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锦衣游城,设宴琳琅苑时,殷州还是没有消息。直到五月初,史逸君请调殷州为知县,雁迟赐封为忠武将军,在辅国大将军凌崇山手下任职,闻静思才听到有关萧韫曦在殷州的只字片语。
萧韫曦一到殷州,便开始着手调查与马庆平往来的各路人马,上至家中亲眷,下至同袍酒友都细细梳理了一遍。闻允休派遣的刑部官员则查验马庆平的尸体和寻找师爷的下落,翻箱倒柜之际发现卧房内恭桶下的一个暗格,撬开之后竟是一叠书信。至此,萧韫曦才算拿到了所有证据,带着府衙的差役,当着百姓的面抄了马庆平和几个地方官员的家,从府内抬出数十箱的金银珠宝,玉器古玩,着实让城内百姓大吃一惊。城门张贴的官榜告示历数马庆平等人的十余条罪状,罪重致死的秋后问斩,罪轻的原地坐牢。马庆平在城内经营多年,又擅长收买人心,起初还有不少不明事理的百姓聚众围堵萧韫曦的车轿,却被他淡淡的三言两语道破了大义与小利。百姓得了他择清官替补的承诺,又见他衣食住行皆不扰民,且言出必行,为人低调,都心生好感。萧韫曦查案进展顺利,马庆平之死因也显山露水,师爷虽还未找到,但已不再重要。三月底,萧韫曦和刑部官员一同将案子结了,四月初启程回京。刚走出殷州驻进驿站,便遇上了客房走水,有几个醉酒的官兵不及逃走,被火烧死,萧韫曦和刑部官员不曾沾酒,因而毫发无损。侍从清点物品时却发现放置马庆平那一扎信件的箱子被火烧去大半,信件证物付之一炬。
五月初十深夜,萧韫曦总算回到了宁王府,稍作清理整顿,便只身面圣去了。皇帝听到几个月未见的儿子前来请安,并无多少意外之色,直接就在寝宫宣见。萧韫曦在外奔波数月,饮食不调水土不服,瘦了许多。乍一见面,还不及下跪请安,便听萧佑安诧异道:“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快过来让我看看。”
萧韫曦微微一笑,径直走到御床前,跪坐在足乘上,看着父皇已蓄起了花白的胡须,脸上虽尽是服散后的红润之色,心中酸楚难耐,紧紧握上父亲的双手,颤声道:“父皇,保重身体啊。”
萧韫曦微微一笑,径直走到御床前,跪坐在足乘上,看着父皇已蓄起了花白的胡须,脸上虽尽是服散后的红润之色,心中酸楚难耐,紧紧握上父亲的双手,颤声道:“父皇,保重身体啊。”
萧佑安淡淡一笑,道:“近日鹤道人为朕新炼了火云丹,服之身轻如燕,朕自觉身体比十年前还要好,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驿站失火,可有损伤”
萧韫曦摇了摇头,轻声道:“幸亏儿臣早有准备,火烧的是赝本,正本被我藏了起来,完好无损。”
萧佑安拍拍儿子温暖的双手,欣慰道:“难为你如此周到。朕听暗卫来报驿站失火,现在见你毫发无伤,才算放心。”随即将他从足乘上拉了起来,面容肃正道:“这失火一事若是人为,必要查出背后主谋。大燕亲王之尊,岂容他人冒犯。你坐下来,将殷州一事细细说给朕听。”
萧韫曦心中连连冷笑,谢了赐坐,从随身木匣中掏出一叠书信递了上去,又将在殷州查案的细节叙述一遍,最后才道:“父皇要查办,有此证据,以罪论处并不算难。难在牵扯众广,此事一经公布,必然会引起朝廷动荡。”
萧佑安眯着双眼仔细地看信中的一字一句,一页翻过一页。那些词藻语句,熟悉又陌生,记载着人性的贪婪、狂妄与倨傲。萧佑安原以为自己在位近二十载,早已看透了各种嘴脸,却不料被这几张薄薄的信纸,激起胸中滔天的巨浪。萧韫曦眼见父皇从惊讶到愤怒,憎恨到无奈,最终化作长长的叹惜,刚想张口,被萧佑安摆手阻挡道:“这些数目和历年下发殷州的数目可相符”
萧韫曦又取出整理完毕的账目,一一指给父皇看道:“儿臣调取了户部以往下拨殷州各类款项的卷宗,又搜集了马庆平衙门的账册,出入一对比,多出来的就是信件中的数目。”
萧佑安冷笑道:“下拨二十万两重筑河堤,他只用了二万两。三十万两救济雪灾灾民,他扣下十八万两。送一尊玉雕佛像花去五万两,给宗家建祠堂竟花费十万两之巨。就算如此,你抄家还能抄出一百二十万两之余。他马庆平就算十世为人,也花不完这么多钱。”他将手中账目重重合上,静默了片刻,忽然道:“皇后上个月还提议要在清凉山修建新园子,真是贪得无厌。”
萧韫曦道:“父皇息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皆是如此。”
萧佑安默默不语,思索了许久才道:“依你所见,这事如何处置”
萧韫曦心中一笑,面上却低垂眼眸,淡然道:“儿臣不敢说。”
萧佑安冷哼一声,将手中账本朝儿子劈面砸了下去,恨恨地道:“混账东西,从小到大,什么事你不敢说真要你说,给朕摆架子。”
萧韫曦这才挺直了腰背,揉了揉前额,正色道:“依儿臣浅见,主谋杀是一定要杀,但不是因这事。贪污受贿只惩其人,可享尽了好处的家眷却不能一并处罚。儿臣认为,罚得太轻,不如不罚,任其做大,届时数罪并罚,便可诛族。其余同党因牵扯广泛,一动便牵制朝廷运作,甚为不妥。儿臣觉得按轻重之分,将重者另寻名目抄家,为官清廉者替补之,轻者暂且不动。这样一来,既追回了大部分赃款,又不打草惊蛇,且避免了朝廷动荡。父皇以为如何”
萧佑安听他说得如此顺当,便知他早已想好了对策,思量一番后才道:“你去封地之前,把这事办妥罢。”
萧韫曦愣了一愣,没想到父皇会这样放权,不由道:“这事让儿臣来办,恐怕有逾矩之嫌。”
萧佑安又道:“找人错处,你不是最在行么执掌吏部,谁升谁降,你不也是最清楚”
萧韫曦心中一动,深吸几口气平稳了心绪才起身恭敬地跪拜道:“儿臣领旨。”
萧佑安又道:“找人错处,你不是最在行么执掌吏部,谁升谁降,你不也是最清楚”
萧韫曦心中一动,深吸几口气平稳了心绪才起身恭敬地跪拜道:“儿臣领旨。”
事到如今,都在萧韫曦掌握之中,假以时日,必能一步步铲除所有障碍。他从寝宫出来,直接入了礼部的官衙。那值班的官员正在享用夜宵,数个小菜,一壶清酒,与两个侍卫行拳猜枚,好不欢欣。萧韫曦在屋外就已听到唱和的声音,推门入内,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那三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见是宁王驾到,一个个心惊胆战猫着腰前来行礼。萧韫曦提袖掩住口鼻,皱眉道:“免礼你将会试落榜的卷子都给本王取出来。”
那官员俯首称是,入内堂取来钥匙就去库房寻找。两个侍卫见事不关己,小心翼翼地告了辞,一前一后溜之大吉。萧韫曦推开窗户,让夜风吹散残留的酒气。不过片刻之间,那人就捧着一个卷轴回来,恭敬地递给萧韫曦,谄笑道:“学士承旨林大人吩咐过,若宁王来查会试的试卷,就将这一份呈上。因此微臣将它单独放开,细心保管,不敢大意,只等宁王殿下来了。”
萧韫曦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一手接过试卷,翻转至封口处,只见封条上清楚地写着“戊戌科会试第一百二十号卷四月初十封”,正要将封条撕去,那小吏嘿嘿笑着连忙阻止,轻轻捏着封条的一角,抖动了两下,竟是完好无损的揭了开来。萧韫曦也不说话,将试卷放在一旁画案上,缓缓推开。烛光下隽秀的小楷渐渐显山露水,他十多年来见着这字从幼嫩到成熟到颇有风骨,他见过这字给画题诗,见过这字给书批注,更是见过这字大段大段地叙述百姓的哀苦,豪门的不仁,为官的腐朽。萧韫曦舒眉展颜,在将来,他还要看着这字在奏章上批注,发出各项政令,让这万里江山,都如他的字一般,没有污浊腌臜,只有丰神秀骨。闻静思的卷面十分干净,一气呵成,无修无改。答题条理清晰,毫无半句赘言。诗赋文章用词大气明丽,时务策用典恰如其分。萧韫曦默默的在心中一字一句慢慢读来,只觉得写尽了大燕的近忧与远虑。
那礼部官员跟着萧韫曦从头看到尾,不住地拍手称赞。“真是好一篇锦绣文章上一科微臣有幸跟随宗太师整理会试试卷,三甲之内也见不到这样的好才思啊。”忽而又万分感慨道:“只可惜败就败在一字之误,犯了父讳,被林大人取消了成绩。”
萧韫曦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将一张卷子从头至尾连看三遍,才一字一字地去寻那个“父讳”。果然在答第一道时务策时,有个整整齐齐的“允”字。他盯着这个字良久,脑中纷乱异常,直到身旁的官员再三呼喊才回过神。将试卷慢慢收卷起来,看着封条被重新贴好,一言不发地走出礼部官衙。
木逢春一直在宫门外恭候,见萧韫曦双眉紧蹙地出来,知他心情不佳,小心伺候他登上马车。听着马蹄得得,车轮辘辘,不禁忧心道:“王爷,皇上那边是不是碰了钉子”
萧韫曦自从上了车,就袖手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听见心腹问起,摇头叹道:“我终于明白为何父皇放权于我处理此事,乃是为了静思处的诛心之举啊。恩威并施,我离父皇,差得太远。”
木逢春见他满脸疲惫,心中大痛,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马车缓缓行走在街道上,纵然只有三五个随行的护卫,车身外饰华贵精美,也使得路人纷纷避让。车角的风灯淡淡地一抹苍白,在繁华的街市上更是黯然无光。临街楼上有客居的学子,敞开了窗,摇头摆脑地对月朗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殷州的消息自萧韫曦回来之后,便在京城传扬开来。各种流言纷纷攘攘,有说马庆平后院的妻妾娈童近百人之多,有说师爷刺杀之举实为嫉妒之下的情杀,有说马庆平与手下贪污了半个国库。过了几日,宁王贴了公榜,撇去马庆平背后的权贵不谈,将他与手下官员贪赃枉法,买官渎职之事说得一清二楚,这才止了流言蜚语。闻允休事先与萧韫曦通了气,上折皇帝时,只写马庆平死于师爷仇杀,而师爷逃亡路上销声匿迹,刑部已发下海捕通缉榜文,快马加鞭送至各个州郡。
五月底,史逸君接到吏部下发的上任公文,虽是穷乡僻壤的一个知县,却是全新的开始。史逸君临走前一晚,在诗琴坊雅间设下小宴请来三五知己话别。闻静思第一个到达,敲门入内,只见史逸君跪坐在次位上翻看一本小册,主位空置,窗前立着一道清瘦的人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笑意凝视过来。闻静思心中一动,竭力按耐下翻涌而起的思念,躬身致礼道:“宁王安好。”
史逸君合拢书册笑道:“阿思来得正好,快来尝尝王爷从殷州带回的屠苏酒。”
闻静思在他身旁坐下,连忙道谢,接过递来的酒杯。酒液清澈明亮,浅浅呷饮,入口芬芳绵长,入腹温软暖和,十分甘美,不由抬眼去瞧萧韫曦。刚才没有留意,如今细细看来,离上次见面时,竟瘦了一圈,可想而知他在殷州的劳心劳力。史逸君见他眼带怜惜之意,又见萧韫曦也是笑意吟吟,暗中偷笑不已,忍不住打趣道:“阿思,回神回神,不过几个月未见宁王,怎么弄得像数年未见一般失魂落魄的。”
闻静思大是尴尬,忙低下头去,耳颈泛起薄薄的一层粉色,灯火一照,别样的温润动人。萧韫曦笑意更深,在主位上坐下来,温声道:“静思想我不想,我不清楚。我却是相思成灾,夜不成眠啊。”
史逸君朗声大笑道:“这就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闻静思脸红更甚,既觉得听着心酸,又怪萧韫曦胡言乱语。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正是另几人到场,无意中给闻静思解了围。
好友相见自是分外随意,好友别离也当比他人伤感。这几人都是心胸宽广,阔达坦荡的君子,言谈间虽有离愁别绪,更多的却是对为民尽责的殷殷叮嘱。酒过三巡,月上二更,几人便陆续告辞了。闻静思被史逸君挽留至最后,两人无言对坐,史逸君一杯接着一杯灌酒,闻静思看了片刻,伸手按住酒壶劝道:“史大哥,多饮伤身。”
史逸君神思恍惚中松开壶把,双目直直穿过闻静思的身体,落在左侧最后一位上,惋惜道:“阿思,我第一次见清涟,便是在诗琴坊。那夜他就坐在那儿,衣袂鲜艳,琴韵清婉。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多饮伤身。”忽而惨笑道:“阿思,你是不是恨我此生负了他。”
闻静思不料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见他面露沉痛之色,想是触到心中痛处,略顿了顿,才温声道:“骤然收到你的喜帖,确实让我吃惊,心里也曾怪罪过。但清涟那样爱慕于你,又善解人意,若我是他,九泉之下必不愿你郁郁寡欢,孤苦一生,定祝你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史逸君长长地出了口气,双眼水汽氤氲,沉声道:“他在世时,我肯为他抛却责任名利,他不在世,我便以责任为先。人这一生除了爱情,还应该有抱负理想,责任义务。”他扯了扯衣襟,伸了伸案下的双腿。“阿思,此生你心里也会有那么一个人,想要为他抛却一切枷锁。人生如朝露,一霎数十年。到那时,不如放开些,对自己对他人,都是好事。”
闻静思闭了闭双眼,轻声道:“好。”
史逸君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暗道:“你比我幸运,却又比我坎坷。”话到嘴边,终是说不出口,只拍了拍他的肩。“我再坐一会儿,你回去罢。”
闻静思收回按在酒壶上的手,深深地看了眼这位从小到大如兄如长的友人,温声道:“史大哥,多保重。”
史逸君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门外楼梯间。静坐了许久才直起身体,提壶斟满酒,也不饮用,怔怔地盯着清亮的酒液,伸直了手臂,将它倾倒在面前的地上。
闻静思出了诗琴坊,徒步走回家。闻静林正在院子里练习雁迟新教的拳法,见他回来,停了手道:“大哥此去见着宁王了么他可还好”
闻静思虽讶异弟弟忽然关心萧韫曦起来,却仍是如实道:“宁王身体还好,只是琐事操劳,瘦了许多。”
闻静林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父亲先时令我给你传话,让你回家后去他屋里一趟,要问问你成亲之事呢。”
闻静思心中大震,僵在当场,手脚阵阵发冷,双唇开开合合,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怕被弟弟看出端倪,转身出了小院。混混僵僵走在石径上,脑中一会儿是萧韫曦瘦高的身影,一会儿是他玩笑的胡话,最后史逸君临别的忠告越来越清晰。他心神不宁,走路便没留意身边事物,几乎与迎面而来的雁迟撞个满怀。雁迟将他一把扶稳,轻薄的夏衫下,肌肤触手冰冷,不由吓了一跳,急忙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闻静思摇了摇头,道:“许是酒喝多了,有些难受,过一会儿便好。”说罢,丢下雁迟,在路尽头拐了个弯,入了逸乐居的大门。
闻允休在房中等他已久,此时见他面色不佳匆匆而来,只装做没看见,将手中画卷往前一递,道:“这是为父替你挑选的适婚女子,你来看看。”
闻静思不得不接下来,捧在手中,却无意打开去看。他犹豫片刻,终是避开父亲探究地双眼,咬牙婉拒道:“父亲,我想先立业再成家。”
闻允休微微一叹,心道究竟敌不过天意。也不再多加坚持,点头笑道:“你这样想,也好。此事就暂且放下,何时成家,由你自己决定罢。”
闻静思没想到父亲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心中万分感激,只觉得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忽而想起自小就立下的誓言,又觉得千山如一发,压在肩上,沉重又漫长。
第十一章轻舟越过万重山
史逸君择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带着妻子前去殷州上任。闻静思折柳相送至城外五里亭,返程的路上,接到了萧韫曦过府一叙的邀请。
两人在书房内喝去三盅茶,闭门两个时辰,倾诉一腔诚意,毫无半分虚伪。至此以后,王府内的杂役侍从,几乎每日都能见到这位闻家的长公子来到王府,与主家共同办理殷州和朝中的各类公务。开始以为是进士科落榜前来投卷,渐渐地发现主家设宴、游猎,甚至是一日三餐都会让他陪同身侧,就连木逢春这样的随身心腹都待其毕恭毕敬,这位闻家长公子在主家心中地位之重,便不言而喻。王府的杂役侍从哪个不是擅于察言观色之人,通常闻静思前脚刚入书房,茶水果点后脚就到,夏日暑气重,消暑的汤羹与冰块更是没少过。
八月中秋前,王府的一位厨娘想要回乡探望公婆,府内管事以中秋宴人手不足为由婉拒了。那厨娘心眼多,用莲藕做了精致的小点,摆成“思乡”二字送到闻静思案前,果然引起了注意。闻静思心中明白那厨娘设法求助,却不敢干涉宁王府半点内务。萧韫曦在旁看得一清二楚,笑嘻嘻地招过了厨娘让他来断。闻静思推辞不过,只能问清了缘由,又承萧韫曦的许诺,当面允她一个月的假期,期间王府若设大宴,便从闻家挑选适合的人手。此事在王府的下仆中传了开来,私下都说王府欠个主母,却多了个有权管事的先生。萧韫曦从木逢春处听到这些话,只抿了口茶,但笑不语。木逢春跟随日久,心中透亮,这些事只怕早在萧韫曦掌握之中。
闻静思对王府下人间的传言毫不知情。他承萧韫曦的信任,以布衣之身参与朝中之事,又为殷州的百姓出谋献策已属万幸,便全心全意的投入来报答知遇之恩。而萧韫曦所经手的各类公文,无论是否缓急,是否机密,都拿出来与他一同商议,甚至是每日的奏章,下发到管辖部衙的政令,都由他一手草拟。在这种刻意的教授中,闻静思的才学像一株终于受到春日阳光沐浴的新芽,大量又快速的吸收着养分,生机勃勃地展现出来。他在殷州发来的密报中,看清了贪污,欺上瞒下,看清了百姓有苦难言,也看清了廉政的官员贫困潦倒,屡屡被上司压制的失意与愤慨。而朝中的公文,更多的见到了党争,维护己方利益的不择手段。
这些密报与公文,让闻静思看得更多,想得更远。而萧韫曦拿着呈上来的建议,细细与他分析各种利弊,当前必须执行者有之,推后二三年施行者有之,属于短时政令的有之,长时有效的改革有之。萧韫曦看着他的文章越来越成熟,思路越来越敏锐,考虑的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