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府。
虽然卫王极其年幼,但既然封了王,就得搬出皇宫,这一点,或许李世民会犹豫、会心疼娃儿,但主掌后宫的皇后长孙无垢不会!
李泰坐在软榻上,一双肥肥的小腿用力地来回蹬着,一脸的恼怒。
不晓得是哪个子曰过的,唯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美酒,李泰这个年纪不懂其中之妙,但,本王的美食呢?!说甚不能吃得太多,怕肥胖过度?呸,不就是怕用度超了么?
母后节衣缩食,为父皇征战突厥做准备,这点李泰心知肚明。可是,也不能饿着本王啊!
要吃、吃、吃,就得有钱!
钱这东西,从来不放在李泰眼里的东西,第一次向李泰彰显了其重要性。
但是,花钱额顺手,挣钱,本王不会啊!
种田、做工,莫说笑;做买卖,不谈本钱问题,就李泰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货色,不是仗势欺人的话,怕是会赔得连兜裆布都不剩下。
至于说打猎之类的,呵呵,李泰自已骑马都费劲,还准备驱赶猎物?
除了看书、写文章,本王甚也不会啊!
李泰沮丧地发现了这事实。
这其实是人类的通病,没遇事前都觉得自已无所不能,遇上事才知道,自已是甚都不能。
文章、文章……
李泰脑中隐隐有线索掠过,却愣是没抓住,气得双腿狂蹬。
一本靠着软榻的书本“叭”的一声落地,滚出一张小广告。
这下作的三味书屋啊,怎么就能在书里夹小广告呢?
飘了几下的小广告被暴躁的李泰抓在手中,正要下手撕碎,目光却凝在上面的一则广告。
“三味书屋诚证各类原创书稿文章,一经录用,按每字十至五十文支付润笔……”
没错,本王刚才想到的就是这个!
别的不敢说,论文章,本王可是连孔颖达之类的大儒都称赞有加,多的不说,五十文的润笔,应该没有问题的!
论文章,额就是全长安最靓的崽!
点灯,磨墨,小胖子一时间奋发扬笔,要为自已……的美食,战出一个未来!
洋洋洒洒数千字,几篇自认为过得去的文章投到三味书屋,直接被刷了大半,唯一过得去的一篇,只有十文的润笔!
钱少为甚?被刷下来为甚?
一身富家子弟打扮的李泰不服气地理论,或者说是讨教。
陈成并不生气,这种怒火,稿子被落选的读书人或多或少都会有。
“郎君且看,这几篇没被选中的理由是辞藻堆砌、无病呻吟,虽然通篇在谈论民生,可却完全与实际的民生风牛马不相及,比如这没有句说没有羊肉吃的苦楚,直接反映出郎君出身优渥,却不知道,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能吃上一口猪肉就是很幸福的事,甚至能放开肚子吃粗粮饼子就觉得满足。有时间,建议郎君去看看贫家是如何过日子的,问问他们真想些什么,才不会出现‘何不食肉糜’的错误。”
“劝学这篇,录用的原因是立意良好,但缺陷在于,郎君对于寒门学子的心态,过于想当然了,综合之下,价格自然不高,若是郎君此文立刻能打动学子之心,陈成自然以高价奉之。”
陈成诚恳的语气,听在李泰耳中却犹如惊雷,李泰不由得失落的喃喃道:“既然缺陷那么大,为甚先生们都对额甚是嘉许?”
“郎君恕额直言,郎君的家境富贵,不必为考功名而焦虑,先生们也乐得以高高在上那一套的方式教授,至于不能下体民情的事,对他们而言也不在乎,但外面看文章的学子们在乎,因为那些远离他们生活的辞藻,再华丽也打动不了他们的心。”
李泰红着小脸,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已是怎么离开的。
原来,身边的赞许,除了马屁,就是因为自已接受的,是高高在上的教育!完全脱离实际的教育!
这样的文章,连三味书屋都看不上!
回到卫王府,李泰将自已关在书房,仔细想了两天,再出门时两眼红肿得吓人,头发凌乱得像野草。
简单的洗漱一下,用膳,换上一身平民服饰,李泰带着一名侍卫,朝长安最贫穷的街坊走去。
大安宫,太上皇的寝宫。
李渊双目如赤,拼命的摔打着花瓶、桌椅、案几。
从太原起兵到称孤道寡,李渊一吐多年郁气,意气风发,再不是昔年被人戏称“李老媪”的受气包,谁知道一朝祸起阋墙,大郎、三郎竟被二郎除了,禁宫完全由二郎把持,为了大唐不再动荡,李渊只能憋屈地退位。
可是,困守大安宫,形同囚禁,如何能让身为君王的李渊不恼?
酒,喝得再多也会厌;
美色,享用得再多也是红粉骷髅!
朕,要的是自由!要的是能知道外界的事!而不是与世隔绝!
李渊的暴怒终于得到了回应,一个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被人许以重利,带入了大安宫。
“话说当年,隋文帝登基……”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无视暴躁的李渊,口若悬河的开始摆龙门阵。
说到杨广怪梦,唐国公李渊以镇守太原避灾之时,宫内的羽林卫脸都白了。
说书先生,你胆儿真肥,对着太上皇直接点他的名,还毫不避讳……
暴怒的李渊突然静下来,毫无形象地坐在案几上,微微的叹息:“是啊,真难啊!想想李浑,当时可比额厉害多咧。”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说到杨广修建运河,贯穿南北的战略意图,李渊也沉默了。
虽然大唐一直默认杨广是昏君,可杨广修运河的大气魄,即便是李渊也不得不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结束了今日的评说。
李渊沉默了一下,猛然起身喝彩:“好!先生说书,荡气回肠、不偏不倚,当重赏!来人,赏一百贯!”
说书先生淡然一揖:“谢贵人赏识,只是,额说的这书,并不是额自编的,而是坊间流传已广、蓝田县子所著的《隋唐演义》,当不得贵人如此重赏,贵人心意额领咧,却只能取一贯钱,多了,坏规矩。”
李渊突然长身一揖:“额有一个请求,请先生再来时,为额带一本《隋唐演义》可好?”
说书先生颔首:“如此,额再取一百文。”
竟然如此便宜?李渊愕然。
王恶正在四下找宅院。
没奈何,王恶发现自已在长安的事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虽然在陈府也能处理,但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诶,看来,这悠闲的日子是要到头了。
宅院深深,古树成荫,这是大唐时代的贵人府邸标准。
树矮墙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这句某时代的玩笑话,其实也适用于现在。
但是,大了逾制,小了,有点跌面儿。
还是尉迟恭出面,接手了一个还乡荣归的五品官员的府邸,虽然不大,只是个三进的宅子,内里却是布置得干净精致,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更妙的是,马桶三件套都已安装完毕,正好省了一番手脚。
宅子离东市不算太远,离陈府不远,离卢国公府、鄂国公府更近!
尉迟恭的心思,王恶全然明白。
钱财不钱财的,实际上以尉迟恭的身份,并不需要在意,他之所以看重王恶的,是王恶能够以做事为饵,引导着尉迟宝琳慢慢成长,渐渐脱去胡闹的性子。
一番热闹之后,王恶带着陈诗语直接搬了进去,又弄了块牌匾悬于门梁上,宣告齐活。
这一日,小王庄工程队齐聚,一来是许久未聚了,二来是为了庆祝王恶新添别府。
“县子好、夫人好!”整齐的呼声让王狼露出满意的笑容,还好,出来这么长时间,心还没有野。
“自已人,不用客气,放开吃喝。”王恶坐下,第一个端起酒杯。
闷倒驴,工程队偶尔遇到大方的雇主,也能品尝到一些,要自已出钱买喝却是绝对舍不得,能在王恶府上喝到,能不美吗?
虽然不需要太讲规矩,大家也都欢声笑语的,可音量却是压了不少。
王恶无妨,虽然是爵爷了,但大家看着他从小长大,深知他的秉性,可以在他面前小小的放肆都没问题,但他身边有县子夫人啊!小王庄的老少可不能在夫人面前丢人!
“王恶啊,叔得跟你说道说道。”敢这么叫王恶的,在这里唯有王狼了。“长安大啊!这安装三件套的人手越来越不足,按眼下这人手,活都排到明年年末了。额的意思啊,咱们这几十号人全部分开,每人一个工程队,掌握好核心方面的问题,招收一些沾亲带故的做骨干,再吸收一些老实的本地人当外围。”
“活计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眼见仲秋,离冬日也不远哩。王恶啊,记得前年咱们冻得瑟瑟发抖的惨样不?额决定咧,额单独成立的工程队,单独为平民建炕、建烟囱,这样要快得多,费用也低廉许多,能让长安的百姓过个暖冬。”王狼悠然叹了口气。
有钱了,日子过得去了,心开始软了,学会悲天悯人了,这不好。可惜王狼明知道这样会很辛苦,还是控制不住自已的想法。
“很好的想法。”陈诗语罕见的插话。
王恶展颜一笑:“听婆姨的话有酒喝。”
汉子们哄堂大笑。
这一句俗话,玩笑似的表明了王恶支持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