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被他的哀苦所染,双目含泪道:“我知道,史大哥,清涟是个好人。”
史逸君一锤锤敲在胸前,仿佛这样便能抵消些许心头的苦闷。“他何止是个好人,他那么善良,那么贴心。他们怎么忍心拆散我们”史逸君喃喃地回忆着两人画舫上初相识,城外清凉寺祈福巧遇,菊园赏花谈心,红绡帐中鸳鸯眠,玉兰树下定三生,直到昨夜两人投宿相邻城镇的客栈,二舅带着人马追到门外,两人惊慌失措中,清涟看不清路一脚踏空,滚落楼梯摔断了脖子,就此香消玉断。
闻静思静静地揽着他的肩膀,听他一遍又一遍地控诉母亲舅舅的狠毒,一遍又一遍的自责自己的冲动,心中也充满了惆怅之情。那秀丽男子仿佛还在自己面前,伸着两指捏了葡萄,笑得一脸狡黠,仅仅半个月,就断送了鲜活的生命。相爱之人,就此阴阳永隔。悲伤之人在悲伤之中又哪里听得下善意的劝言,闻静思只得轻声道:“史大哥,清涟在九泉之下必不愿意你日日为他痛苦,就此消沉。人活着,一生之中,不能只有爱情啊。”
史逸君含着泪低低笑了几声,捂住了眼睛,再也不说话。
闻静思从史逸君房中出来时,已是灯火通明。史传芳的马车也到了家,他站在院门前,眼底的担忧与气恼在灯火下分外明显。闻静思上前致礼道:“伯父,史大哥已经睡下了。”
史传芳长长叹了口气,神色疲倦道:“好好伯父欠你一个人情。”
闻静思敛眉垂首道:“这是晚辈的分内之事,伯父客气了。伯父可否听晚辈一句,清涟虽然出身风尘,也是史大哥的心上人。如今尸首暂时放置在别院,看在史大哥痴情一片,清涟又无辜枉死的份上,请务必厚葬。”
史传芳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人死为大。伯父答应你,就依君儿之妾的规格葬在别院的后山罢。”
闻静思心中松了口气,颔首道:“静思替清涟谢过伯父了。伯父若信得过晚辈,这事可否交给晚辈处置”
史传芳虽答应了闻静思厚葬的请求,心中也不得不烦恼,世家之主如何为一个优伶男娼处理后事,听闻静思这样要求,既感动又感慨,摇着头叹道:“君儿幸亏有你,我这个做父亲的,真不知如何出面。”
闻静思将清涟的后事揽了下来,是他对史逸君的承诺。牵着马走出史家大门,闻静思的心十分沉重。史传芳对清涟的态度,作为一个世族高官,已是极为宽容仁厚。若父亲知道自己也如史逸君这般,将满腔爱意投注于一个男人身上,即便身份如何尊贵,也是同样的失望与悲伤。
闻静思正低头走路,不妨前面跑来一个青衣杂役,拱手作揖道:“我家公子有请。”
闻静思随着他的手抬头去看,一到清涟枉死他乡,更是轻轻握住闻静思的手。十指相扣,仿佛有无形的勇气从这简单的安慰中传递过来,闻静思舒展了双眉,全身放松下来。一片昏暗之中,萧韫曦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静思,你信不信,有些人的爱意,生死不能移,贵贱不能分,男女不能舍,远近不能屈”
闻静思几乎是不加思索,笑着轻声道:“我相信。”
萧韫曦短促的笑了一声,拍拍掌中闻静思的手背,道:“这就好。”
史传芳将清涟的后事托付给闻静思,自然也给了他调用史家钱财的权力。清涟的葬礼不能风光厚葬,闻静思也希望能办得体面,不负史逸君一片深情。他向账房支了笔银两,购置了寿衣,棺木,蜡烛,冥纸等用物,请来清凉寺的和尚连做七天法事。又吩咐婢女给清涟净身绾发着衣,问过史逸君后,将那块玉佩与翠玉戒指作为陪葬,戴在清涟身上。棺中另外放了一叠两人往来的书信,清涟喜爱的若干器物。过了头七,便下葬于史家在城郊别院的后山中。葬礼的用物精美贵重,场面却十分简单,除了神情麻木的史逸君和担忧的长姐,史家没有一个长辈出席。墓碑按史逸君的要求刻下“亡妻”二字,连同史逸君的爱恋一同沉在泥土深处。
闻静思处理完清涟的丧事,不到一个月,便等来了皇上处置伯父的消息。闻叙义虽不是主犯,但有推举失查之过,官降一级,外放至殷州为官。而卢敏,则人证物证俱全,被判了缴出赃银,削去官职,入狱三年,永不录用。两人判得都不重,甚至没有深入调查是否有其他官员涉案。大多数朝臣都以为皇帝是看在两人背后的势力而刻意为之,但闻静思却清楚,萧韫曦既然插手此事,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腊月初八,闻叙义一家人收拾好行囊,在吏部交出官印,领了上任文书,带着妻子儿女去往他乡,闻允休携儿女在城外为兄长送行。正午回到家时,萧韫曦刚刚在闻静思的小院中坐下。自从狩猎以来,萧韫曦待他不再是如从前那般回避。得了空闲,时常来他小院静坐片刻,饮两杯淡茶,吃些小点,随意聊几句天南海北,或邀他过长明宫,赏新得的名贵花木,又或换上朴素的衣衫骑了马往城外农庄散心。闻静思对他的转变,既有欢喜,又有担忧。太子召见时,偶尔会提到两人来往之事,却并不显露出任何的不满,他仍是倍加小心地应对。今日虽然惊讶他的到来,却也有机会问清卢敏贪案一事。果然,一问之下,萧韫曦意味深长地道:“卢敏虽然是宗维的门生,但是素来谨慎,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贪那么多,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卢惠答应了我,协助我查明此事。宗维为了扳倒你伯父,牺牲门下一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他手下的人只会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只要时机一到,策反一二个为我所用,查出宗维的底细,不是难事。”
闻静思心中微惊,担忧道:“我知道殿下深谋远略,但这事非一日之功,需要长远之计,殿下千万要小心啊。”
萧韫曦淡淡一笑,起身踱步至花丛中,问道:“父皇将你伯父调出京城,他没有责怪你办事不力吧”
闻静思想起伯父心有不甘,又不得不遣闻晗来谢自己,摇摇头道:“在哪里为官都是一样,远离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焉知非福还要谢过殿下相救之恩。”
萧韫曦“哦”了一声,伸手攀着支梅花,凑上前嗅了嗅,又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想在京城为官”
闻静思如实道:“在京城,虽能上达天听,但人才济济,所奏之策,未必能被圣上所用。若在地方为官,或许能说服知府,惠及每一个百姓。”
萧韫曦挑眉笑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远在千里为官,你舍得下老父弟妹舍得下我”
闻静思对他越来越爱满口胡言无奈之极,脸色微红,垂下目光道:“舍不得又能如何,总不能为了这个放弃理想抱负。后年要开科举,我想试一试,趁着大好年华,搏上一搏,才不枉数年苦读。”
萧韫曦摇摇头,将手上的梅枝折下来,盯着淡黄色的梅蕊道:“有宗维主持科举,闻史两家的人不要说中头甲,就是二榜也不会有名。任年教了你那么多年,对你的字早已熟识,你连会试都进不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换主考。”他见闻静思神色黯然,顿了顿,神色玩味接着道:“不考科举也未必不能做官。要么你为太子出谋划策,立下功劳,在他登基之后论功行赏,挣一个官位。要么待我封王,邀你为入幕之宾,去我的封地,干一番大事,闯一片天下。”
闻静思淡淡一笑,道:“看似殿下给我指了两条明路,可这两条都是死路。”
萧韫曦嗤笑道:“我哪里像那种狠心人,你说说看。”
闻静思正色道:“殿下知我甚深,太子麾下便不多说了。至于殿下的入幕之宾,一我年轻才识浅薄,不足以跟随殿下,二我无功无劳,不足以服众,殿下若待我与众不同,恐怕只会招来不满,于殿下于我都不是好事。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明白孰重孰轻。”
萧韫曦微微一怔,转着手上的梅枝叹道:“我以为我够聪明,你家小妹才是明白人。我越是对你好,你越是招人妒。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闻静思头一回听他语露伤感,不由走上前安慰道:“若殿下愿意一视同仁,不偏颇,我是极愿意跟随殿下效犬马之劳的。”
萧韫曦抬眸淡淡一笑,对他的劝慰不置一词,转身走进小厅,将手中的梅枝插入博古架上的一支青瓷观音瓶中。
正当萧韫曦与闻静思的往来在深秋初冬中泛着脉脉温情的暖意,皇家也在初春传出了太子大婚的喜讯。
正月十五日,宗皇后授意几个亲近宗家的世家适龄嫡女,与自己一同前往澜亭游玩,又令太子在亭中设宴。细细观察了众女的秉性,样貌,才识之后,去除对宗家不忠的,才华横溢的,骄纵难驯的,最后定下陈家三小姐和夏家长女,一个为太子正妃,一个为侧妃。皇帝萧佑安在二月初二接见了两家家长,三十日正式责令礼部协助宗正寺负责太子大婚一事。三月底,正式昭告天下,太子于七月迎娶太子妃。恰好九月是萧佑安的五十寿辰,周围友邦皆派遣大使来贺。两件大事接踵而来,将宗家、太子与礼部忙得人仰马翻。萧韫曦这段日子似乎也有要事,与凌家来往不断。闻静思偶尔外出,见街上百姓纷纷谈论太子婚事,京城处处都显喜庆,连绵雨雪的天气也逐渐转晴。不由要去想,几年之后,萧韫曦也要开府立妃,或许依太后的意思娶个温婉贤淑的世家女子,或许任性地娶回自己喜欢的女子,一个或者两个,再多不会超过三个。然后生一群白白胖胖的孩儿,做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威严强大的父亲。而自己能做的,仅仅是珍惜现有的每一日。
萧韫曦虽然对闻静思考科举并不看好,可该做的事闻静思绝不放弃。每日除了苦读,做策论文章,督促两个弟弟的课业,陪小妹说话赏花逗弄兔子,就是通过父亲了解朝堂之事。今日宗太师厚此薄彼,拒见藩邦使臣,接见越国来使,收下两罐贡茶,明日礼部将两个有私仇的使臣安排在一间驿馆,差点刀剑相向。闻静思便依着这些事练习各种奏章疏策,让父亲批阅。有时能字字珠玑,直中要害,有时则分析地不够深刻,言辞片面。闻允休将好坏一一指出,看着儿子在磨练中渐渐成长,越来越少失误,文章越来越严谨,深感欣慰与自豪。
岁月如流水,从春流到了夏。太子大婚当日,闻允休早早入了宫,闻静思在家中陪伴弟妹。整个府邸,伯父搬走之后,只剩下他们一家,庭院幽深,任外面热闹翻了天,院内也是静谧一片。他早上查看两个弟弟的课业,闻静心在奶娘的陪同下出门游玩,中午四个人简单地吃了午膳,午睡之后,闻静林要和弟弟比赛投壶与蹴鞠,闻静思要核对府中账务,便让小妹做仲裁。晚上,比赛输了的闻静云,被二哥压着下厨学厨娘包包子。看着各种大小各种形状的包子出了蒸笼,其他三人一人拿了一个,嘴上虽然一致笑说不是包包子是捏面团,心里却充满了一家人的温情。晚膳过后,闻静思让婢女准备好醒酒汤与热水,以备父亲饮宴晚归使用。
四个人坐在长兄的院子中吃瓜果,胡天海地地闲聊。一会儿说四方书院讲论语的夫子在外养了倌儿,正妻一怒之下回了娘家;一会儿说陈家三小姐母亲一族人丁单薄,其人也是唯唯诺诺,十分胆小,皇后看中是为了好捏在手心;一会儿又说百姓都在传太子大婚之后,皇帝有意给三皇子上亲王封号,在京城开府,连府址也已经选好。话题一到萧韫曦身上,便止不住了。闻静思与他最熟识,弟妹们纷纷凑过来求证各种传闻,这边闻静林问听说三皇子有意掌管户部,皇帝已默许;那边闻静云笑说萧韫曦去年狩猎之后将房内贴身侍女嫁了出去,有人想要以美女贿赂,也落得逐出门外的下场;闻静心接过话头笑问兄长,三皇子是不是真有传言中的八张面孔,三个头颅,六个手臂。闻静思听着弟妹你一言我一语,既担心又好笑,正要一一澄清,不料从月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身着黑色锦服,眉目清朗,神采飞扬,含着笑意的目光从四人脸上挨个看过去,最后落在闻静心身上,佯装气恼道:“你倒说说看,我哪里有三个脑袋,六只手臂”
闻静思忍着笑意带弟妹们站起身来向他行礼,闻静心道了万福之后撅着嘴不服气地辩解:“就算殿下没有三个脑袋,六只手臂,也一定有八张脸。对着大哥一张脸,对着父亲一张脸,对着我们一张脸,换来换去的可厉害了。”
萧韫曦听着童言童语十分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哦,对着你大哥是什么脸对着你父亲又是什么脸了”
闻静心跳到长兄身后,躲得只露出个脸才道:“你对大哥可温柔了,对父亲就像大哥查二哥课业一样,对着我们,就像三哥吃桔子,看着都酸”
萧韫曦倒是不妨这小女孩儿看人脸色如此精准,一愣之后仰头大笑。闻静思心中一跳,暗中朝二弟打手势,示意离开。闻静林一边笑一边带着弟妹向萧韫曦告辞。待院中只剩下二人之后,闻静思才渐渐嗅出一股浅淡的酒气,唤过侍女准备澡房热水,又吩咐煮解酒汤,亲自绞干布巾让萧韫曦擦拭手脸。萧韫曦坐在房中,看他为自己忙前忙后,仿佛两人不再仅仅是知心好友,更是多年夫妻,心底竟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平静。待喝过解酒汤,洗去一身劳累之后,拉着闻静思在身边坐下,借着昏暗的烛火,将那熟悉的眼耳口鼻一一看过来,轻声道:“你家小妹真是妙人,小小年纪倒是一朵解语花。”
闻静思不欲继续这话题,道:“殿下饮宴劳累,要回宫歇息么”
萧韫曦用湿巾按着太阳穴,摇头道:“我今日高兴,就宿你这儿。陪我说说话,可不许跑去书房睡了。”
闻静思避开他的话笑道:“我还要等父亲归来,殿下困了先睡罢。”
萧韫曦丢开湿巾,正色道:“我来的时候,你父亲坐了史传芳的轿子去史家,估计晚上也宿那儿。即便他回来,也有下人伺候妥帖,你做儿子的,不必事必躬亲。”
闻静思淡淡一笑,想起父亲鬓边的几丝白发,不无感慨地道:“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没有再娶。他平日忙碌政事,又要教导我课业,我学识浅薄尚不能为他分担些许,只有在起居上多操心饮食衣裳以尽孝道。母亲泉下有知,也会希望我如此。”
萧韫曦盯着他看了许久,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赶了他去洗漱。闻静思倒不像头一次那般避之不及,沐洗过后,大大方方地躺在萧韫曦身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说饮宴中的趣事。烛火透过床帐,在闻静思的脸颊上投射出一片朦胧的柔光。萧韫曦心中微动,想起酒席间与越国使臣的推杯换盏,应求往来,低声道:“我虽承诺你,让你摆脱太子侍读的身份,但是你也要自救。如今有个机会,要好好珍惜。”
闻静思不料他忽然提起此事,敛去笑容,慎重地道:“我全听殿下吩咐。”
萧韫曦一手撑起上半身,一手轻捏着他的下巴,直直看进那双乌黑的瞳仁,轻声道:“过一段日子,父皇会在使臣面前考问太子及侍读的学识,以昭大燕储君的才德兼备。我要你好好展露才华,一鸣惊人,将太子与宗辰英比下去。你相信我,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也相信你,定能做到。”
闻静思为这份信任心中激荡不已,呼吸渐渐急促,嘴唇微颤,好半天才开口道:“我定不负殿下一片苦心。”
萧韫曦淡淡地笑开颜,闭上双眼将额头抵上闻静思的额头。回首自己这几年的辛劳与压抑,仿佛都在这一句话中被安抚殆尽,心中尽是缕缕温情,低声应道:“好”
第六章鸿鹄奋翅起高飞
太子大婚过后,便是孝和帝萧佑安的五十寿辰。各类诏令文书一早由门下省一一颁布,举国庆贺,上下欢腾。各国各藩的使臣敬献寿礼,各封邑的亲王、郡王与州府的官员也派人入京祝寿。京城家家张灯结彩,他乡人身着奇装异服行走在街道上,偶尔见华贵的车马在闹市穿梭,说书的艺人与大小戏班轮番在酒楼登场,入夜之后的花街更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处处可见盛世的奢华景象。
闻静林得了父亲的许可,时常带着三弟和小妹在闹市游玩。闻静思并不知道哪一日会被招至御前对答,只有日日闭门苦读,做好万全之策。闻允休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分出一半心思教导儿子。父子两人将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一列举出来,涉及平戎、举贤、藩镇、变法等。闻静思仔细作答,让父亲批改之后,再默背下来。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萧佑安请各路使臣入宫饮宴,为了彰显储君的德才尊荣,开宴之前在广贤殿请太子率侍读应对皇帝及使臣的考问。
太子及宗家事先并未得到风声,准备稍嫌仓促,待一切就绪才想起闻静思,匆忙之中遣人传召,请他入宫伴驾。而闻静思猜想面圣就是这几日,早已备下衣裳。一套月牙白底竹梅纹样的广袖大衫,襟口与双袖密密绣着穿枝花。看上去虽素净,衣料却是年前萧佑安赏赐下来的贡锦,殷州织造局的得意之作。阳光之下,隐约可见细细的金丝穿梭其中,雍容又雅致。闻静思平日甚少穿得如此华美,出得门来,恰逢弟妹们刚刚游完回家,见他一身锦衣华服,都吃了一惊。闻静心左看看右看看,抿着嘴笑道:“大哥穿得这样漂亮,是要去相亲么”
闻静林哈哈笑着把小妹拉到自己身边,故作神秘地道:“大哥要入宫选秀啦。”
闻静云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二哥:“皇帝已经很老了,要选给三皇子为妃么”
闻静思听这三人胡言乱语,心头既羞窘又尴尬,两颊绯红过耳,板起脸来训斥道:“即便是玩笑,也太过出格失礼。我平常怎么教你们,阿林,带着他们罚抄书,我晚上回来要验看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