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沅此言一出,一应侍卫当即迅速按住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
彼时微风拂过,周遭只有枝叶微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出来!”姜青沅再一次厉声道。
这时候,一人方从灌木丛后缓缓走出来,躬身作礼,“楚俞路过此地,不慎惊扰女王和公主,万望恕罪。”
来人赫然正是楚俞。
翎歌公主醒过来后,对朝堂内外都进行了清查,将姜玄的人一一都清扫了,当然也查了楚俞。但调查下来的结果却表明,楚俞并非是姜玄的人。
先前楚俞献计救翎歌公主,办法确实不是楚俞想的,但也不是他从姜玄口中得知的,而是姜玄的人“不经意”透露给他。楚俞和那人没有直接的接触,也没有派人去接触,他得知这个办法之后思考了下,就禀告给了楚长老。且,楚俞对楚长老说的是,这法子是他不经意间发现的。
楚俞字字句句挑不出任何错处,翎歌公主便并未将他算在清扫的人中。
但楚俞当真不知道能让翎歌公主醒来的办法是谁透露给他的?
这点花花肠子,翎歌公主又怎会看不出来?故作不知罢了。
但楚俞自打离开王宫后,就住在楚长老府上,他本身又和楚长老是族亲,若是发落了他,难免让楚长老跟着名声受损。翎歌公主权衡之下,便决意不罚也不赏,只当是功过相抵了。
翎歌公主没把楚俞怎么样,但楚长老却再也容不下楚俞,毫不留情地把楚俞赶出了长老府。先前他觉得楚俞聪慧通透,是个可造之材,如今看来却都是挖空心思的钻营,这样的人不能留在他府上。
此时的楚俞,一身素净的白袍,举止恭敬有礼,浑身上下由里及外都透着两个字——干净。
路过此地,不慎惊扰?
姜青沅和翎歌公主对视一眼,显然她们都不这么认为。
一个及笄钻营的人,越是装扮得干净,就越是说明他心思复杂,别有所图。
“恕你无罪,你可以走了。”翎歌公主淡淡地说道。
楚俞顿时脸色微僵,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早已被翎歌公主看破,当机立断,撩开袍角,朝姜青沅跪下,“楚俞自请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请公主给楚俞一个机会。”
唯恐姜青沅拒绝,他紧接着又道:“楚俞幼年家贫,后又在王宫里待过几年,能自如地在最底层和最高层之间游走,这便是楚俞的一点微末之能。楚俞的这点能耐,或许能为公主效劳,万望公主不要嫌弃。”
广袖下的指腹微微摩挲着,姜青沅看着楚俞,没有立刻开口,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楚俞心头焦急如焚,背上早已起了一层薄汗,当即深深叩首,“楚俞愿为公主驱使,只求公主能够收留楚俞。”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通通都失败了,即便是费尽心机,也还是枉然。
入王宫成为姜玄的弟子,结果冒出来一个姜青沅,王位继承再无可能。
顺着姜玄的意思,同姜青沅订亲,结果姜青沅和姜玄不睦,结亲不成反成仇。
想揽下救醒翎歌公主的功劳,结果被人看破心思,不仅没捞到功劳,还失去了楚长老的喜爱。
如今,他已是回到起点,若是再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余生他只能像父母一样,过着清贫的日子,日日为衣食劳碌,连仰望人上人的精力都没有。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决计不能错过,所以哪怕是微乎其微,他也要来试一试。
姜青沅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翎歌公主。
母亲意下如何?
翎歌公主莞尔一笑,“他要追随的是你,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
知女莫若母,既然姜青沅已经犹豫了,就足以说明她内心已经有了决断。
“天色不早了,沅儿你该启程了。”翎歌公主缓缓松开拉着女儿的手,纵然再不舍,也得松开了。
“娘,女儿走了。”姜青沅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
走到楚俞处时,姜青沅道了句,“跟上。”
不得不说,楚俞的话的确说服了她。于她而言,楚俞的能力确实派的上用场。
听到姜青沅的这两个字,楚俞心下顿时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起身后,他先是朝翎歌公主拱手一揖,“多谢女王。”这一礼是真心致谢,若是翎歌公主阻拦,姜青沅就算是被他说服了,也不会要他。
行过礼,楚俞方才随姜青沅而去。
对于楚俞的加入,风兆栎有些不理解,不过风兆栎并没有说出口。
姜青沅要去大越,翎歌公主便点了风兆栎作为随行,姜玄的势力已经逐步被清扫,倒也不用他亲自看守。且风兆栎精通蛊术,又熟知礼仪,既能保护姜青沅,又能做礼仪官,由他随行再合适不过。
作为随行的礼仪官,风兆栎深知自己的职责,对于公主的决定,纵然不理解,也不会置喙。
不会置喙,但却会防备,一路上风兆栎始终留意着楚俞的一举一动,唯恐他有不该有的举动。
眼瞧着风兆栎日夜不遗余力地保持警惕,姜青沅觉着不应该这么继续下去,便让硕枝把风兆栎叫了过来。
“公主。”
还没等他屈膝,姜青沅就当即摆手叫停,“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风兆栎依言坐下,问道:“不知公主叫臣过来,有何吩咐?”
姜青沅开门见山地道:“兆栎,你可是对楚俞不放心?”
见姜青沅问起,风兆栎自是知无不言,当即点头答道:“臣的确是不放心,楚俞……”
风兆栎其实想说楚俞功利心太重,心机也深,但想了想,公主既然已经留下了楚俞,和他便是同僚,他背地里说同僚的坏话,总是有些不妥。
他便将这些都隐去不提,只道,“臣以为楚俞不是可信之人。”
姜青沅闻言,当即笑着颔首:“楚俞心思重,心眼儿也多,的确不是可信之人。”
风兆栎怔了怔,挠头不解,那公主为什么还要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