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阿姷(1 / 1)

入圈套了!

慕容贺立刻掀帐离开,往另一方向的林子深处跑去,他的视力极佳,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慕容贺停下了脚步,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眼睛如豺狼一般凶狠,声音喑哑地道:“高焕。”

潜入进了营帐里,他才发觉异常,这营帐里没有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瞬间充满了他的心脏。

高焕说:“慕容贺,你跟了一路,杀了这么多的人,感觉如何?”

慕容贺冷笑道:“你在同谁讲话?就凭你们几个羸弱残兵?就算你们给我设套,也非是我的对手。”他说着抽出了长刀,长刀出鞘发出凛冽的寒光,而也又是在这寒光下,慕容贺清楚的看到一只短箭射了过来,他没能来得及躲闪,被射中了膝盖,跪在了地上。

崔陵和林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

是夜,慕容贺潜入了府兵们休息的营帐,慕容贺其实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只不过面对这样的对手,他难免自负了一些,又或者是慕容德的催促让他有些着急想要回龙城去。

崔陵和林姷俱是一怔。

崔陵从床榻上起来,拿被子给林姷盖上,下榻说:“隆冬开什么窗子,谁叫你在墙根偷听的。”

林姷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嗡嗡地不甚清楚,她说:“叫我阿姷,别叫我姷儿。”

崔陵皱了皱眉头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下巴轻抵在她的发上,说:“好”说完,崔陵又低下头轻吻着林姷柔软的嘴唇,他的嗓子已有些发干,林姷的身体亦有些发热,他翻过身将她裹在了身下。

尚在半睡半醒中的林姷听见这话,忽然间心向下一坠,面无血色。

崔陵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清河

正当时,窗子被一把推开,崔钰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天真地说:“哥哥,你和阿姷姐姐在做什么呐?”

崔陵走到崔钰面前,隔着窗口,看着崔钰那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无奈的又道:“还有,阿姷是你嫂子,不叫阿姷姐姐。”

崔钰像只小燕子一样绕过了窗口从门外跑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案几旁,说:“好,我喜欢和哥哥还有阿姷姐姐出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林姷裹在被里,笑出了声。

崔陵回头看了一眼林姷,又看了看趴在窗口的崔钰,无奈的揉着额头,苦笑道:“真是够头痛了。”又对崔钰说:“你快进来吧,外面冷,今天是正元,一会儿我和你阿姷姐姐带你出去买正元糕吃怎么样?”

林姷看清楚眼前的人,这才缓缓的抱住了他,隔着单薄的衣衫,她感觉到了温暖。

崔陵也回抱住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她的手有些凉,像是外面的霜雪。

于此同时又接连五只短箭穿透了他身体,他跪在地上,仍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刀。

慕容贺听到了铁甲的声音,向四周环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晋军铁甲包围了,又或者这是早就埋伏好的天罗地网。

他显然必死无疑,所以他此刻更关心的是自己哪里出了错,他怎么可能会被高焕算计,他眼睛猩红地道:“你是怎么找来的救兵!到底是什么人逃了出去!这些日子里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清点人数!不会出错的!这怎么……”

高焕走到了慕容贺面前,俯视着他。

慕容贺看见了高焕手里的长刀,怔了一下,眼里笼罩上了一层恐惧。

高焕冷漠地看着他,平静而又冷酷地道:“你不必知道”

手起刀落,除了喷洒出来的鲜血,就剩一颗滚落在地的人头。

他兄长叔伯的仇报了。

李蒙怔了一下子,跑了过来,道:“你……你怎么把他……他给杀了!”

高焕将手里的刀一把插在地上,冷冰冰地道:“你想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他们慕容鲜卑家的嘴比铁还硬,你又能撬出什么?你把他留下,不过是养虎为患。”

李蒙哑口无言,转身对领兵的白马城将军说:“有劳将军了,回去我……我会向我们大人禀明。”

领兵的樊申道:“这里离上谷仍有一段路,我会派一队兵马……”樊申犹豫了一下,这一行十来个奴隶,最后只剩下高焕这么一个孩子,真的有必要再送去上谷了吗?

这时候林府剩下的那三个府兵也来了,两个抬着步撵,走的摇摇晃晃的。

高焕说:“不必抬着了,放下吧”两个府兵遂把手里的步撵往地上一放。

樊申看着那步撵,目光骇然,那步撵上坐着的分明是个死人!

而抬着步撵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周宾。

樊申有些看不太明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蒙期期艾艾的,高焕替他解释:“那夜李蒙将府兵们灌倒,将周宾和赵斌的衣服调换,夜里慕容贺来杀人,杀的是赵斌。”

樊申说:“然后你又让李蒙换上奴隶的衣服从慕容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到白马来求救,又将赵斌的衣服换了回去,抬在了步撵上凑人数。”

高焕点了点头。

樊申说:“那又是怎么骗过慕容贺的!”

高焕看向周宾,周宾立刻了然的变了嗓子道:“是我来伪装的赵斌。”声音竟然和赵斌的如出一辙。

樊申诧异地道:“你……”

周宾用回了自己的声音说:“下奴的祖上是俳优。”

樊申恍然说:“难怪呢”

周宾又扯了扯手里那根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只见赵斌的左臂又微动了动。

樊申说:“你们就是这样骗过慕容贺的”又说:“这太冒险了,倘若慕容贺走近,又或者他半夜潜入的时候发现了赵斌是死人,这……”

高焕淡淡地说:“我太了解慕容贺了,他太谨慎,同时也太自负,他自认为我们都是他手中的蝼蚁,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山谷里,根本逃不出他手掌,况且他夜里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细看刀下的人是谁,帐中又有几人,他只要知道刀下的人不是我就够了。”

周宾眼睛里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说:“所以,半夜只要将赵斌的尸体藏好就行,至于他杀的是谁,完全就是看命。再者,对于我们来说,只要多争取一天的时间就够了。”

樊申看着地上慕容贺的人头,又看着高焕那双冰冷阴沉的眼睛,和他脸上那猩红地斑斑血迹,心下一寒。

蓦的,樊申叹道:“这分明是一帮亡命赌徒才会做的决定。”转头对李蒙说:“我会留一队兵给你,至于是继续前往上谷还是折回宛城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说罢樊申上马,扯过辔绳,樊申还是没能忍住,回头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高焕,那个不过十三四岁般大却异常成熟阴鸷的孩子,然后樊申一抽马鞭离开了。

此刻,李蒙也有些没头脑,从宛城出来的一大队人马,如今只剩下了两个奴隶,两个府兵。

高焕突然伸出了双手。

李蒙本能的吓了一跳,他不知为何,竟十分惧怕这个孩子,这孩子刚刚毫不犹豫的砍下慕容贺脑袋的那一幕犹在李蒙眼前。

“你……你做什么!”李蒙道

高焕冷冰冰地说:“锁链给我带上,不去上谷了?就这样回宛城你复得了命?”

李蒙有点感动,说:“冒犯了”然后将高焕和周宾用铁锁重新拴上,对另一个府兵说:“出发!去上谷!”

周宾有些不太明白,问道:“为什么不回宛城?上谷那地方听闻是人间地狱。”

高焕没有说话。

今天是正元,崔陵一早就醒来了,林姷还窝在他怀里酣睡,崔陵将她的一缕黑发缠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然后又松了开,方才叫她道:“姷儿,该醒了,今天是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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