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九畹头发污糟凌乱。
衣裳也脏污打皱。
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如同街边爬出来的乞丐。
她真的窝在船舱几日不动弹,就这么窝着。
以至于浑身脏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去在意。
白瑜见过的女子,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就算不丰容靓饰,那也是清秀可人。
然而这样不修边幅的,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理解,九畹究竟怎么想。
但以这副面容示人,这叫他有些意外。
“看什么?!”
还没等他理解,九畹便吼了一句。
倒不是因为被他看而觉得冒犯,而是要把尚且憋在心底的委屈,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白黎被他这么一吼,连忙转过身去,握着鱼竿脊背绷紧。
倒像是有些忐忑。
九畹冷哼一声:“胆小鬼。”
白黎回眸,想要开口。
“转过去!小心我扣瞎你的眼睛!”
九畹再度凶巴巴地开口。
白黎索性握紧鱼竿,再也不说话。
久久的沉默,使得九畹又暴躁了。
“你哑巴了?!”
白黎真是无可奈何,欲哭无泪。
他无奈道:“姑奶奶,从头到尾,我除了对你有那么一丝丝非分之想外,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九畹用利器指着他:“你还敢有非分只想?!”
白黎叹了口气:“你那么可爱,那么活泼,我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叫我怎么能心如止水?”
九畹咬牙切齿:“下流!”
白黎百口莫辩:“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非分之想,是喜欢你,欣赏你,我一个拥有九房美妾的人,难道还对你这瘦巴巴的身材有什么心思?”
九畹默了片刻,随即冷哼一声:“我不是小兰花,你休得把我和小兰花混淆!”
白黎回眸,用诚挚的目光望着她,问出了一句:“小兰花和九畹,有什么区别么?”
九畹哑口无言,随即又恼羞成怒:“小兰花就是个傻/子!大傻/子!她认贼作父,亲近所有仇人!”
白黎又问:“仇人?你所认为的仇人,与你有什么仇?若不是你站在命师的立场,你有什么理由觉得大家是仇人?”
九畹猛然扔下利器,拔高声音强调:“就是仇人!”
白黎见状,再度长叹:“你既然走出来了,想必也捋清楚整件事情。你年幼时把你掳走,导致你半生凄苦的,是风瑕。”
“你长大后,给你灌输复仇观念,让你与这个世界为敌的,是命师。”
“但如今他们都已经死了,你的仇人都死了。我没经历过你的苦楚,不能高高在上地告诉你要放下仇恨。”
“然而你扪心自问,云斐为了找你,他寻遍大江南北,为了给你和母亲复仇,他颠覆北齐政权。”
“你觉得苦,觉得不公,你的这位兄长,也在承受着常人所不能承受。”
“你恨、你怨,你可以找人发/泄你的不满与委屈,但是你这位兄长,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他的委屈找谁去说?”
“你认为没有人在乎你,你也可以恨所有人,但是你唯一不能恨的,就是云斐。”
“他为了你肯付出性命,他对你的感情,是最真挚的,没有任何掺假的,你不能觉得你一无所有,因为你还有个疼爱你的兄长。”
九畹一声冷笑:“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我对他感激涕零么?当年要不是他弄丢我,我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楚?!你从小锦衣玉食,你懂什么?你因为饿极了,吃过蚯蚓吗?你曾为了活着,什么屈/辱都经历过么?你知道随时都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死的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