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对于轻尘大师把小茜卷入这事中,陆明瑜第一个反应是不悦。
可细想之下,小茜早已和他们绑在一起,就算没有轻尘大师干预,她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思及此处,陆明瑜便放下了。
司马玄陌急道:“大师,您就别卖关子了,为什么?”
轻尘大师道:“你们从未想过,楚施主的真实身份么?”
众人/大惊,异口同声道:“大师,您是说……”
轻尘大师颔首:“楚施主,是素昀施主的妹妹,她们原是吏部侍郎凌家的,因权力倾轧成了牺牲品,全家获罪。”
“成年男丁全部斩杀,妇孺与未成年男丁流放边疆,四岁以上的未成年女子皆入宫为婢,四岁以下的发卖给人牙子。”
“楚施主与素昀施主分开之时,尚且不到四岁,后来被贫僧的好友陆判从人牙子那买下,吏部侍郎家这段往事也是好友告知贫僧的,只需稍加推理,便不难得出答案。”
风先生道:“必然找过,不过我已将母亲送回风家老宅,否则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因果循环,凡事有因必有果,以前埋下的祸根,还需你们这些天命所归之人去破除,贫僧需要闭关一些时日,有缘再会。”
在场的人,心情最复杂的,恐怕是风先生。
事实上,方才那一切她都听到了。
司马玄陌立即道:“先生,请说。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
虽然他喜爱小茜,并非素昀的缘故,但知晓她们是姨侄关系,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不过我不建议去与他们相认,一个是当时本家的亲人除了素昀以外,无人活着,而素昀现在也没了,活着的只不过是旁支远亲而已。”
这时,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被人指着骂野种的时候,那种深埋心底的自卑与恨意,无情地折/磨着她。
陆明瑜瞪了他一眼:“问你了吗?”
现在她发现,她恨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仇人。
长孙焘道:“先生,在我们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此处不是她的家,躺在床上那人也不是她的父亲,她竟连哭,都不敢出声音。
想到小茜方才毅然决然地要与他死在一起的情景,他既心疼又感动。
轻尘大师含笑,转身离去。
长孙焘拱手:“今日之事,多谢大师。”
陆明瑜同情地看了风先生一眼,不仅心爱的人被抢了,还要给别人做便宜爹爹?
因为她发现,她的仇恨从来都只是个笑话,可笑至极。
是的,上天对他的亏欠,已经全然补回给他了。
轻尘大师道:“能窥探天机之人,最无力的便是什么都知道,却对什么都无能为力。”
她竟真的是个野种,她身上流着脏污的血,她是魔头的女儿,她……
她咬住手臂,低低呜咽。
以前是她一个人在恨在痛苦,没有人感同身受,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恨。
风先生点了点头,把方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从风先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本人对此也是很无奈的,但他还是虚弱地给予陆明瑜宽慰:“娘娘不必担心,上天已经弥补了对我的亏欠。”
司马玄陌两手一摊:“能有什么事,就是一个疯子疯了,胡乱咬人的事。”
轻尘大师说完,双手合十,向众人告辞。
陆明瑜望着正在被清理的尸体,道:“看来,帝释天找过先生的母亲。这尸体与城外破庙中的尸体死状一模一样。”
可此时,她都不知该去恨谁了。
陆明瑜看向风先生:“先生,所以娘亲还有亲人在世,对吗?”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掌握天机之人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天下也就乱套了。”
从头听到尾,一句不落。
这是什么错综复杂且乱七八糟的关系?
要真有司命那玩意儿,写命簿是能不能带点脑子?
还嫌他们这家的关系不够乱么?
风先生看穿了陆明瑜的心思,解释道:“文茵并非我的女儿,而是我兄长风瑕的女儿。”
风先生真的不必解释那么多,因为就算解释了,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也并未因此变得简单。
文茵靠着墙壁,手紧紧地扣着墙,指甲钳进墙灰里,鲜血淋漓。
轻尘大师平静地道:“施主,把挡在眼前的叶子拨开,你会发现,其实问题并不大,就如同那小叶子般,但若是一味地钻牛角尖,便会一叶障目,不得解脱。”
文茵缓缓蹲下,抱着手臂痛哭不止。
厌恶这些人活得比她坦荡,也活得比她勇敢。
这种能为他死的深情,哪怕是从前的素昀,也未曾给予过他,没想到今日,他却在这柔柔弱弱的小哭包身上,感受到了自己拥有一份多么强烈的感情。
他走出院子,在门口遇到靠着墙面色煞白,紧咬着唇的文茵。
“贫僧所知便是这些,其余的不便透露,长孙施主,命师的遗憾,贫僧的志愿,就托付给你了。”
风先生颔首:“昔日我因素昀的缘故,已将她家流放的人全部救下。此时他们正生活在南疆的小镇上。而充入宫中和发卖出去的,却都无法挽回。”
“只怕他们还怨恨着岳母一家,怪岳母一家让他们受到牵连,相认只会徒增烦恼,不若就这样各自安好。”
不过,文茵是帝释天的女儿?
陆明瑜心里一团乱麻,没想到素昀竟是娘亲的姐姐,那么文茵与小茜竟是表姐妹?
一直以来,她的恨意都有宣/泄处,只要坚定地去恨楚小茜,恨她抢走自己的父亲,心中那股火便能支撑她活下去。
陆明瑜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
文茵恶狠狠地道:“老秃驴,要你管!”
在看到夫人毫不犹豫地挡在“父亲”面前时,她好惭愧,却又好厌恶。
从头至尾,可笑又可悲。
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挣扎,可能别人看她的时候,就如同看笑话,始终只有她一人,把恨看得比天大,深陷那泥淖中无法自拔。
“娘,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