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最后一日上衙,王恶都觉得懒洋洋的。
各亭长、掌固在卖力的打扫。
因为今年鸿胪寺玩得出彩,皇帝特意嘉奖了一笔钱财,再怎么按等级分,每个人都能小小的捞一笔回家,给婆姨扯点布、给娃儿买点糖,这个年,腰板肯定能挺得很直。
邓雄眉开眼笑的学泡茶,柳田也不藏私,完完整整的教他泡茶的仪式。
“看清楚,这是温壶,名目叫:孟臣淋身暖;这是洗盅,叫热盏巧滚盅……”
柳田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把持侍候左少卿的位置,对于平辈的人来抢这位置可能会有抵触,对邓雄这明显差了一辈的后生,却油然有种培养接班人的感觉。
邓雄玩得不亦乐乎,偶尔也会标新立异,试试新的手法。
反正邓雄很清楚,山长的茶叶多的是,只要不是蓄意浪费就成。
顿珠无精打采的进来。
“怎么,工部不肯借人?”
王恶挑眉。
顿珠叹气:“连尚书都没见到,被人一顿冷嘲热讽,说是公器私用。”
王恶挑了挑眉毛,溜达着去了吏部。
高士廉看到王恶,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是来讨债的。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一准没好事。”高士廉撇嘴。
年关上门,除了讨债还能有甚么事?
到吏部讨债,肯定是为官吏位置的变动呗。
希望不要太过分了。
诶,谁让大唐皇家钱庄这头,欠了王恶老大的人情呢?
“诶,许国公不可污人清白,下官是那种人吗?”王恶惫懒地辩驳。
“自信点,把‘吗’字去了。”高士廉无情的嘲笑道。
“就是让你平调几个人而已,至于吗?又不是求官!”
也只有关系比较近的人可以如此随意地说话。
不是求官,那就好说了。
听到要把林通等人从工部调到察院,高士廉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立刻叫来员外郎把手续办了。
几个下层官员而已,不是多大的事。
王恶与吏部员外郎一道去工部,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带着林通他们几个小王庄出来的官吏,大模大样地走出工部。
公廨内的张亮目瞪口呆。
不就是拒绝了抽调大匠之事吗?
好好协商不行吗?
一个少卿而已,那么牛?
水部司郎中脸色苦了起来:“尚书,林通他们……走不得啊!水部司很多轮滑机械都是林通一手搞出来的,他们一走,水部司要多耗费许多劳力!”
张亮鼻孔里哼了一声。
劳力而已。
大唐别的不多,人口多。
重要的是,张亮在工部要做到一手遮天,绝不允许别人指手画脚。
……
领着林通等人到察院报到,王恶又溜达到了万年县衙。
没法,万年县最新通知,县里抓了一个作奸犯科的刁民,经查是小王庄人氏。
王恶死活猜不出是哪位如此丢人现眼。
到了万年县衙,看了眼即将入大牢的那位“英雄”。
真没说错,居然真是小王庄人氏。
被驱逐出小王庄的王亦凡,跑来长安混日子,仗着不错的身手、年轻英俊的面容,成为贵妇的入幕之宾,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问题是,面首也是一个行业,王亦凡强势进入,抢了几个同行的买卖,于是几个面首一商议,要揍他一顿。
王亦凡可是猎人出身,身手岂是小小的面首所能对抗?
于是,被反揍了一顿的面首,玩了阴招,隐蔽的通知了贵妇的夫君。
然后,王亦凡落了套,入室抢劫、污辱侍女的罪名结结实实扣到了头上,任他再喊冤也无济于事——物证做得太到位了。
这就是为甚民不与官斗,人家玩起律法来,手段极为娴熟,除非真有包拯、海瑞之类倔头巴脑的官员愿意去得罪他们,彻底去清查,否则,他们的手段足够整死平头百姓了。
王亦凡看到王恶,一张脸臊得发紫,低头不再喊冤。
臊得慌啊!
好比后世出去拯救失足妇女的摔锅,在某局子被自家婆娘保出去一般的感觉。
问了一下万年县令,王恶才发现,对方没有下死手,王亦凡没有缺失零件、没有内伤,只是被小揍了一顿。
最关键的是,对方罗织的罪名也不是太歹毒,标的物价值不是太高,污辱侍女也只能扣个未遂,顶多就是三年而已。
如张亮甘戴绿油油的帽子一样,此时有极少部分人士已经是夫妇各玩各的,某些方面比后世还开放。
收拾王亦凡,不过是因为失了颜面而已,所以并不想太狠。
万年县之所以通知王恶,也就是想卖一个好,免得得罪了这魔王。
“要不,明府给本侯一个面子?”
王亦凡骤然抬头,眼里燃起希望。
“判个一年得了?”
王亦凡的脑袋耷拉下去。
难怪人说宽仁大度王端正,得罪过他,就没好果子吃。
帮自己是看在阿耶情分上,不帮彻底是因为自己出卖过他。
县令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蓝田侯肯留余地就好。
官场上的事么,可不就是这么妥协着来?
一年,算是对两头都有交待,两头卖好,不错。
“能不能别把额的事说出去……”王亦凡抬头,眼里满是乞求。
多稀罕呐!
以为本侯愿意说这狗屁倒灶的事?
算了,《长安晨报》那里也打个招呼,让他们笔下留情,放过这个倒霉蛋吧。
……
“夫君,写对联,不许再写‘人增寿’了。”
陈诗语很认真的盯着王恶。
好吧,这是当年讲笑话的锅。
王恶挥笔,一幅幅瘦金体对联出炉。
“年年福禄随春到,日日财源顺意来。”
“财源滚滚随春到,喜气洋洋伴福来。”
府上、学院、各作坊都要写,工作量有点大。
配合对联发下去的,还有秦叔宝、尉迟恭、程咬金的门神画像。
没办法,混世魔王胡搅蛮缠的要当门神,三味书屋也只能硬着头皮刊印,偏偏愿意拿程咬金当门神的人没多少。
常晋与他阿娘是要在蓝田侯过年的。
常升在洛阳叱咤风云,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家娃儿。
对于王恶来说,请师母在家过年,天经地义的事。
常升尚且在洛阳归来的路上,可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