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前提。”
到乔伊沫的卧室,乔伊沫看着线条轮廓深沉的慕卿窨,用手语缓缓道。
乔伊沫不说,慕卿窨心下也猜到了。
“你说。”慕卿窨嗓子眼像被什么勒住,声线粗粝。
“我答应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重新来过,但开始的时间由我定。”
慕卿窨薄唇抿着,瞳眸颜色隐约暗了下去。
乔伊沫见状,补充道,“你和林霰不管将来如何,但眼下,你们仍然是夫妻关系。你觉得我多此一举也好,矫情也罢,但我真的做不到假装自己不在乎、无视事实而跟你在一起。你和林霰什么时候离婚,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
听完乔伊沫的解释,慕卿窨表示眸光松动,他明白她一直介意他与林霰的婚姻关系。
每个人都有底线,而乔伊沫的底线就在此。
慕卿窨眯眼,“同意。”
乔伊沫轻吐口气,“既然是你我双方达成共识的重新开始,而非……一方强迫另一方,那么在形式上也应当如此。”
慕卿窨松动的眸光再次凝了起来。
乔伊沫假装没看到,“两个月的休假时间快结束了,我打算从封园离开,回隗城。还是那句话,你和林霰终究是夫妻。如果我继续住在这里,即使我们什么都没有,也让我觉得是一种负担。所以,在你和林霰彻底了结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回到各自的生活。”
乔伊沫微微停顿,看着慕卿窨,“这个……你同意么?”
“两个月的假期还剩多久?”慕卿窨问。
“不到半个月。”
“……我答应你,你就会立刻离开这里,回隗城对么?”
乔伊沫望着他收紧的下颌线条,慢慢点了点头,“我应该这样。”
“你说回到各自的生活,我可以不可以理解为,在我和林霰离婚之前,不能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生活?”慕卿窨语调沉了沉。
乔伊沫睫毛往下掩了掩,“我们,应该这样。”
“有必要么?”
慕卿窨朝乔伊沫迈了一步,“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分开!”
乔伊沫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凑近的面孔,暗自吸气,“我觉得有。”
“乔乔……”
“你一直说,你是最希望我幸福的人,你希望我的脸上永远是挂着笑意的摸样,你希望我每晚都能安睡……也许是我固执、虚伪、做作。可是,我是真的,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跟一个有妇之夫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
“我不在意旁人如何评说,但我在意并且尊重我自己的感受。不愿意,有一天你真的离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段我和别的女人的丈夫名不正言不顺纠缠不清会像一根刺,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跳出来扎我一针。我真的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我就是要堂堂正正。”
“我把它当成一个仪式,它是空的、虚的,但我需要。这是尊重我自己,也是……尊重你。而只有这样,我才能成为你最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乔伊沫用手语说完,眼眶已经嚼满了眼泪。
慕卿窨看着乔伊沫隐忍颤抖的脸,倔犟不肯掉下的眼泪,心尖狠狠揪着,“好。”
乔伊沫猛地咬住下唇,深呼吸,“谢谢。”
“还有吗?”
慕卿窨哑然道。
乔伊沫盯着他,脑门的青筋在皮肤下隐约跳凸。
慕卿窨握拳,“乔乔……”
“在我回隗城之前,让我和她再见一次吧。”乔伊沫的脸像结了一层白蜡。
她?
慕卿窨看着乔伊沫,喉结轻颤。
他并非不知道她口中的“她”意指谁。
只是从上一次带她去见她回封园之后,她对“她”只字不提。
“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双眼酸涩逼人,乔伊沫只得不断的瞠大眼睛。
她听他叫“她”小苼,但小苼应当只是“她”的小名。
慕卿窨双瞳猩热,“慕芷苼,她叫,慕芷苼。”
慕芷苼……
乔伊沫扯动嘴角,似是想挤出一丝笑,可她的双唇抖得厉害,半响都没将那抹笑挤出来。
“你取的么?”
“嗯。”
“……好听。”乔伊沫盯着他。
像是凭空砸下的一块巨石,将他左心房的一颗心,顷刻间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溅。
慕卿窨死死捏着拳头,肩膀上的肌肉从衬衣里凸了起来。
乔伊沫盯着慕卿窨脸上抽动的痕迹,在眼泪落下的前一刻,往前走了一步,时隔数年,第一次拥抱了慕卿窨。
这个拥抱,不带一丝的儿女情潮,只是简单的,拥抱。
感受着那一刻他猛然间剧烈颤抖的身躯,乔伊沫脸上的泪,如大雨滂沱。
她愿意相信,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很奇妙,关系的转轴和变幻之间通常没有预兆。
陌生人变成朋友、好朋友变成陌路人、情人变成仇人、仇人变成知己……
人们总是在这样的变换间寻找一个或是多个理由。
但其实有时,并没什么道理,不过是人心的一念之间。
就看这一念,能否抓住、抑或避开。
我只是说有时。
……
乔伊沫答应与慕卿窨重新开始,于慕卿窨而言,是这几年来,唯一让他觉得由衷喜悦和幸福的事。
跟乔伊沫同意给两人机会相较,有些真相和原因便变得没那么有必要深究了,比如乔伊沫的失语。
慕卿窨没有追问乔伊沫离开封园的时间。
乔伊沫也没有说明具体离开的日期。
但乔伊沫私心想的是,等鬼影想通送景尧和忽可回忽家,她便回隗城。
只是鬼影什么时候送景尧和忽可回家还是个未知数,因此乔伊沫才没有和慕卿窨说离开的时间。
如乔伊沫所料,忽止祁绝不可能容忍忽可和景尧继续落在鬼影手中。
在乔伊沫去找鬼影的当天下午,忽止祁直接“杀”到封园要娃来了。
乔伊沫也是后来才知道,忽止祁第一次时间去的并非封园,而是慕氏集团。
毕竟鬼影现在的身份不再单单是慕卿窨的影子,也是慕氏集团的总经理。
由于慕卿窨生性低调,不喜抛头露面,除非必要出席的场合和应酬,基本都由鬼影出面。
因此,说鬼影是慕氏集团的门面一点不过。
忽止祁既已找到了封园,与乔伊沫碰面是必然的。
忽止祁此次上门,慕卿窨倒是大方的没有阻止乔伊沫露面,反而特意叫上了乔伊沫,一同去客厅见忽止祁。
生怕忽止祁不知道乔伊沫住在封园似的。
说男女之间只有女人心思多的完全是偏见,很多时候,男人的心思可比女人多多了。
忽止祁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而乔伊沫住在封园,又未刻意隐瞒忽止祁。
看到忽止祁,乔伊沫还算坦然。
忽止祁表现得也很坦然,至于心下是否真的坦然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客套,忽止祁开门见山,“慕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忽某此次上门叨扰不为别的,只是觉得两个孩子离开家人身边太久,两个孩子还小,担心他们心里会不安,所以特意来接他们回家了。还请慕先生行个方便。”
忽止祁话说得十分客气有礼有节,但语气强硬,透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定。
慕卿窨眉梢轻挑,“忽先生这话叫人听了糊涂。忽先生说上门接两个孩子回家,可忽先生看我这里,有你要接的孩子么?”
乔伊沫看了看忽止祁,余光斜了眼慕卿窨,没出声。
“两个孩子不在慕先生这里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据我说知,现任慕氏集团总经理的……游邵城游先生就住在慕先生的封园。我家那两个孩子,承蒙游先生照顾了这么多天,实在是不好再继续麻烦游先生了。”
慕卿窨装糊涂,忽止祁便干脆说得更清楚些。
听话,慕卿窨一副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啊。只是,我昨儿还去过邵城的住处,没发现他那里有孩子……乔乔。”
慕卿窨忽然就把话锋转向一旁默默听着的乔伊沫。
乔伊沫,“……”
“你昨天跟我一块去的,我没看到孩子,你看到了么?”
乔伊沫黑线。
这人自己装傻不过瘾,还要拉着她跟他一块傻么!?
忽止祁眼底碾过什么,盯着乔伊沫,“可可是小然的心理支撑,这几年,小然一直是靠着可可撑过来的。为了隐瞒家里孩子的去向,小然这些天都住在酒店里。沫沫,你和小然相识多年,我不说,我想你也明白,小然撑不了多久了。”
乔伊沫心头一沉,看着忽止祁刻着严肃的成熟脸庞,提了提气,伸手道,“止祁哥,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的心情跟然姐,跟你,是一样的,也希望景尧和可可能早些回家。”
慕卿窨眉心动了动,哪怕一句“我的心情跟然姐,跟你,是一样”的话,都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
不喜欢她与忽止祁扯到一起,哪怕一点。
“我知道,你一直很疼景尧和可可。景尧和可可对你的依赖和喜欢,远胜我这个爸爸和舅舅。”忽止祁声音低了低,深邃的眼眸多了抹柔情,清绻看着乔伊沫。
慕卿窨眉峰莫测挑动了下,嘴角微微上卷的弧,似笑非笑中又卷着那么点不太分明的讥嘲。
慕卿窨情绪向来内敛深沉,忽止祁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也算是个能人。
忽止祁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直白的眼神看自己,但这次,乔伊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的瞟了眼身边的男人,心头竟也有些悻悻。
注意到乔伊沫的小动作,忽止祁凝着乔伊沫的双眸克制不住的一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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