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米味再来码头,旁边卖包子的摊位安静如鸡,卖包子的妇人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敢给米味。
米味心里的小人仰头大笑,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写一篇论文,名字就叫做《论一根棍子的重要性》。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好,昨天都是些干活的工人过来尝鲜,今天便多了些从船上下来的人,有的是来往做生意的,有的是走水路赶路的,不论做什么的,碰到大码头总是愿意下来松松筋骨,顺便补充点干粮,也有人一路在水上吃的不好,也会特意下来吃点好东西换换口味。
刘老大跟王大柱几人刚刚下工,平时总是会先喝点水歇一歇再去吃午饭,但今天却顾不上那许多,几人直奔米味的摊子,一人来一个饭团,拿到手甚至都来不及回到自个儿休息的地方便直接蹲在摊子旁吃了起来。
王大柱一边吃一边对米味道:“老板,你给我再做一个吧,我想带回家给我婆娘和孩子也尝一下。”老板的生意太好了,一会儿就能卖完,他必须提前打招呼才行,不然肯定买不上。
米味:“可是这个东西趁热吃才好,凉了口感会打折扣的。”
王大柱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带回去热一下,这个这么好吃,就算凉了也好吃。”
听他这么说,米味只好又给他做了一个。
王金来在船上走了快半个月了,船上的饭菜早就吃腻味了,对于他这种老餮来说简直不能忍,他都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小了一圈。
好不容易碰到个大码头,他立马就带着伙计下船觅食。原本是打算到镇上有名的天香楼吃一顿的,哪想走着走着突然就闻到一股陌生的香味,顺着香味找到源头,原来是一个小食摊。
这小食摊很是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奇怪的是摊子旁边竟然围了不少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吃食吃的喷香,一个个脸上的满足感都快溢出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吃山珍海味呢。
凭他多年的老餮经验,这绝对是个不简单的摊子!
王金来脚步一转,径直往摊子上走去,走近了才发现摊主竟然是个颇为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旁边还跟着个小沙弥在一本正经地收钱,一时有点讶然,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奇怪的事情没见过,这点讶然很快淡去,只剩下对食物的追寻。
“这卖的什么?”他问旁边正排队的人。
排队的人立马告诉他:“这是饭团,里面有糯米蔬菜,还有肉。”
“好吃吗?”王金来又问。
回话的人给了他一个“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你看看排这么长的队就知道肯定好吃啊,不然大家干什么都来买?你要不信自己买个尝尝就知道了。”
那看来是真的不错,王金来暗想。但也不会像这人说的那么夸张。毕竟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好吃的东西对他来说不一定好吃,他可是吃遍了大江南北,就连宫里御厨的手艺他都尝过,区区路边摊子还能美味到哪去。不过是尝个新鲜罢了。
他让伙计去排队买一个来尝尝。
伙计去了好久才回来,等的他都快不耐烦了,一拿到手也不讲究,直接便在路边拨开油纸吃了起来。
第一口下去,他便尝到了糯米的软糯以及配菜的爽脆,更绝的是里面的酱,口感非凡,鲜香入味,直接刺激到整个味蕾,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好吃!是真好吃!
王金来没想到自己看走眼了,原来一个不起眼的路边摊也能出绝味,这份小食的口感绝了!
他埋头苦吃一阵,趁着咀嚼的空隙让伙计赶紧再去给他买几份,能买多少买多少。
伙计吞了吞口水,又跑去排队,心里暗暗期待老板能赏自己一份尝尝,他都快忍不住了。
只不过他运气不太好,轮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最后一份了,自然被老板给吃了,轮不到他。
王金来也很失望,两份根本吃不过瘾啊。
眼见米味要收摊了,王金来眼睛一转,一个主意跃上心头。
收摊之后,米味照旧带着米小宝在集市上买了家里需要的东西,然后便去木匠家拿她定做的小车。
这个小车是米味想出来的,车底板下面装了四个轮子,车板四周也钉上挡板,形成一个上面没有盖的长方体,一面再拴上拉绳,就变成了一个迷你版的手拉小货车,可以将东西装进车厢里,用手拉着十分方便,有了这个车子,母子两以后摆摊购物都能方便不少。
走到一半的路程,怕小孩儿走累了,米味便让小孩儿也爬进去坐着,她拉着胖儿子和货物慢慢地往家走。
大概是车子太拉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眼球,不少人觉得这车子方便,也想着做一个,还有很多妇人看得眼热,觉得这车子用来拉小孩可太省力了,以后带孩子出门都不用抱着走了。
米小宝在拖车里也没闲着,将自己的小钱袋打开,将里面的钱倒出来开始数。他目前只会从一数到二十,所以每数二十个就用绳子穿好,继续数剩下的。
母子二人刚走进巷子,原本正专心数钱的米小宝突然一个飞跃从小车上翻了下去,又一把抽出随身带的长棍,棍指巷口,厉声喝道:“谁!出来!”
米味一惊,赶紧放下车子,走到小孩儿身后将他护在身边,紧张地盯着巷口,并悄声问:“宝儿,怎么了?”
米小宝戒备地望着巷口,轻声道:“娘,我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他们?米味下意识想的便是她做生意挡了谁的路,惹谁看不顺眼来找他们麻烦了。
米味正在思考到底是该硬碰还是先逃跑的时候,巷口走出来两个男人,打头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圆胖,身上的衣服十分华贵,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而他身后的那个男的倒像是个小厮。
王金来本来是想悄悄跟着母子两回家确认居所,然后再备礼上门,哪知道这个光头的小男孩如此厉害,竟然能发现他的跟踪。
这母子两看来不简单啊。
因此,王金来心中对母子两的态度更加慎重了。
他向前躬身一礼,十分客气且尊重地道:“小娘子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之所以跟着你们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本来想弄清楚小娘子家住哪里再备礼上门相商,不想......这事是王某欠妥,对不住了。”
虽然他态度十分客气,但米味并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戒备地看着他,问道:“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你有什么事可跟我商量?”
王金来收起商人说话先兜圈子的习惯,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小娘子,王某适才吃了你做的饭团,味道十分的好,但王某只是途经此处,今晚就要再次上船离开,这一离开恐怕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所以王某想问问小娘子能不能将你做饭团的酱的方子卖给我。”
说着,他自嘲一笑,“不瞒小娘子说,王某这一生没别的爱好,就一个爱吃,遇到美食不吃到嘴那能记一辈子,所以才忍不住想找小娘子你买下方子。”
米味不由在心里暗赞这人一句,果然是老餮,一下子就吃出饭团里最关键的是酱,简直是一阵见血。
她在这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阵,不由缓缓露出个笑容。
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中肥羊的味道了呢。
“王老板不愧是老餮啊,就是厉害!我这饭团的关键就是酱,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手艺,轻易绝不能外传。”
王金来是生意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上道地问:“这酱自是珍贵,王某愿花重金请小娘子割爱。而且小娘子放心,我家不在晋州,也不会用这方子去赚钱,更不会卖给别人,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抢了生意。”
米味的笑容更大了一点,将米小宝手上的棍子收起,摆出和善的态度,“米老板,我家就孤儿寡母的,不好请你上门说话,不如咱们去茶楼详细谈吧。”
王金来自然无不答应。
几人来到一家酒楼,要了个包间,王金来让伙计在门口守着,确认安全无虞,这才开口道:“王某也就不再啰嗦了,请小娘子开个价。”
米味也不知道一个方子能值多少钱,所以不动声色地又把皮球给踢了回去,“不知道王老板你想出多少?”
王金来伸出一个手指,“一百两。”
米味低头喝了口茶,笑着摇摇头,“王老板,你也知道我这酱的味道,有了这酱,配什么食物都是美味,一百两我很快就能赚来,真的不必要卖方子,你觉得呢?”
王金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习惯性地先压价再讨价还价,但看米味的态度,知道她不习惯这一套,便再次开口道:“小娘子,王某也不跟你来虚的,我说个实在价,三百两,你看到底行不行?”
米味估摸着多的钱也榨不出来了,见好就收,十分爽快地点了头,让王金来写了契书,双方签字画押之后,她口述方子,王金来记录,又找来他随身带的厨娘,让米味仔细教了她一遍,直到厨娘学会了才算结束。
从茶楼出来,米味闻到了空气中多了一股金钱的味道。
她撸了把米小宝的小光头,豪情万丈地问:“崽儿,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有股不同的味道?”
米小宝耸动鼻子闻了闻,随后肯定地点头,一只手指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妇人,奶声奶气地道:“嗯!闻到了,多了糖葫芦的味道!”
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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