而被小娃子们心心念念惦记的胖丫姐姐,眼下已经到了童谣镇。
这是马老太,头回白日来到很是热闹的童谣镇。
她以为,到了地方,就应该是这样式的:
“鼓捣蛋糕,鼓捣蛋糕,卖鼓捣蛋糕来,”从城门就要开始叫卖。
而且老太太都想好了,小孙女年纪小,面嫩,不一定好意思叫卖。
喊鼓捣蛋糕的重任,理应由她来。
然后遇到问多少文的,说她卖八文一块太贵的,她也想好台词了:
“贵吗?大妹子,不贵,不信我给你掰块边角,你尝尝。
那香糯的,都恨不得吞掉舌头。
晓得我们这里放的啥不?糖,白花花的糖,你去打听打听那糖多贵。
牛奶,你知道俺家买牛花多少银两不?
你晓得就这一小块,鸡蛋放了多少个不?
你怎还能说贵呢,就这些样,你算算俺得花了多少银钱。”
然而事实上是这样式的:
“来两碗素面,四个肉包子,”围着粉色小碎花头巾的宋茯苓,规规矩矩坐在小摊前点餐道。
点餐完,一扬下巴:“奶,给钱。”
马老太皱着一张脸:“胖丫呀?”
胖丫振振有词:“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咱俩还没吃饭呢,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天这么冷,不吃饱了肚里没食,哪有力气卖吃食。”
马老太:好好好,抓紧吃,从裤腰处,无奈地小心翼翼背过身取银钱。太贵了,在这里吃饭太贵了,早知道,她今早起来在家给孙女做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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