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恃是端王侧妃,是顾家目前最大的指望,所以你笃定即便东窗事发,我也不会保徐氏,徐氏又有儿女牵绊,只能选择独自一人把罪扛下。”顾心霏的算计,把他这个父亲也包括在内,顾侯心里同样憋着火,如今正好悉数发出来。
随即他冷哼一声,索性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你倒是好算计,但是你忘了,前提是你还是端王府里的侧妃。没了端王侧妃的身份,你就顾心霏,只是顾家的一个庶女,而霜儿是嫡女。徐氏临死前什么都想到了,霜儿是嫡女,手里又握着徐家的财产,这么比起来,她比你更有价值。”
顾侯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在他眼里,女儿也好,儿子也罢,最重要的是有价值,而他只会看重有价值的人。
从前顾心霏是端王侧妃,又得萧元煜宠爱,他当然偏向她,为了她可以放弃徐氏。但如今顾心霜更有价值,那他自然不会再偏向顾心霏。
“父亲,女儿当然是端王府里的侧妃,煜哥哥心里只有女儿一人。”顾心霏脸色隐隐泛白,广袖下手指更是攥得紧紧的。
她是真没想到徐氏死前竟然反咬一口,忙又道:“徐氏的供词也未必会有人信,她是嫡母,我是庶女,没有人会相信嫡母会为了庶女对郡王世子下毒。”
徐氏口口声声为了她,所以才铤而走险对顾子晨下毒,这话分明是漏洞百出,别说京城里,就是整个大越,哪里能找到这样贤惠的嫡母,更何况徐氏平日里对待庶女怎么样,只需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顾侯瞅了顾心霏一眼,嗤笑道:“别傻了,你以为徐氏不知道这话里有漏洞?”
徐氏当然知道,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话不合情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太后娘娘是信了。”顾侯语气里夹杂着嘲讽,如若不然,太后也不会派人到端王府了。
不消顾侯说,顾心霏也想到了这一层,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唇瓣也被紧紧咬着,心头都快呕出血了,她真是小瞧了徐氏。
随后,她敛了敛心神,放缓了语气朝顾侯道:“太后娘娘只派了嬷嬷来王府,并未下旨斥责女儿。太后没有下旨,这件事便有回旋的余地,还请父亲帮帮女儿。”
扭转乾坤的法子,她都想好了。只要借顾心霜之口,让众人知道徐氏往日里对待庶女并不好,顾心霜是徐氏亲生的女儿,她的话可信度最高,那徐氏为了她对顾子晨下毒的事也就不攻自破了。
顾心霏的法子,顾侯来见顾心霏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然而,他却道:“我不会帮你。”
此言一出,顾心霏当即变了脸色,双目微瞪,“父亲,您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她立刻想到了,“父亲是在怪我?”怪不得方才他说话的语气充斥着一股冷嘲热讽的味道,原来他这是把她怨上了。
她慌忙解释道:“女儿之前就跟您解释过,都是王爷的吩咐。王爷是在试探顾家的忠诚,女儿也不好出手阻拦……”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侯不耐烦地打断,“是不好阻拦,还是不想阻拦?抑或是根本就是你教唆的?”
顾心霏脸色一白,连忙解释:“父亲,您在说什么,我……”
“别装无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顾侯一脸阴沉地道,“你想对付端王妃,又不想亲自动手,就拿顾家当枪使。什么端王的吩咐,这根本就是你出的主意吧!”
当看到徐氏的供词时,顾侯初时是愤怒的,恨不得立刻把徐氏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但当他渐渐冷静下来时,又惊觉他内心深处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快意。
徐氏是他的夫人,即便是他当场休了她也不行,徐氏犯事,他依然会受到影响。但仔细想想整件事情,徐氏为什么犯事?还不都是顾心霏的算计。顾心霏算计徐氏,亦是在算计顾家。她把徐氏推出去当枪使,出了事受影响最大的也是顾家,而非她顾心霏。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
“父亲,不是我,我没有给王爷出主意。”顾心霏咬死了不认,脑子飞转,立刻想到了说辞,“是那日父亲和徐氏一同来王府,王爷见徐氏对我说话的态度很是轻慢,所以才……”
然而,顾侯冷声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没有直接出主意,但你明知道此举会令顾家陷入危险,你却不加阻拦,就连事先告知也没有。”
“顾心霏。”顾侯直接叫了她全名,冷呵道,“我精心安排你和端王偶遇,让你入了端王的眼,可不是为了让你在端王府里享福的。”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顾家,顾心霏得了萧元煜宠爱,日后便能吹枕头风,令顾家得萧元煜提携,日后重回高门贵族。
是顾心霏算计顾家,还是萧元煜试探顾家,都不重要,无论是哪种情况,顾侯都明白了一件事——顾心霏把顾家当垫脚石。
如此本末倒置,他若是还帮她,岂不是愚蠢?
他看着是很愚蠢很好骗的样子吗?
贝齿咬着下颚,顾心霏仍旧不放弃解释,“父亲……”
然而顾侯早已失去了听她狡辩的耐性,“顾家内里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人查到是你教唆徐氏,至于旁的,我不会帮你。”扔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顾心霏徒留在原地,贝齿紧咬,掌心被掐的生疼……
不多时,这父女两人说过的话,硕枝一字不差地禀告给了姜青沅。
姜青沅倒是微微有些诧异,“顾侯这么决绝?”
硕枝道:“顾侯虽然拒绝了,但又说把顾家内部都清理干净了,倒像是留了余地。”
姜青沅沉思片刻,“顾心霏自私,心里没有顾家,顾侯是想晾她几日,让她多吃点教训。甚至真的不插手,好让顾心霏认识到顾家的重要性。”
指尖缓缓摩挲着,“顾侯若是不出手也好,那顾心霏只能找上萧元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