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林姷欲言又止。
张和说:“父亲名为佘守,当年是广陵太守,后来受奸人陷害,被满门抄斩。”
“那母亲呢?”林姷看着张和道。
……
林姷和张和在营帐附近散步,附近有条溪水,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树枝上的叶子有些黄了,飘落下来掉在了林姷的发上。
张和淡淡地说:“记不得了,那年出事时我也才七岁,后来辗转去了很多地方,但我一直都在找你,只是一直都没能得到消息。直到五年前,我才知道你改名为林姷,嫁给了崔家长子。”
张和踟蹰了一下,说:“林业深他……”
杨缓还是不肯动筷。
高焕眉头皱了又皱,然后拿起了汤勺盛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说:“趁着我还有耐心。”
杨缓看着他,眼眶仍然是红的,蓦的,她才将那粥喝了下去。
至此高焕方才开口,他说:“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们?”
杨缓说:“将军可以像申生一样。”她说着将她的儿子召唤过来,说:“将军,他是我和晋哀帝的儿子,他是嫡长子,将军可以利用他来称帝。”
杨缓抬起头来,她确实生得很美,妖艳而不媚俗。
她的眼眶是红的,膝行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角说:“将军我求求你,不要将我们母子交给晋国。”
高焕进到营帐,先看到的是个在地上踉跄的孩子,大概三岁左右,生得唇红齿白。
再看,便是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
早上醒来后,高焕去处理了一些军务,而后他去了杨缓那里,大概是想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她的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她说:“将军将我交给晋国,还不如杀我我们母子。”
高焕说:“好”他几乎没有犹豫,又淡淡地说:“吃点东西吧”他说着,将白粥推给了她。
高焕叹了口气,说:“快吃。”
杨缓只是摇头。
张和此前再三叮咛,一定要让杨缓吃些东西,在没有和晋国谈妥之前,万不能让她死在这里,落人口实。
杨缓说:“将军可否不要将我交给晋国。”
高焕没有回答她,眉头倒是皱得更紧了。
林姷笑了笑,说:“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又说:“陷害父亲的人是谁?”
张和说:“你不必知道,仇自然由我去报,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能是没有关系呢!”林姷的语气有些激动,而后又平静了下去,她看着地上的石土,说:“虽然儿时的大多数事我都记不清楚了,但我还记得后院的那个秋千,我经常会做梦,梦见我坐在那秋千上,耳边都是笑声。”她的脸上是惨淡的笑容,她说:“张和,那是我的父母,我要知道仇人是谁,他害死了我的父母,也自此害了我一辈子。”
她说:“若不是他,我也不必在林家受这么多年的苦。”
张和手攥了攥,说:“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必知道。”
林姷几乎恳求地道:“兄长”
张和挣扎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答应我,不要去报仇,这仇自然有我去报,你就当做从始至终不知道。”
林姷说:“我答应你”
张和抿了抿嘴唇,说:“崔兴”
林姷仍是看着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脸上是一种怔然的平静。
过了一会儿,她方才轻扯了扯张和的衣袖,她张了张嘴,但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她转身要离开,脚步踉跄,腿也有些虚软。
“林姷”张和叫她,她也好似没听见一样。
张和上前抱住了她,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抱她,可他实在是可怜她,他说:“林姷,这件事自有我来做,你不必管了。”
林姷的目光是空洞的,蓦的,她说:“如果我没有和崔陵分开,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打算让我知道。”
张和咬牙道:“是”他甚至不打算去见林姷,更不打算与她相认。
佘家的仇有他来报。
林姷的额头轻轻靠在张和的肩膀上,她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落,她只是说:“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她在问张和,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甚至有些后悔。
她不该知道真相。
“林姷”
林姷听见有人叫他,那声音是高焕,她立刻松开了张和。
张和尴尬地想要解释。
高焕却没有理会他,他冷冷地看着林姷,然后方才对张和说:“晋国来使臣了。”
张和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道:“臣知道了。”
“他们想要杨缓母子”高焕说,声音仍然是冷冷淡淡的。
张和的面色恢复了正常,这才是正事,他向高焕行了一礼说:“臣这就去沐浴更衣,接待来使。”说完恭敬的离开了。
一下子只剩下了高焕和林姷,林姷能闻得到高焕身上的那股香味,那香味是杨缓的。
而高焕也撞到了她和张和拥抱。
林姷慢腾腾的跟在高焕身后,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林姷才开口,道:“张和他……是我的兄长。”
高焕停下了脚步。
林姷道:“此前一直都没有同你提过,是因为我也不确信。”
高焕说:“现在你确信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林姷没有说话。
快走到营帐的时候,林姷说:“你要将杨缓送去晋国?”
高焕说:“是”他同张和是如此决定的,将杨缓母子作为筹码交给晋国,以换得晋国的封禅,倘若没有谈成,高焕将会像申生一样拥立杨缓的儿子。
还好晋国派来了使臣,否则拥立杨缓的儿子,他怕她会觉得委屈。
如此,也免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张和和晋国的使臣很快就谈拢了,晋国使臣说旬月后就会派人来接杨缓母子,同时晋帝还会加封高焕为赵王,并加九锡
但旬月过去了,晋国的使臣仍然未至。
高焕不悦,遂命人携杨缓母子北归邺城。
……
高焕并没回到邺城之后,十月的时候他沿着南阳至汉中,北上攻打长安,企图灭亡匈奴汉国,这场仗一打就是两个月。
如今已是隆冬时节,邺城也到了一年最寒冷的时候。
杨缓住在德彰宫,被奉为皇太后,其子司马显被奉为幼帝,周宾名为辅政,实则是代替高焕监视杨缓母子。
林姷也一同回到了邺城,她住在北雀宫,和德彰宫相聚甚远。
高焕还没有给她名分,而高焕自己也仍是以镇北将军高侯自称,并没有自封为王。
自入冬以来,林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风寒始终未愈,周宾来看了她几次,送来一些名贵的药材,但都不见效。
加之长安久攻不下,晋国态度暧昧不明,隆冬以来,又下起了大雪,城野不少百姓冻死在路旁,整个邺城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这日清晨,林姷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睁开眼睛,只看见面无血色的奴婢秦弗。
“怎么了?”林姷皱着眉头问。
窗子外的天还是那么阴沉,一层层的乌云像是烂掉的皮癣。
秦弗着急地说:“姑娘,来不及了,我们要快点离开避难,慕容德带兵打来了。”
“慕容德不是下落不明吗?”林姷问。
自从那年他被高焕撵出邺城后就没了消息,剩下的慕容家的人几乎被高焕赶尽杀绝了,就算慕容德还活着,他哪里来的兵马杀来邺城。
秦弗说:“不知道,方才听不知哪的奴才说是西凉的马,他们认得那种马,多少年了,中原没有出现过西凉的骑兵。”
林姷一边随她往马车走,一边说:“杨缓呢?德彰宫的杨缓怎么办?”
秦弗说:“姑娘,没有时间管杨缓了,再不出邺城就来不及了。”她说着推攘着林姷进了马车,白茫茫的雪让林姷有片刻的眩晕,但很快她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秦弗没有说谎,真的有兵马打进来了。
虽然她还没有见到血,但那越来越大的厮杀声让她泛起一阵阵寒颤。
车夫猛烈的抽起了马鞭,马车沿着司马门一路飞驰而去。
他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但张和屡次劝谏他,说不能让杨缓死在他这里。
阅读红鹿为奴最新章节峡*谷\小\说*网xia\g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